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陛下的问题,胡文勤迅速回答:“是郑先生。”
林宣问:“郑学士。”
胡文勤答:“父亲说,对待先生要遵守礼节,不能太在意他们的身份。”
“所以,是不是郑学士?”
胡文勤低头,心虚道:“不清楚,我只知道是郑先生。”
林宣简直要被他气笑:“你父亲让你不要在意先生的身份,可没说让你记都不记你先生的身份。”
胡文勤战战兢兢,不敢说半句反驳之语。
林宣轻轻叹口气,“罢了,你只说是不是认识我的先生就好,说吧。”
这个胡文勤说得上来,他道:“郑学士还上过朝,一定认识陛下,陛下需要我替您传个话吗?”
“那确实是郑学士,”林宣道:“去吧,不要惊扰到其他人。”
“入班”原本只是一个借口,此时他却忽然生出了几分兴趣,想进去看看这群东苑学子上课什么状态。
要是回到现代,他肯定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老师,还乔装打扮进般监督。
但现如今他是皇帝,他废了大力气搞出来的学院乌七八糟,他怎能不近距离观察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胡文勤蹿得飞快,很快就逃离了林宣的视线。
四下无人,林宣终于瘫倒到恋人怀里,叹息道:“我知道好学院不是一下子就能办成的,也知道东西两苑迟早出问题,但我预想中的不是这个问题。”
他本以为,两苑攀比家世毫无用处,因为西苑家世一定比东苑好,能够比的只有学习。
这会儿突然直面现实,发现西苑几个小团体比来比去,拿东苑弟子当作猎物,好好的学校成了他们收买人心的地方,心里实在好受不起来。
厉承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揽错。”
“我才没有揽错,”林宣反驳道:“我只是想不明白,这事我是交给云清哥哥来做,云清哥哥难道没发现这些事吗?”
厉承胥不想见到恋人太难过,尽力往好的方向想,劝道:“许是太忙了,没顾得上这边。”
他放柔声音,温和地问道:“你要去学院上学吗?”
“是啊,上学。”林宣说着,恨铁不成钢起来,“我努力制造好的条件,为何他们都把心思放在别处了呢?”
厉承胥实在无话可说,无奈道:“莫多想,等沈云清来吧。”
“也只能这样了。”林宣接话。
另一边,胡文勤兔子似的一路跑回乙字般,果不其然远远地就看到郑先生已经到了班里。
胡文勤缩了缩脖子,总感觉手心疼。
他步子缓了一瞬,又快起来,到了门口才停下,大口大口的喘息。
“毛毛躁躁做甚?”郑先生蹙眉。
胡文勤拱手行礼,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指了指天上,对郑先生说:“学校有一时不解,先生可能解。”
郑先生面色不变,冷哼道:“迟到也便罢了,还如此多事……罢了,随我来。”
转弯之后,郑先生才问:“此言当真?”
胡文勤点点头:“确实是天家来了,说是想进班里看看。”
“微服私访?”
“嗯,在从书馆来的那条路上。”
“你先回去……不,你先到我住处候着,”郑先生认真道:“我去寻陛下。”
胡文勤点点头,低头重复了一下指天的手势。
这群人可真厉害,陆湛景教他这一手的时候,他还心想怎么会有人看别的谁指天,就觉得是陛下来了,没想到还真有。
他不知道郑先生调开他是怕他说漏嘴什么,还当郑先生找他有事,听话地去了郑先生的住处。
只要不是上课,也不必面对陛下,在哪儿都挺好。
胡文勤是怕了陛下了,明明当初那么小个小不点,怎么现如今越来越吓人了?
还有陆湛景,当初柔弱沉默的小少年,一年年过去越来越聪明,好像只有他在原地踏步,还、还……
还被陆湛景骗上了床,说什么他要是再拒绝就是始乱终弃。
胡文勤胡思乱想想,脚步加快了几分。
他到郑先生住处的时候,郑先生也恰好到了林宣那里。
郑先生是祁先生的亲传弟子之人,是很有文采的一个人,也不像杨大人一样过于耿直以至于被人骂作冥顽不灵。
他一来,先行了礼,而后便问陛下是打算按什么进班。
“白家的白麟,”林宣说罢,指了指身旁的厉承胥:“这是我兄长白麒。”
郑先生既心惊,又有些为难。
心惊是因为他认得白麟是谁,知道白家是指哪个,当初还曾与白家家主为友,看陛下这驾轻就熟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冒充了,也不知白家家主到底知情不知情。
为难则是因为,一流世家也难半途插进来谁,陛下跟厉将军这“白家麒麟”进去,显然不合适,定然引人怀疑。
林宣也道:“不行,得改改。”
郑先生一口气还没有松完,就听陛下说:“方才跟杨之光说话的时候,他是将你当成我的小奴了,你还得继续才行,这回做不了我亲哥哥了。”
“那便不做,”厉承胥注视着他,“我知道我是什么就好。”
“你是什么?”林宣挑眉看他。
郑先生垂着头不敢插嘴,这并非因为他看出厉承胥跟林宣之间的猫腻,而是知道陛下已经发现了些什么他们不想被陛下发现的事,
比如,学院里头本不该有的称呼——小奴。
林宣也不想在这时候就兴师问罪,暂时把郑先生抛在一边,专注于逗自家恋人:“说啊,你是什么?”
厉承胥大概是问的急了,竟真凑他耳边说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轻轻的灌进林宣耳朵里,嗖地一下染红了他的脸颊,也让他恨不得抱住厉承胥亲一口。
“咳,”正事重要,林宣强装淡定:“郑先生把厉承胥分去东苑吧,挑个合适的理由,指我在西苑就好。
厉承胥温柔地看着他,面色也有轻微的不自在。
他都想不到,自己刚刚竟然会凑到恋人耳边,说出那样令人害臊的几个字。
他说:“我是你的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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