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陵,春秋时期为齐国平陵邑,西汉以旧齐国平陵邑置。因右扶风有平陵,故加“东”字,西晋改名平陵,历为济南郡治所。
与临淄相比,东平陵不算大,但是却比其他县城显得更为繁华,因为他除了是济南的郡治之外,还是个军事重镇。黄河南岸,青州地界,依次为东平陵、临淄和营陵为三大要害之所。
由于临近黄河,东平陵自然而然地成为了黄河以南最后的一个屏障,东平陵若失,则平原难保,平原难保,河北震荡。而此时的东平陵,正处于一场瓢泼大雨之中,但它并不孤单,因为有上万人和它一起,在大雨中呜咽。
城楼下面杀声一片,正聚集着上万徐州军,或用冲车,或登梯,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冲进城门里面。大雨的怒吼沦陷在了战士的厮杀声中,显得那么的无力,鲜艳的血液,滴落在了地上的雨水中,早已被稀释。
颜良站在城墙上,已经不知砍杀了多少想要试图爬上来的敌军,尽管已经在大雨中冲刷了数个时辰,但他的刀刃上,依旧残留着那抹不掉的血迹。
此时高览跑了过来,拽住他的手,大叫道:“颜将军,敌军势大,东平陵陷落已是旦夕之事!”
颜良回过头,看到同样狼狈不堪地高览,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问道:“大公子何在?”
“大公子已经由淳于琼护送,往北岸去了!”高览回道。
颜良怒道:“主公令张郃驰援,为何迟迟不见援军到来?”
高览回道:“连日春雨,道路泥泞难行,听闻金顶山又有泥石乱流,张郃所部,只怕到不了这里!”
颜良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攀城墙的敌军,毫不掩饰脸上的愤恨之色,他气急败坏地将一块残砖狠狠地掷下,不甘心地喊了一声“走”,便跟着高览并一队随从离开城楼,往北门而去。
平原,陵县。
窗外,是一片黑暗,隐约之间,可以看到树枝在风中摇摆,显得那么的无力。整个世界就像是堕入一个怪兽的口中一样,永远看不到光明,而那风声雨声,就像是怪兽在低吼。袁绍看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心中有一丝烦闷,这场大雨下了快有半个月了,但似乎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初春时的这场雨,就跟刘备一样,都不讨人喜欢。
此时,沮授从匆匆推门进来,禀报道:“主公,东平陵失守,黄河以南,已全部落入刘备之手!”
袁绍大惊,问道:“袁谭呢,他怎么样?”
沮授道:“大公子领着残兵退守北岸,与张郃所部会合,正与刘备军隔着黄河口岸对峙。”
袁绍恨恨道:“想不到一个织席贩履之徒,如今竟然成吾之心腹大患,当真可恨!”
沮授道:“刘备自兴兵以来,逢城必克,威震中原,主公如今不宜与其争锋,不妨修书一封,令曹操起兵,进攻徐州,待刘备回援,主公可趁势收复青州。”
袁绍大喜,随即修书一封,令人送至许昌,曹操看完之后,便召集文武议事,此时荀攸进言道:“袁绍与刘备,皆虎狼之人,如今隔黄河对峙,主公可静观其变。若刘备胜,则取冀州,若袁绍胜,则取徐州。”
程昱道:“刘备令关羽屯守彭城,高顺驻守小沛,其意在于丞相,未可轻易伐之。况且张绣在南阳蠢蠢欲动,欲犯阙夺架,此乃朝廷心腹大患。”
曹操皱着眉头,说道:“吾非想助袁绍,只是刘备新得淮南,又添齐地,声威大震。倘若击败袁绍,进取冀州,与公孙瓒合兵一处,便可横扫天下,诸侯莫敢问焉。”
“此事极易。”荀彧笑道:“刘备一向以汉室宗亲自居,如今可请天子下诏,令刘备撤兵,丞相再择一人出任青州刺史。若刘备领旨,朝廷可收复齐地,若刘备不允,丞相便可请天子申斥于他,再兴义兵取徐州,名正言顺,出师有名!”
“文若之言,正合吾意!”曹操大笑道,“吾即刻向天子请旨,发往青州!”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郭嘉:“近闻西凉马腾于天水兴兵,欲图中原,可有此事?”
郭嘉回禀道:“自丞相击败李傕、郭汜,奉迎天子之后,关中之地便战乱四起,大小军阀数十个。马腾兴兵之后,一路凯歌,先后击败陆晨等人,又招纳李傕、郭汜旧部,兵马又添几分,并且进驻长安,函谷关以西,已成马腾掌中之物。”
曹操听完,沉吟半刻,随后道:“可写一封奏表与天子,让钟繇持节往长安,招抚马腾,封其为平西将军,督关中诸军。并令其好生抚恤雍凉百姓,勿使百姓再陷兵乱之苦。”
郭嘉知道,袁曹刘三家如今在中原的角逐已经开始,关中的马腾对曹操来说实在是太过于棘手,他必须安抚住这个西凉猛虎,才能确保中原的安定,才能一心一意地对付刘备与袁绍。
却说朝廷使节带着天子的圣旨前往青州,刘备连忙领着一班文武跪迎,使节宣读完圣旨之后,便被请入城中驿馆歇息,随后刘备便升帐议事,商讨起进退之事。
彭缪首先道:“这必然是曹操之计,若主公退兵,则此半载辛劳,便付诸东流了,主公答应,前线将士亦难以接受。”
陈群道:“主公乃汉室宗亲,如今汉宫有旨,如何能够违背?”
杨恒也道:“袁绍屯兵平原,与吾对峙,即便主公想退,袁本初也断然不会令主公轻易回兵。”
见众人犯难,不知要不要接受圣旨的命令,一边的张飞便嚷嚷道:“既然知晓是曹操的奸计,还理会他作甚?待俺领兵跨过黄河渡口,哥哥便安心地占着青州,看朝廷又能如何?”
“浑话!”刘备斥道:“吾乃汉室宗亲,岂能不尊朝廷?朝廷下诏,即便是曹操假天子之手,吾亦只当领旨。”
陈群连忙道:“此事不急,主公可令人持圣旨往袁绍处,探听虚实。若袁绍同意休兵,主公便可班师回下邳,若袁绍不肯,则再做他议。”
杨恒笑道:“长文,此乃竹篮打水,徒劳无功,袁绍必不肯允。”
陈群亦笑道:“如此,吾与诸亮便立下一赌注,若何?”
杨恒问道:“所赌何物?”
“若在下胜,诸亮便要在班师之前,于这大帐之中跳一段江淮之舞。”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杨恒便说道:“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陈群哈哈一笑,道:“吾家中有一坛陈年佳酿,若在下输了,便赠与诸亮。”
“好!”杨恒随即起身,对刘备道:“还请主公做个见证。”
刘备笑道:“今日诸公都是证人,容不得二位食言,只是不知该派谁往袁绍军中去呢?”
孙乾应道:“在下愿为使者,前往袁绍军营。”
“公祐愿往,必然可以说服袁绍。”刘备大喜,随即将圣旨交给孙乾,令他作为使者,渡河往袁绍军营而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名军士走了进来,呈上一封书信,刘备拆开之后,随即喜笑颜开起来,众人忙问缘由,刘备便回道:“吾家中新添一女矣。”
众人听了,连忙道贺,彭缪更是奉承道:“此事正好应了主公大胜而归之事,实乃吉兆。”
刘备亦笑道:“如今,这青州之地,更不是吾久留之所了。”
众人亦跟着笑了起来,然而事与愿违的是,事情正如杨恒所预料的那样,袁绍压根就没鸟天子的圣旨。不仅如此,还令人将孙乾的脸用墨汁涂黑,以示羞辱。其实,这样的结果杨恒一点都不意外,刘备占着青州不还,袁绍怎么可能罢兵?
圣旨?在如今这种烽火连天的时代,圣旨还不如擦屁股的厕纸好用,稍微有点脾气的诸侯都不会把它当一回事,更别说我们的本初兄了。
而杨恒的应对之策也很简单,一方面修书公孙瓒,让他在袁绍的后院放把火,等这火烧到客厅了,不由得他不退。另一方面,他则建议刘备向朝廷写奏表,将袁绍的傲慢告知天子。言外之意就是,不是他大耳贼不想退,实在是袁绍欺人太甚,他们是被迫自卫的。
而另一边,由于刘备对青州的进犯,使得袁绍放缓了对公孙瓒的侵攻,从而令公孙瓒有喘息的机会,并且派兵收复广阳与渔阳。正当他驻马蓟城,准备拿回整个幽州的时候,刘备的书信便到来了。
他随即召集帐下文武进行商议,长史关靖首先道:“袁绍屯兵平原,与刘备隔河对峙,主公应当趁此机会收复上党、代郡,重夺幽州。”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但是公孙瓒却犹豫道:“吾与玄德,有同门之谊,他此番兴兵,乃为解我军之困。如今玄德来信,约吾夹击袁绍,岂能拒之?”
公孙范问道:“河间守将文丑极为骁勇,军中谁可与敌?”
文丑乃河北名将,战绩辉煌,当初袁绍与公孙瓒战于界桥之时,就曾以一敌四,杀一人,退三人,就连公孙瓒本人,都差点死在他的手上。因此,当这个问题出来之后,大厅里所有人都集体沉默了,毕竟这可是送命的差使。
此时公孙瓒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起文丑的存在了,看到手下们的反应,虽然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时还是有些失望,正当他准备离座回后堂的时候,队列最后面一位年轻的将军却出班道:“在下愿往!”
众人听了,都诧异地回头,那小将约莫二十来岁,浓眉大眼,阔面重颐,正是当初投靠过来的赵!
公孙瓒知道赵的本事,见他愿意战文丑,连忙道:“子龙愿往,吾无忧矣。只是你年纪尚浅,又不曾掌过兵,如今可与单经一道,去取河间,吾自引大军随后。”
单经本来没打算去招惹文丑的,但既然公孙瓒点将了,又有赵从旁协助,他想着只要不和文丑撞个满怀,怎么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于是便应了下来,引着本部军马,率先向河间进发。
而另一边,驻守在高阳的文丑听闻公孙瓒领兵来犯,随即引兵出城,两军会于易水之上,南岸为绍军,北岸为瓒军。
此时文丑驱马来到桥上,扬鞭指着单经高声道:“手下败将,安敢犯吾州郡?公孙瓒若是惜命,便应速速退去,若被吾擒下,便悔之晚矣!”
话音未落,他的身后便爆发出一阵嘲笑声,单经大怒,手中长刀往前一招,手下兵士便如同潮水般涌向南岸。见单经杀来,文丑也不交战,只是下令撤军,单经便引着大军一路追赶,只是还未追赶多远,便听得两边杀声震天,两支彪军不知从何处杀出,直奔单经。
这两支兵马,乃是文丑预先埋伏好的,由他的部将马延、张南带领,单经自知中了埋伏,连忙下令反击。此时文丑亦回兵而战,在乱军中看到他的身影,便策马而去,直取单经。
单经哪里敢跟文丑交战,一见他冲上来,便吓得魂飞天外,连忙勒马回撤。只是文丑马快,那杆长枪先到,眼看着单经马上就要见佛祖了,斜刺里去冲出一名白袍将军,拦下文丑,正是赵!
文丑看着赵,只觉眼熟,随后诧异道:“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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