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君是死罪,你可要想清楚。”他极力想要把脖子从冰凉的剑上挪开,但是宁婉却笑了笑:“我都是冷宫里的人了,死不死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讽刺地笑了笑,以前都是她仰望着官家,伏低做小就连笑都要按照官家喜欢那样笑。
现在这样的有朝一日也被她赶上了,她觉得毛孔里都泛着毛骨悚然的乐趣:“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你曾经宠爱的妃子,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她不但没有皇嗣,还要亲手杀了你。”
“可是你也让她很失望。”
宁婉知道宫里从来都是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可是她从被抛弃的那一刻,她第一次觉得如此绝望。这十几年的情感,慢慢被淡化了,以至于她只记得官家对她的疏远。
爱因色弛。
“嘶——”
她斩断了他的袍子,利落地只剩下绝望和仇恨。小内监吓得腿已经软了,瘫软倒地。
“你说你失望了,可是是你先骗朕的!你让朕满心欢喜以为可以有新的生命诞生,朕待你如何?”
听了这些话,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溢出来:“孩子?我不会有孩子的,我永远都不会有孩子。我把我的最好年华都给了你,包括我做母亲的权利。”
她不是不羡慕,她羡慕地发疯。当官家的宠爱转移到其他美人身上,她看着那些带着孩子进来的妇人,看着他们一蹦一跳的模样,她羡慕得要疯了。
宁婉觉得自己如此糊涂,她为什么要听宁远津的话,就是为了让他另眼相看?他算个什么东西,自己却非要赌气让自己落得如此凄惨。
“你后来对我的好,不是因为你还爱我,是因为这个孩子。可是你越是在乎,我就越是煎熬。”她的眼泪漱漱地落下来,就像当初因为怕打雷而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姑娘似的。
她害怕,她当然害怕。
纸是包不住火的,就算她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可每日活在恐惧&039;中,她煎熬得如在油锅中。
“就算我不撒这个弥天大谎又怎么样呢,对陛下而言,我只是一个曾经让你觉得漂亮的妃子。最终的下场都是一样的。”
皇室凉薄,她比谁都明白。
一声惊雷突然劈下来,把阴森低沉的大殿照亮。
官家看向外面的狂风骤雨:“朕记得,你最是怕雷。”
当初她刚进宫也是这样的雷雨天,雷声大作之下她惊惧地像只猫儿,一下就钻入他的怀抱里啜泣。什么时候这样的宁婉变得死气沉沉,不再惧怕了?
她慢慢地转过去,看向外面的风雨。暗卫依然留在大殿之中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宁婉独自落寞地走向门外。
雨水被风吹得四处摇曳飘洒,这场雨最终还是落了下来。她突然咧嘴笑了笑,眼睛还挂着晶莹的泪花。
回想她这可怜浮生,一辈子都是要强。她想要告诉宁远津,自己不是那么差,宁府想要的东西她都可以争取。她不是因为是个庶女,就一事无成给宁府拖后退。
宁婉一辈子都想找一个人可以依靠,被摆布了半生,还是发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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