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十七分,红江大学的校园里人烟稀少,只有两三个老师指挥零星几搓学生布置着大一新生的报到场地。
王东博没有穿上周新买的衣服,他心里明白,即使打扮得再帅也会一屁股给新同学坐死,高考后的漫长假期里他兼职两份工作,好动的本性因此被开发得淋漓尽致,所以家住本地,也像精神不好似的提前了两个小时前来报到。
刚走入校园,一群朝气蓬勃的学长学姐就映入眼帘,他不由幻想未来四年会同其中哪个发生一段浪漫的故事。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学生跟王东博打了个招呼,“老师您好。”那人把他当成了老师。
当年决定复读的疑虑得以应验,比同届人晚上一年大学可能真的会显老,王东博的心被轻轻扎了一下,这绝对是自己那圆圆的眼镜和粗糙的脸蛋立下大功。
他尴尬一笑解释道:“哥们,我不是老师,我是一会儿将要注入红江大学的新鲜血液。”
这位大二学长也有些难为情,他说道:“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你来的稍稍有点早,哪个学院的?”
“历史学院。”
学长变得热情起来,“恭喜你不用等了,自己人,咱们院报到的地方就在那儿,”他用手一指远处靠近主教学楼的方向,那里,历史院新生报到的摊位尚处萌芽之中,两个男生正努力把遮阳伞支起来,几个女孩从大箱子里往出倒腾着需要的物品。“我们学生会的都在帮忙,跟我来吧,应该可以先给你办理入学手续。”
王东博跟在学长身后穿过校园,一面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一面与学长寒暄客气。
红江大学分为三个校区,王东博所处的西侧便是以文科专业为主的柳荫校区,柳荫校区名不虚传,整个校园仅有一棵柳树幼苗,不过这树苗立于主教楼前正中央的位置,占地面积颇大,及膝的汉白玉围墙将其包围,外圈设有护栏,地面上还有用红色油漆清晰划着的警戒线,正对校门方向屹立着一座小型雕塑,呈一本摊开的书的模样,上面用小篆字体记载了一篇文风古朴的校训。
学长向王东博介绍,说这棵树隶属杨柳科的单种属濒危植物,名为钻天柳,三年前,五一劳动节时,国家将其赠与红江大学,当时的场面他虽没亲眼目睹,但据说是相当隆重。市长带领着一批领导和专家,校长则领着全体师生共同将此树植下,因此它也被称之为希望之苗,是红江大学的宝贝,他说红江大学还有很多宝贝,特别是历史学院。
小学长说了声我们到了,接着就冲前方呼喊:“我回来了!”
几个不算漂亮的女生正在椅子上交谈,站在一旁的男生们抱怨道:“让你去打印个东西怎么才回来?”
随后众人就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王东博,大概反应了两秒钟后,男生、女生全都站起身,一齐说道:“老师好!”
入学手续办理的非常迅速,小学长自豪地拍了拍王东博的肩膀,说道:“学弟,我们要开始忙了,你现在就去人间天堂吧。”
道谢后王东博便前往大学生涯的核心地点—宿舍。
东西穿过足球场两端,再转角向北行200米,刚用黄色油料翻新不久的男生宿舍就出现在眼前,该宿舍一共六层,是两个长方体以直角连接在一起的普通建筑。
门卫室老大爷正在门前活动筋骨,他小眼睛秃头,目光投向任何学生时都散发着十足的怨气,看到他这副样子,王东博连招呼都不想打。
这当,楼上某扇窗户有一个学生把头探出窗外,调皮地喊了一声“嘿!秃驴”,随后就躲了起来。
“小王八犊子!给我出来。”大爷抬头骂道。
这给王东博逗得够呛,趁老头找人的功夫他迈进了大门,寝室在一楼,他顺着门牌号一直走,很快便在走廊的尽头找到了117寝室。
门过于破旧了,房间倒是相当宽敞,新的书桌床铺也还算豪华,这里共有六个床位,王东博不想选靠门的,防止有人入室抢劫遭遇危险,他也不选靠窗的,等天冷的时候大概率会漏风。
那么选哪个位置好呢?他绕着寝室斟酌寻找最理想的位置,直到在靠窗的床位上发现了印有自己姓名的标签,原来学校早已把床位按学号编排好了。
王东博将被褥丢在床上开始整理行李,然后从自己赚钱买的背包里拿出一块自己赚钱买的抹布,再带上自己赚钱买的洗脸盆和洗漱用品来到盥洗间,十分钟后洗漱完毕,他用水将抹布打湿,准备一会儿用来擦拭床铺。
忙完这些,王东博心情激动地抱着洗脸盆回到房间,当他看到自己床铺时不禁会心一笑,一个暑假的努力没有白费,包和被褥全都不见了。
117寝室另一位成员张三金背着沉重的行李同母亲穿过校园。
“妈,村长给我带的到底是什么,实在是太沉了!”他问道。
娘俩坐了一夜的火车赶到学校,刚刚办理完入学手续,本来孩子的父亲和舅舅也要跟来,因实在舍不得路费便作罢,见儿子背了一路母亲也很是心疼,她操着浓重的乡下口音说:“村长特意给腻带的土特产,我说帮腻背腻还不同意。”。
“还行,我这一米九的大个可不是白长的!”
“儿啊,腻可得好好读书,腻可是咱们全村的希望啊。”
“放心吧,把东西放到寝室之后,我再带你转转。”说罢娘俩朝着宿舍走去。
张三金人送外号“大壮”,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现代化的校园和穿着时髦的学生们吸引着母亲,他很自豪这些年的寒窗苦读没有白费,还能领母亲见识见识村里永远也见不到的世面。
母亲看着匆忙穿梭于柏油路上的学生也是思绪万千,儿子高中考到了县里,高考又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入这所重点大学,这是她平生以来最骄傲的事,可现在到了这里,心中却有种讲不出的滋味,她不太希望三金加入到这群学生之中,再加上儿子的直心肠,让他独自在外着实令人担忧。
宿舍一楼为防止入室偷窃和学生偷跑,在窗外安装了防盗铁栏。
王东博怀抱抹布坐在床头,嘟起可爱的嘴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第一,大学毕竟是高素质人群集中的地点,应该很少发生盗窃事件;第二,自己才离开了10分钟,是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被褥偷走;第三,为何破被褥也有人偷?
当然,丢失的除了被褥,还有他包里的衣物、充电器、耳机以及少量现金,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王东博感到万分孤独,他爬下床查看着每位室友的姓名标签,希望他们能快点到达寝室。
“兰严、宋远超、张三金、纪晨”他念着每一个名字,还有一个床位是空着的没有标签,说明这间六人寝室暂时只有包括他在内的五个人。
走廊里响起张三金母亲的声音,“儿子儿子,这这这!”两人一前一后走进117寝室,宽敞的房间赢得了母亲的赞许,紧接着他们就看见站在寝室过道中间的王东博,三金被母亲推了一下,她热情地说道:“儿子,快,给老师问好”
王东博很高兴看到第一位基友就位,自我介绍后,三金母亲还说:“大壮、大博,好像一对兄弟的名字。”还让大壮把村长给他们带的土特产给同学分一下。
大壮接到命令立即打开背包,终于掏出了折磨他一路的村长迷之土特产,三人顿时目瞪口呆,两瓶大容量全家共分享的美年达摆在了地上。
大博帮着收拾行李,把自己的被盗经过也讲述出来,母子俩听说后也是忧心忡忡,他们建议大博去向学校寻求援助,大博也建议大壮出去时把贵重物品随身带着,收拾妥当后,三人锁好房门走出宿舍。
上午天气很好,蓝天白下的校园总能听到从遥远地方传来的笑声,大一新生们以现有的人生经历萌生出一种全新的感触,他们发现好像每次来到陌生场景,自己的视觉、味觉、听觉会随之越发灵敏,不用拍照也无需留意,即使很多年过去也依然能回味出那种不会再有的气息。
这天大壮和母亲去了好多地方,诸如图书馆、体育场、游泳馆、网球场等地,还在食堂共进午餐,到了下午母亲要赶火车回家,大壮把她送至公交车上方才作别,临别时免不了又是一番叮嘱。
却说大博再次回到历史学院新生报到处的摊位,企望能从学长那获得帮助,此时,一位大三的美女正与他对质,此人是他们班的带班班长,也是校宣传部部长,名叫樊祎。
樊祎个子很高,身材极好,坚挺的鼻梁总能给人留下强势的印象,她穿着黑色短裙搭配着灰色丝袜,在一众大二大三学生的簇拥下好奇地看着大博。
一分钟过去,王东博始终在直勾勾地盯着樊祎,在旁的学长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有人敲了敲王东博说:“愣着干什么?什么事快说啊!”
大博仍是无动于衷,他眯着眼睛嘟着嘴,心中风起涌,“要说这学姐孤傲玉洁,打扮却十分妖艳,可若仅凭穿着就断定她水性轻浮,那单纯可爱的模样必将强烈反对。”
“学弟学弟,”旁边的学长递给王东博一张纸巾,“擦擦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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