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我的儿啊!!”村口乌泱泱聚着不少人,谢方还没走近,一阵无奈又凄厉的哭喊就灌进了他的耳朵。
这阵悲鸣听得谢方心痛不已,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拨开了人群,中间的泥土地上瘫坐着一位老妇,正抱着一具尸体哭的肝肠寸断。
待看清尸体的那一霎那,谢方身上的血液仿佛被冻结了一般,寒气直冲天灵盖。
最坏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尸体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明显的青灰色,手指和脚趾僵硬的挺着,指甲也被污染成了乌色。
特别是颈部的动脉处,两个黑洞洞的伤口极深,但周遭的皮肤上却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迹,就好像……
就好像被吸干了。
“小……小师傅,到底是咋回事啊,这陈家的儿子前个还在田里干活,壮的牛一样,怎的、怎的一夜之间成了这模样啊?”
“是啊!壮年的小伙子都这个样了,那俺们这些老弱病残的,可怎么办呀!”
被未知的恐惧裹挟着,人群骚动了起来。
“各位乡亲先别慌,师傅和我定不会由它放肆,但现在谢方想先请诸位离开此地,闭好门窗,日落后无论听得何种动静,都莫要外出,还望各位切记。”
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谢方面色凝重,要说这任老太爷逃出去也满了十二个时辰,之前因为文才误了事,拖到现在让他害了人性命。
看来是不除不行了。
见身边不再有人,谢方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符咒,一掌拍在死尸额上,避免尸变,之后便不敢多耽搁,匆匆回了去。
现在当务之急是报告师傅,这僵尸已经害了一人,尝到了甜头,若是不妥善处理了,日后怕是会酿成大祸。
“回来了?”谢方推开门的时候,九叔正站在院子中央的八仙桌旁,沾着一旁的丹砂画符纸,从不离身的铜钱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查的如何?死尸可有异样?”
“师傅!如您所料,那人的死法果真不一般!”他疾步走到八仙桌前,拿手比划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
“颈上的两个窟窿,足有两指那么深。”
“备好黄纸糯米,带上你的八卦镜,”九叔在符咒上点下苍劲有力的最后一笔后才开了口,“今晚就同为师一起去捉拿那邪物。”
“是!师傅!”
申时一刻,师徒二人就在昨晚任老太爷伤人之地布好了重重阵法,又在义庄设了两层铜铃,只要任老太爷一出现,即刻就能将它擒住。
“师傅,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挨家挨户的提醒了,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它不会有任何捕猎的机会。”
“很好。”九叔负手立在义庄的牌匾旁,巨大的阴影将他笼罩其中,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见九叔不打算说什么,谢方也没再开口,乖乖挪到了他师傅身边。
站了约有半个时辰,谢方冷不丁地打了个冷颤。他忙捏了张符燃了,这地方死人扎堆,阴盛阳衰,没点修为傍身,饶是他这样的大小伙子也有些顶不住。
“义庄阴气极重,若是没有人血可吸,这邪物必然会回来养抚精气,秋生,切勿不可掉以轻心。”冬天的太阳过了申时便落了,天色眼看着暗了下去,师徒二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虽说这任老太爷是刚尸变不久的,比起他们之前遇到的温和的多,然则烟火旺盛的村庄是不允许他们失手的。
毕竟,稍有不慎就会搭上无辜百姓的性命。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夜色逐渐爬满了天空,远处袅袅的炊烟也逐渐消散,平日里摇着蒲扇纳凉的老人与追逐嬉戏的孩童,此时也躲在紧闭的门板后瑟瑟发抖。
本该热闹安详的村庄,却因一只僵尸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中。
“师傅,现在已经过了寅时,”这边的阵法迟迟没有动静,那边的天空却翻出了鱼肚白,谢方狐疑道,“难不成…那东西今晚没出来吃人?”
“不…”九叔面色愈发阴沉,鹰隼一般的双目阴沉沉地盯着前方,“它尸变不久,不吸食人的精血必然不可能,就怕狡兔三窟,它有别的藏身之处。”
“快!快来人啊!!!!”拿捏不住僵尸的行踪,两人心里七上八下的,突然,一声猝不及防的呼喊彻底坐实了他们的猜测,“王二、王二和他婆娘死在破庙里了!!”
“不好!”谢方边暗暗自责着,边慌忙跟着他师傅的步伐奔向声源处。
这王二和他婆娘是去京城逃难来的,本就是路过村子,盘缠不够了便暂时歇在了破庙,没成想让僵尸钻了空子。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剩下断壁残垣的破庙,再加上悬殊的力量和僵尸强大的咬合力,两口子必死无疑。
到那一看,果不其然,又是两具僵直破败的死尸,二人均是目眦尽裂,想必死前定是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猪狗不如的东西!”查验完尸体上的伤口,九叔暗骂一声,将手中的铜钱剑狠狠插进一旁的地里,“两天,三个人,这浊物是杀疯了!”
“不能再拖了,秋生,我们今晚必须抓到他!”九叔带着谢方在村里走了好几圈,确认过所有村民都被提醒后,已经完全入夜了。
“除非有人主动打开门,否则那东西绝对进不去村民家,现在除了咱们之外,它不会有遇到其他活人的机会,”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九叔放心不下谢方这个不靠谱的小徒弟,还在一遍遍的叮嘱着,“今晚是以我们自身为诱饵,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关键时刻要以你自己的性命为重。”
“多谢师傅,”谢方利落的点了点头,心中充满感激,“师傅的教诲徒儿定铭记于心。”
“你能明白为师的苦心就好,这东西……”话还没说完,九叔突然噤了声,并示意谢方避开大门,跟他一起跳到东边围墙旁的大树上。
刚落定脚,一股阴冷的气息就直冲谢方后脑勺,还裹挟着让人难以忍受的腐尸臭味。
“哐!”一声巨响过后,任老太爷,不,现在该叫他僵尸,便出现在他们落脚的大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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