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吗?”
老头看着挺直了腰背的儿子,深陷在眼窝里的眸子里满是纠结。
“爸,李家做的够多了,您那一辈十三个兄弟,现今只剩您一个人了,我这一辈七个兄弟,只剩我和二哥了,而且二哥还……”被注视的中年人说不下去了,有些悲伤是说不出来的。
“……”
老头不说话了,似乎他也理解儿子的悲伤。眸子里多了几分回忆,似乎是在回想过去,是啊,他的哥哥弟弟们都不在了。为了四个字,值得吗?老头也有点怀疑,哪怕只是一瞬间。他看了一眼东面的窑洞,不知为何,开始犹豫了。
“唉,再说吧……”老头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同意的。”儿子表现的很坚决。
老头有些无奈。
“先不说这个了,东面怎么样了?事情严重吗?”东面又出事了,儿子是看着东面的,老头有些担心。
“没事,也就小猫三两只,放心吧。”男人之间向来报喜不报忧。
“总归还是要防着点,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是个老父亲,哪怕曾经天下无敌。
“嗯,知道了。”
老头知道这次谈话结束了,这么多年,每次都是这四个字结尾。
儿子转身,去了东面窑洞。老头也站了起来,人老了,坐久了就不舒服。他走出了院门,向山顶的祖坟走去。这条路他已经走了一辈子了,不过这次却带了点别的东西,难免走的快些。
东面的窑洞里,烧热的炕熏的整个窑洞都热哄哄的。炕上躺着着一个小孩,睡得正酣,儿子看着小孩,现在他是父亲了。
“妈,劝劝我爸。小七不能再走我们的路了。”儿子嘱咐着母亲。
“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我尽力吧。”
父亲终究没有叫醒儿子,他放下门帘前最后看了儿子一眼,“嗯”了一声。
出了这个门,他就是李家这一代的先生了,很多事都在等着他去做。
男人跨出了大门,星月披肩,就像为他加冕。可是男人总感觉今晚的月不一样,就像……在悲伤。“什么啊”男人甩了甩头,专心赶路。
老头已经登上了山头,祖坟就在眼前,他背着手,看着儿子远去的影子,不知在想什么,背负的双手不停张合。星月也披在他的肩上,却没有那么耀眼。他也觉得今晚的月不一样,就像在悲伤。
儿子的背影消失了, 老头也就不看了,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祖坟,里面只有一个坟立着碑,上面刻着四个字:
死战!不休!
其意,穿透苍穹!
老头怔怔的看着这块碑,看了很久。
冬天的夜很冷,老婆子不知什么时候也上来了,胳膊弯夹着一件棉袄,把它披在了老头肩上,像是要掩去老头肩上的星光。老头依旧看着墓碑,老婆子看着老头,也不说话。
“衢儿叫你来的?”老头依旧看着墓碑。
“是李家下一代让我来的。”老婆子说。
“你一向不爱管这些的。”老头有些惊讶。
“可我是你李家的女主。”老婆子有些生气。
“好了,都这么多年了,还这么爱生气。”老头终于不看了,转过头来哄老婆子。老头脾气真的不好吗?大概是看对谁吧。
“哼!”老婆子翻了个白眼,不难看出,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时长想,李家做的确实够多了,可李家不干了,那些余孽怎么办?其他几家能挡住吗?”老头眉头皱起来了。
“可我们只有小七这么一个孙子了。”老婆子有些不讲理,毕竟人老了,牵挂也多了。
“我……”老头说不出话了,谁都没错,错就错在余孽还活着。
“唉……走吧,先不急,时间还长。”老头最终还是决定先拖着。
他把棉袄脱了下来,披在肩上的星月不那么明亮了。老头把棉袄披在了老婆子肩上,拉着她下山了。
在快看不见祖坟的山坡上,老头回首望了一眼,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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