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负隅顽抗，到底还是抗。
五月十五日，云军势如破竹，一连破了两城，此时仅仅剩下一城。
也就是这个时候，大后方的林宣出了事。
林池浅忽然发癔症，持刀对林宣动手，虽当时林宣及时躲开，还是被伤了胸口，一道深深地血痕斜过心脏部分，差一点就插到关键位置。
刀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上面有毒，若不是有尘先生给的药丸吊命，林宣可能要命丧当场。
“又是毒，又是毒。”尘先生阴着脸碎碎念：“你这孩子就不能照顾好自己，总要招些什么不三不四的。”
林宣苍白着一张脸反驳：“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我哪知道……你看了池浅没有？他怎么样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功夫在乎别人，放心吧，他比你好多了。”顿了顿，尘先生道：“至少身体比你好。”
林宣担忧起来，低声道：“他不是故意的。”
尘先生嗤笑了一声，他着实被气得不轻：“我难道有说他是故意的？”
林宣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池浅恐怕要把这事当作他自己的错。”
尘先生沉默下来，他已经见过林池浅，青年几乎是疯癫了的模样，躲在角落里碎碎念，一会儿说滚开，一会儿又哭着喊太子哥哥。
下毒，又是下毒，好生生的药材怎么全都不是用来治病，反而用在害人上头了？
他是个神医，因此更能看出林池浅的癔症不正常，是有人下了药，没猜错的话还是长期的，另有药引子诱导他“发癔症”。
想到这个，尘先生问道：“匕首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你查到是谁了没有？”
林宣眸色暗了下来：“查到了，叫赵小三，先生要现在见见他么？”
林宣才刚醒没多久，见池浅弟弟都没有见过，暂时不曾派人押赵小三过来。
尘先生摆摆手：“你先养伤吧，莫太费心，你那池浅弟弟现在也能不能就别见，他未必愿意见你。”
“我明白。”林宣轻声说：“我也怕刺激到他。”
“你明白就好，喏，你家那小子过来了，我就不碍事了，”说着，尘先生朝角落里挥挥手：“阿猎，走吧。”
阿猎是使毒的行家，生怕恋人那把火烧到自己身上，这会儿见恋人招手才松口气，连忙凑了过去，欢欢喜喜地跟尘先生走了。
尘先生冷笑着瞥他一眼，道：“你倒是开心得很。”
阿猎：……
躺枪也不敢吭声，只能老老实实受着。
床上，林宣听尘先生说厉承胥来了，反而、往被窝里缩了缩，不敢看恋人。
他没有照顾好自己，让厉承胥担心了。
厉承胥走近他，沉默片刻第一句话是：“不是赵小三，是赵斐玉。”
这名字林宣没什么印象，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问：“是赵家……清水县那个小少爷？”
厉承胥点了点头，解释到：“当初他本应该被流放，充了别人的身份逃过一劫，但征兵时还是被征了进来。”
“他主动接触了贤王的人，小世子身上的药不是这几个月才下的。”
林宣呆住，他以为是近几个月贤王把池浅关在营帐里，才往他身上下的新毒。
“是慢性的，至少也已下了三年，带着匕首和药引的不止赵斐玉，但其他人已经被清理了出去，仅剩下他了。”
“他现在……”林宣问。
“死了，”厉承胥神色淡漠，声音很轻：“是我动的手。”
他道：“我本想留他再多问些什么，但如今贤王已经被捉住，也没什么好问的，就先将他送走了。”
林宣听着有些恐惧，小声问：“厉承胥？”
他盯着恋人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厉承胥牙关咬紧，好一会儿才红着眼睛吻了上来，动作很急，但落在林宣脸上却好像在顾忌他身上的伤一样，很轻也很柔。
林宣主动张口回应，停下来时呼吸都不太稳了。
他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是这个。”厉承胥亲了亲他的脸颊，眼睛里有林宣看不懂的难过：“你本来应该端坐在龙椅上，不应该受这些危险。”
他说：“你或许会遇到危险，但不是这种。”
他知道林宣留下不全是因为他，但至少其中部分原因是为他。
他的恋人一直待他小心翼翼，不让他受到任何影响，让他能够随心意驰骋沙场，他却才注意到，恋人其实受了他的影响被他牵制住了。
林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说什么，笑道：“可别告诉你现在又在想什么放弃。”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注意到自己语气有点小心翼翼，也有点慌乱。
厉承胥听的更加心痛，他的恋人，他的小殿下，他的陛下，什么时候起对待他开始小心翼翼，时时担心他会不舒服了？
他的陛下不该如此，他的陛下应该随心所欲地活着。
“没有想放弃，”他顿了顿，说：“战事快要结束了，你何时回皇城？”
提到正事，林宣想了想，道：“大概再养一段时间伤，现在不适合在路上颠簸，到时候我会带林池浅一起走。”
厉承胥说：“我随你一起回去。”
“你不是……”
厉承胥打断他的话：“若是再有战事，我仍旧会上战场，但是战事结束的时候，我也不必过于留恋它。”
他喜欢驰骋沙场的感觉，也曾想过戍守边疆，正如自己的父亲。
但他也不能过于忽视自己的恋人。
阿宣已经为他让步太多了，他也应当作出选择，不可能一味地让阿宣迁就他。
林宣不希望厉承胥为自己而放弃他喜欢的事情，当年父皇还在的时候，厉承胥因留在他身边而数年没有上过战场。
明明是当初声名大噪的年轻将军，却在后来一点水花都没飘出来。
不应该这样。
厉承胥应该随大军一起回皇城，受百姓赞扬万众敬仰。
但是他感受到厉承胥轻轻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厉承胥轻声说：“你最重要。”
好吧，林宣想，其实我也很希望他跟我一起回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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