书生颇为难地看着亭檐上,如珠帘般落下的雨串,终还是转身,向雨幕走去。
“等等。”
书生回首,望进那双清泉一样的眸子里。
这是那位要修仪院的姑娘的眼,清漱得仿佛承得下世间所有美好,仿佛容不下一丝污浊。
“不知姑娘叫住生,所为何事”
拱手施礼,书生身上带着书卷的儒雅周到,吸引着少女那颗不知道该定放在何处的心。
“公子。“盈盈福身,笑眼盈盈,“西大,这把伞就送给公子吧。”
“生多谢姐恩德。”
书生走了,少女的心也走了。
三年后,少女已经是娉娉婷婷的大家闺秀。求亲之人纷至沓来。
三年后,书生已经入士,成了一个普通的七品京官。
少女和书生又相遇了。
他们的相遇,也是在雨幕下,也是一把伞。
不过是书生给少女的一把伞。
熟悉的天气,熟悉的伞,以及,
熟悉的人。
那个突然出现的,在少女的心中住了三年之久的人勾起了少女心底,最后的叛逆。
为了嫁给书生,少女放弃了所有。
后来,少女真的做到了自己年少所说的,相夫教子,贤良大方。
但那仪院,却成了少女最终的归宿。
少女,就是柳棉绵。
书生,就是宋卫青。
往事,不堪回首的,岂止那些痛苦与残缺,还有那些美好到和梦样的记忆。
既然是梦那便碰触不得。
一碰,便碎了。碎了,就只剩现实了。
然梦有多美,现实就有多么得残破不堪。
所谓太难临头各自飞。
这或许又是柳棉绵一生中的又一悲哀
宋连英根本顾不得母亲,只知道一个“仪”字。
仪,礼教姿态也。
皇上下旨,用“仪”字来取代她的那主封号“永和”,不就是明幌幌地在说,她礼学不好,有失闺仪吗。
父亲又将她赶到了偏解到她从来不知道有这座院子的仪院,难道不是要她勤学仪礼,注重闺仪吗
总之,仪之一字,已然成了宋连青心中最憎恶的字眼,没有之一。
“都怪你!”
宋注其像是压抑许久,突然爆发。
跌跌撞撞地向柳棉绵走去。
“如果你做得干净一点儿,爹就不会被降职,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不,不对。最应该怪的是北堂莹那个贱人。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不会改变,爹爹还是侍郎,娘还是二品洁命夫人,我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永和群主。对,都是北堂莹!北堂莹!北堂莹!贱人!贱人!我宋连英和你势不两立!”
丈夫的抛弃,女儿的责怪,柳棉绵本来就绵软的心一度崩溃。
时年冬月,宋府原夫人,现贵妾宋柳氏去世。
宋柳氏去世的时候,身边无一侍者,夫女皆不在身则。
但,宋柳低手中紧抱一吧伞以及一片衣料。
没有人能取下,遂,随宋柳氏一道入棺。
……
宋柳氏软软诺诺一生,以前以为自己得了圆满,死了也不曾放下的,才是她今生人世一遭,最大的悲哀。
那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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