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尚浮听得鬼巫法师慎重的诉说,不敢怠慢,背着雷公怒发足狂奔。出了道观,却见司机已经将车开走,只得顺着大道狂奔下山。行到半途,但见县长牟情深带领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气势汹汹地赶上山来。见到池尚浮,牟情深一声令下,众士兵便将他团团围住。
池尚浮拿出尖刀,哈哈一笑,“好啊,反正主人命在顷刻,小爷也不想活了,小爷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有胆的就冲小爷开枪啊!”
众士兵齐刷刷地拉响枪栓。这时两个道士飞奔而来,对这牟情深行了一礼。“牟县长,我师父说了,池居士不知者不罪,请求您老放这二人下山。”
牟情深哼了一声,“既然天师求情,我便饶了他们,你去转告天师,永宁县长牟情深不日就上山朝拜。”
道士说:“我师父说了,今天数有变,鬼巫山转眼成为凶煞之地。无论何人都不得上山朝拜,我等弟子也要早收行囊,避祸他乡。因此牟县长好意,小的待师父谢过。”
牟情深道:“这是为何,本县可搞不懂了?”
“我家师父说天机不可泄露,请大人海涵!”
他二人在这里一对一答。脚底生风的池尚浮早已不知去向。
永宁县方圆百里之人对鬼巫法师奉若神明,他传下的法旨,县长也得遵循三分。牟情深只得安抚夫人和司机,撤兵回去。
池尚浮背着雷公怒一路狂奔,来到山腰关卡处,只见先前乘坐的马车歪在路旁,那马匹却挣脱了束缚,在一旁吃草。
忙将雷公怒放在车中,又去将马牵过来套住车子。喃喃地说:“大哥,你救我性命。小池感恩在心,就算前方艰难险阻,我也要带你寻医问药。咋们立马就前往老槐树村求你二爷雷阵声老先生救命。我知道你爷爷雷老太公跟雷二爷有仇,但性命攸关,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且安心养着。小池定要将你治愈方可。”
池尚浮说着早已套好了马车,将鬼巫法师给的长明灯挂在车前,一声呼啸,马车又在山道上狂奔起来。
“池弟,你一天一夜未合眼,不如进来躺一会儿,换我来赶车如何?”
池尚浮一听,初时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来,喜道:“啊,大哥,你醒了,他奶奶的,这鬼巫天师果然有些道行。”
雷公怒掀开车帘,探出头来,“我一直都醒着的,只是身体不能动弹,话也说不出来,说也奇怪,鬼巫法师将这定魂珠放在我胸口后,全身便能动了,高烧也退了不少,意识也从未这样清醒过。”
“大哥,你在车里躺着休息吧,我来赶车便是。要不了多久便到老槐树村。”
“池弟,咋两以后可真正的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你害不害怕?”
池尚浮喜上眉梢,“大哥不害怕,我便不怕,他奶奶的,县长夫人的车我都敢抢,怕他个鸟。你可坐稳啦,我要催马加速了。”
来到乌山镇上,池尚浮找了家客栈,令人将折断的车杆修复,转而向南行使。
此时是民国十二年,正直外敌入侵,军阀混战,兵荒马乱之际。乡道上行人稀少,只偶尔遇见地主家的马车行过。
马车一路狂奔,行到崇山峻岭之间时,已然天黑。马车前的长明灯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山林深处枭鸣阵阵,道路两旁虫鸣啾啾。
此时道路前方忽然刮来阵阵阴风,风中夹着若隐若现的痛哭声。游目四顾,却又不见人影。
池尚浮虽然胆大,却也被这诡异的情景吓得直冒冷汗。“大哥,这,这里好生诡异,你听那山脚似乎有人在痛哭。”
雷公怒走出马车来,坐在池尚浮旁边,“咋两都是八字范凶,深夜遇到鬼怪也是正常。不过有鬼屋天师赐予的长明灯照路,谅这些小鬼也不敢把咋们怎样,咋们只需安心赶路便是。”
池尚浮有雷公怒作伴,胆气渐壮,“他奶奶的,这些小鬼胆敢现身,小爷将他抓来吃了。许久没得饭吃,正饿得慌呢!”
话音刚落,前方阴风更胜,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
“年轻人好大的口气。”
一阵阴沉沉的笑声中,有三五个小鬼赫然现身站在车前。
池尚浮大怒,把缰绳交给雷公怒,跳下车去,一手抓住一个,往嘴里便送。钢牙开合,咀嚼得咔咔直响。眨眼功夫就将一只小鬼吃了。
其余小鬼大惊,化成阴风逃得无影无踪。池尚浮意犹未尽,提着另外一只小鬼跳上马车,如撕烧鸡般将这小鬼撕成两半,递一半给雷公怒,“大哥,咋们干粮吃完了,且吃这小鬼充充饥。”
雷公怒哈哈大笑,接过一半“鬼肉”便大嚼起来。
两人这么一闹,道上阴风渐熄,阴风中的痛哭声也慢慢隐去。
又赶了一夜路,黎明时分,老槐树村已遥遥在望。
池尚浮生于老槐树村,池姓在村中是第一大姓,因此老槐树村也叫池家村。池尚浮出生之日,母亲便即死去,出生不到一个月,池氏家族接连死了七八人。包括池尚浮的地主爷爷,父亲以及几个至亲叔父都忽然暴毙。池尚浮的奶奶池聂氏见情况不对,找来算命先生算卦,发现池尚浮八字太硬,克死了本家之人,若不及时施救,只怕池氏家族均会死伤殆尽。
于是池尚浮被视为不祥之物,被逐出家族,丢弃在县道旁边,恰逢雷必霆路过,捡了回去将他养大,准备用来做雷公怒的陪葬品。
此时池尚浮回到这出生之地,不禁感慨造化弄人。他被丢弃之时尚小,现在长到十岁,池家并无人认得他。池尚浮也不想去和家族之人相认,只在村里问明雷阵声的住所,便赶车前往。
雷阵声居住在村西头,马车行到一半,道路变窄。二人只得下车步行。村里的小孩见来了生人,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
雷公怒从微笑着对众小孩打招呼,众小孩却不搭理,非常警惕地打量着二人。
池尚浮当场就要发怒,“奶奶的,这些孩子怎地如此无礼,看来得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雷公怒忙道:“二弟,算了,这里的人排外,怪不得他们,咋们先去拜见二爷吧!”
池尚浮一拍脑袋,“对了,对了,我差点就忘了。”二人舍去众小孩,往雷阵声家来。
但见远离村庄的土坎上坐落着三间茅草屋,不高的土墙围着的院子里有一群鸡鹅在争食。一个穿着青布衣,身材苗条的女孩端着陶盆不断地撒着鸡食。
雷公怒扣响院门,“妹妹,请问雷阵声雷公公家是住这里吗?”
青衣女孩早就看见二人到来,忙放下手中陶盆,打开院门,“是呀!请问二位贵姓,上门有何贵干?”
雷公怒道:“在下雷公怒,这位是池尚浮。雷阵声公是在下亲二爷,因在下身患不治之症,特来求二爷医治。”
青衣女孩淡淡一笑,“原来是本家小哥,请进。”
池尚浮见那女孩长得眉清目秀,不禁多看了几眼,雷公怒忙小声提醒他,不可惹事。
女孩喂完鸡鹅,对二人道:“不知二位小哥吃过饭了没有?”
池尚浮道:“没有,没有,正饿得慌呢,小妹若是有饭菜,拿来招待我二人,值得多少钱,走时一起算给你。”
“修道之人赠济一餐饭,哪会收你们钱财。只是山村简陋,粗茶淡饭,怕不合二位胃口,怠慢了二位小哥。”
池尚浮一摆手,“不碍事,有饭菜便行。”
“请二位小哥稍等。”
青衣女孩去后院摘了白菜,又去村里买来豆腐。白菜豆腐煮了一大锅。雷公怒平常生病也还罢了。池尚浮在雷家干的体力活,每餐都要吃肉,长了十来年,哪吃过这种清汤素菜。不禁抱怨起来,“小妹妹,我瞧你家那些公鸡、大鹅都挺肥的,不如逮一只来宰了,我付给你钱便是。”
青衣女孩笑道,“贵客上门,本该杀鸡宰鹅招待,只是这些鸡、鹅是爷爷做法事用的,一年就养得这么几只,不能轻易宰杀,怠慢了二位小哥,还请恕罪。”
池尚浮高声道:“怎地这么小气。可能是你个小女孩,不敢动刀,待明日小爷亲自去宰他一两只来吃,二爷做法事要用,我重新去买给他便是!”
幽莲道:“小哥明鉴,我家的鸡鹅全是用七星尸虫喂养,不同于市面上的鸡鹅。”
池尚浮道:“他奶奶的,七星尸虫是什么东西?”
幽莲指着屋檐下几个木箱道:“在那里面。”
雷、池二人掀开木框盖子,一股冰凉之气扑面而来。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圆盖甲虫,个个都有小拇指头大小,甲虫褐色的背上有七个芝麻大的白点。
“奶奶的,我瞧这模样倒有些像七星瓢虫。”
“这是七星瓢虫的近亲,可不是七星瓢虫,是爷爷从一古墓中得来的种子,这种虫子阴性极重,就算是夏天也会释放出寒气。”
“你和二爷养这虫子,夏天倒是省了一翻事。”
幽莲道:“省什么事?”
“夏天到后,你们只需打一袋水往木箱中一放,片刻之后取出,却不成了冰块,用这冰块来保鲜肉类蔬菜,岂不是省事?”
“池小哥说笑了,咋们乡下地方自己种瓜果蔬菜,想吃时便去土里采摘,不需要保鲜的。”
雷公怒道:“小妹说得是,池弟不要打岔。”
幽莲继续道:“爷爷吩咐我用这虫子喂养公鸡、大鹅。公鸡大鹅因此也一身阴气,便具通阴阳的本事,用他们作法,往往事半功倍,因此凡人吃不得。”
“那倒是,假如凡人吃了这些鸡和鹅,只怕会有穿越阴阳屏障的神通,那可糟糕之极。”
“穿越阴阳屏障,谈何容易,只是凡人吃了轻者大病一场,重者一命呜呼。池小哥要吃荤菜,明日我去村东池屠夫家割些猪肉来就是。今日天色已晚,两位将就着吃一些吧!”
雷公怒道:“有什么便吃什么得了,小妹,可千万别惯他这臭毛病。池弟,你却不可胡闹为难人。”
幽莲笑道:“吃些荤菜,也算不上为难。好了,两位小哥请进屋用餐吧!”
雷公怒道:“怎么不见二爷?”
青衣女孩指了指左边紧闭房门的房间,小声道:“爷爷正闭关呢!累得小哥久等,真是惭愧。”
雷公怒的爷爷奶奶因为要独霸他祖上留下的家产,设计陷害雷阵声,雷阵声被迫远走他乡,漂泊江湖几十年,在这老槐树村安了家,平常两家并不来往。雷公怒也知道爷爷与二爷的恩怨,这次来到二爷家里,心里也隐隐不安。只怕二爷念着旧恶,不肯医治自己,这女孩既然叫他爷爷,想来与他是至亲之人,要打动二爷,便要从她身上着手。
于是道:“冒昧问一下,小妹作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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