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门关外,秋风萧瑟,不经意间红色的枫叶已铺满了大道。天色渐晚,夕阳挥洒最后的余晖,将世界染成了暗红色。
大道的旁边本来是连绵的枫树林,但在此处,却少了一片枫林,多了一间酒馆。这间酒馆并不算大,装饰也颇为简朴。
但是它的生意却一直很好,因为几乎所有的的路人看到这家酒馆都会进来喝两杯,歇口气,接着一鼓作气,继续行进,直到雁门关。
而那些因为天色已晚不方便继续赶路的人,也会进入这家酒馆,已酒来打发漫漫长夜,待到黎明,再继续赶路。
慢慢的这间酒馆也逐渐有了名气,被人们称为“有间酒馆”。
天色此时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在最后一丝光亮即将消失的时候,一个雄伟的身着深灰色长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进了“有间酒馆”。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刀,从未离手,仿佛那刀已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男子的头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直到完全走进了酒馆之内,才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有些茫然的望了望四周,然后随意的挑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
店里的伙计立即跑了过来,有些惊疑的打量着这个奇怪的人,似是有些恐惧,但他还是开口问道:“客官想要点些什么?”
灰袍男子头也不抬的说道:“你们这里最好的酒来两壶,再随便来三碟下酒的小菜。”他的声音有些发闷,给人一种厚重的感觉。
店小二点点头迅速的跑开了,心中暗自想到,此人看起来傻呆呆的,一副农村里种地大汉的样子。怎么会提着一把刀呢,而且还是看起来这么瘆人的一把刀,实在怪事!
酒和菜很快便端上了桌,灰袍男子默默地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呼!”
灰袍男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真的已经很累了,但他却还有一些事一定要完成,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一定要完成,哪怕那个代价是他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木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表情——苦涩。他摇了摇头,无奈的笑了笑,又倒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接着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他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病态的红色,这是因为他喝得太急太快,但他并不在乎,他只在乎这些酒能否带走他的疲惫。
他的眼眶忽然有些湿润,因为他又想起了那个改变他命运的老人。那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他那时正住在一座叫做蛇龙山的山中。
他有着一个美满的家庭,一家四口。除了爸爸,妈妈之外,他还有一个哥哥。那时候,他过得很普通,甚至有些艰苦,但内心却是快乐的。或许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将这样平凡的过完一生。然而,上天注定要他不能平凡,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天,他正和哥哥在屋内玩闹,父亲与母亲则在给他们做晚饭。突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同时屋门外也传来了喝骂声。
“妈的,快开门,大爷们饿了,再不来开门,老子可就砸门了!”
父亲闻声赶忙从厨房里跑了过来,但却并没有立刻开门,他的手里还握着菜刀,表情十分凝重,眉头都拧成了一团,似乎是在犹豫开不开门。
然而,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外面的人就已忍耐不住了,猛地上前一脚便踹开了门,接着便看到了屋内吓傻的他和他哥哥以及面色苍白的父亲。
他的母亲这时也赶了过来,见到此情此景,脸色瞬时变得惨白。
“妈的,既然有人却给大爷们不开门,我看你们是活够了吧!”
那个踹门的恶汉眼中露出了凶光,抬手便拔出了腰间的砍刀。他的父亲脸色顿时大变,急忙对着他的母亲大吼。
“带着孩子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他傻傻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似乎还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他忽然感到很恐惧,恐惧到了极点。
这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一脸冷笑,冷声说道:“想走,做梦吧!”说罢,便冲向了他的母亲……
他接下来只记得母亲浑身是血的将他和他哥哥推出了后门,并让他们能走多远就有多远,永远不要回来了。他的记忆此时很是混乱,似乎是因为极度的恐惧造成的。
但他有一点记得很清楚,那就是在此之后他再也没见过他的父母了。
在逃出家门之后,他和他哥哥疯狂的跑着,跑在这蛇龙山崎岖的山路上。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感觉跑了很久很久,知道他再也跑不动了才和他哥哥一起停了下来。
这时已是深夜,山中更是阴森得吓人。突然,一声野兽的嘶吼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道旁的草丛里一阵骚动。
“嗖!”
一只巨大的白虎从中猛地跃出,直接扑向了他的哥哥。他被吓的几乎无法思考,只是呆呆的望着这只白虎扑倒了自己的哥哥。
几声惨叫过后,他的哥哥便没有了声响。他的表情此时已经变得麻木,眼神也变得茫然无神,似乎已失去了生的信念。仅仅一天,他的家便成了这样。仅仅一天,他就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这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是种怎样的感受?没有人知道。
就在这时,蛇龙山的山路上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疾驰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般的冲到了他的身前。
“孽畜!竟敢在此地伤人,今日便留你不得!”
那人看清了此地的场景,脸上浮现出惊怒之色,怒目圆睁,双眼似是要冒出火来一般,抬手便从腰间拔出了刀,这并不是一把宝刀,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铁刀。
但就是这样的一把刀,在此人的手中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刀气如山!
那白虎仿佛也有所察觉,猛地抬起了头,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名刀客。
那刀客也不废话,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身体变似没有重量一般射向了那白虎,仿佛一根离弦之箭。
白虎完全没想到这个人类的速度会快到这种地步,竟没有反应过来。但不管他反应过来还是没反应过来,刀已经到了!
那刀仿佛是一座山,带有无可匹敌的压倒性力量砍在了白虎的脖子上。
刀,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阻碍,但那白虎的头却已经飞出了很远,鲜血染红了地面,既有人血也有兽血,但却没有人能分清哪是人血哪是兽血了,因为它们已经融在了一起,再也没有了界限。
白虎的身躯轰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那刀客皱了皱眉,轻叹一声,便不再理会这野兽的尸体,而是走到了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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