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就不告诉你放哪了”。话没说完，这个背着个灰布书包的小鬼做了个鬼脸，一溜烟地挤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跑的那是挺快，只是留下一个两眼汪汪的小女孩。眼泪转了几圈，终于还是没忍住，一下子淌了下来。只是这女孩并未啜泣，反而从眼里透出了某种复杂的情绪，是喜悦？还是委屈？亦或是愤怒？似乎都有，然而这清秀的小脸毕竟太过稚嫩，旁边路人好奇地往这边瞅了眼，虽也心生怜惜，可以转念一想只当是一个顽皮小鬼对这女孩做了什么恶作剧，不禁笑笑离去。
说回来这小鬼就是顾远，不知是随了他父亲的性子还是因为从小缺少父亲的爱，才不到八岁就成了乡里乡亲眼的淘皮蛋，也是成天捣蛋，不是今天踩了老李家的苗就是明天拆了老王家的鸭棚子，也亏得他爷爷留下了几个钱，他母亲又性格好，在镇上做了不少积德事，当着外人也是该教训便教训，这才没让人把他捉起来胖揍。
这不，最近村里来了个新户，一个瞎眼老汉带他年幼的孙女，在镇东边请人盖了间茅草屋。爷孙两过得清贫，但也不愁生计，似是带了些许傍身钱。从不见这老头子下地干活，出门谋营生。他孙女倒是也能上得起学，读了镇上还不错小学，只是穿着寒碜了点，衣服上上下下没少打补丁，反是惹的村里不少顽童的欺负。
顾远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只不过他欺负人的方式，却只是整天在班里编造些恐怖的“传说”吓唬人，还别说，这年纪的小家伙好奇心重，胆子却小。尤其是一些小姑娘，经常有意无意听着顾远夸张的编排，都吓得晚上不敢出门。更可恶的是，顾远编故事归编故事，却还老趁人不注意做鬼脸吓人，还挺像那么回事。弄的班里几个个子稍高的大小伙也是心里发怵，却不敢揍他。
似今天这般直接把人家小姑娘的东西藏起来的事，顾远倒真是没做过几次。只见他挤出人群后，头也不回地撒丫子往山里跑去。那神色比拆了人鸭棚被发现了还紧张。
此时已是傍晚放学的时分，镇子虽不大，但仅有这一条街，街上也是人来人往的。尤其是这小学门口，各种小商贩也挤了半边马路牙子。小女孩平复了一下情绪，往上坡路的街道扫了一眼，越往西边人越少，仔细一看，果然看到了顾远还在往坡上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东边的茅草屋走了回去。
“惨了惨了，这次玩大了，这东西我应该体育课就拿走的，现在太阳该下山了”。顾远嘟囔着，着急忙慌地钻进街尾尽头的一片稀松树林。这是镇西边上附近唯一的林子，林子再往外就是一片丘陵地，山不高，不长草也不不长树，只是高低起伏遮蔽视线，给人一种深山老林的深邃感。土黄色的山上稀稀拉拉能看见几棵歪脖子树，这个时分，歪扭影子更拉得老长。镇上的人晚上一般少往那边去，房子也尽量贴着镇中央建，无他，镇西是村里改造前的坟地。
此时镇上传来零星喧闹声，却显得这块儿分外冷清。顾远擦了擦头上的汗，停在一棵歪脖子树前，掏出不知哪里捡的半片瓦砾，哐哐哐地开始挖了起来，眼瞅着太阳快要完全消失在最远处一个大山包后面，顾远双手并做单手，连挖带刨，丝毫不顾手上出现了道道血痕。
在最后一丝直射的阳光消失前的一瞬间，顾远疯了似的将包里抽出的一个灰色玩偶塞进这两尺的土坑里。然后瘫坐在地。“终于赶上了”，顾远深吐一口气，欣慰地抬起胳膊擦试脸上的尘土，看着天上完全消失的明亮，突然又想起了些什么，“糟糕！”不等他有所动作，忽然由脚到手，顿时如掉进冰窟般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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