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苦笑了一下,来到这里,难免会回忆起这些心底深处不应再提的陈年往事。有些记忆还是永远封锁好,特别是那些。想到这,殷厉脸上忽然一阵轻微抽搐,目中露出惊骇之色,仿佛什么一下渗入灵魂里,梦魇般的画面潮水般袭来,他想使劲抵挡,这时已来不及了。
此刻,殷厉周身散发出一丝丝灰濛濛的气体,周边空气一下骤降零下温度,那灰濛气体仿若实体不断扭曲舞动着,竟不受控制从殷厉身体丹田之处萦绕而上,然后向脖颈盘旋,淡淡灰色条纹,先是口鼻眼,瞬间布满整个脸部,犹如戴上一层狰狞鬼面具,纹路清晰可见,殷厉整个人看起来变得异常暴戾与嗜血,仿佛入了魔。
灰气呈现一种凝聚的倾向,要将殷厉吞噬掉似的,鬼魅般没有一丝轻响发出。现在要是有外人在此,一定会惊得头皮发麻,心胆俱裂。
殷厉的双眸中已然灰雾浓稠,诡异地占据瞳孔,犹如死神凝望,丝丝异样红芒闪烁其中,令人看起来,更阴森似魔鬼。
而在石桌三尺直径范围内,虚空周周森寒无比,生气全无,石桌表面出现丝丝裂痕,缕缕灰气不停灌注其中,‘滋滋’声蓦然而起,直入灵魂的魔音袭来,更可怕的是,此刻殷厉全身被浓浓的灰色气体包裹着,其中若有无数只拳头大的青面獠牙的戾鬼,张牙舞爪,表情狰狞,仿佛要冲破无尽鬼狱魔渊而出,血盆大口夸张地一张,像是要将什么吞噬进去;身上分出一缕游走的灰气,往身后那棵茂密的槐花树而去,刚没入其内,瞬间花叶枯萎,落了满地,整棵树干的灵气像被吸干一般,片刻间成为了一棵死气沉沉的枯树。
轰!脑海神识中一道似有似无的佛钟之音,兀自凭空敲响,钟声余音袅袅,似有梵文咒语诵起,洗涤世间所有污秽。
殷厉猛然醒来,整个人如获大赦,双眼中的浓浓灰气潮水般化去,再不见踪影,所在虚空周周,温度恢复如常。若不是身后槐花树与下方石桌的异状,这里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刚刚一幕出现的突然,场面着实诡异惊人,可持续时间也就短短十几呼吸而已。不知是殷厉作为始作俑者察觉不到,还是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清醒后,脸色只是十分苍白,眼神阴晴不定的不知想什么,看了一眼身后枯树,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忧虑。
两个多月后。
青莲城,处于晋元大陆以南的偏远之地,景色山清水秀的,倒也不失给人誉为江南水乡的美名。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特色,独一无二的风土民情。青莲城虽小,却是一个比较适宜安居之城,许多年以来,都没发生过什么盗匪掠城、猛兽袭击等事,哪怕城中有人争斗,也不会过多殃及无辜。
再临此地,要不是太多杂事缠身,殷厉很想就此长住下来,依山傍水的,美人又美景,图个逍遥自在,岂不快活!
这一日,施家。
施奉贤这些时日,算是彻底体会了什么叫兔死狐悲,树倒猢狲散,落井下石了。
所谓人心,在利诱面前根本靠不住,只需往其中稍微添柴加薪,一点火星,风吹草动的,直接能化作吃人猛兽。
如今施家在青连城一些经营地盘,几间丝绢染料坊,还有几家香料商铺,已经被几大势力逐渐给分而蚕食了。本以为此情形应是出现墨府身上,没想到,却是自个落得如此下场。
这一切缘由,皆因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啪!
地面上一只精美茶具,整体碎的四分五裂,“无耻之徒卑鄙小人,背信弃义!”
“背信弃义咳咳咳!”
“奉节,我的亲弟弟啊咳咳,为兄一定为你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咳”
一声声怒骂,咆哮如雷,从坐在客厅中间左边椅子上的施奉贤口中发出,声若洪钟。
施奉贤右手紧握着椅把,发出“咯呲”作响,眼看就要掰断,眼中更是冒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牙关节紧咬,好似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
“家主,您千万别大动怒呀,还有伤在身呢!”旁边年近七十古稀的肖老管家,连忙轻声安慰道。
“奉贤,肖老说的是,在此大怒只给自己平添几分肝火,对奉节的死无济于事。”
一句带有责备意味的话语,是来自坐在与施奉贤对面的另一张主座上的人之口,豁然也是一位年纪与那肖老相仿的老者。
施奉贤年已近五十,身材中等,可模样却是极具绅士风度之人,优雅姿态与其刚才大怒的形象有些不符。
青莲城中,四名武道修为达到后天后期境的高手,他是其中之一,算的上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了。
可前阵子,拥有此番惊人实力的他,依旧被人重伤在床,经过几日调养生息,方才恢复许多,可亲弟弟却惨死他人刀下,脑袋瓜不见了一半。
并不是说自己真正实力不济于人,想到那日遭人暗算的场景,一股无名之火又窜起来,郁闷吐血。
本是四大家族联合各方大小势力,凭借着灵脉洞府由头,不断向墨府施压,命其交出钥匙,如若接受,大家共同寻找洞府则可,若是拒绝,嘿嘿那么就借口瓜分了墨府部分核心财产,自然也是一笔大收获了,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一举两得的好计谋。
可万万没想到,千思万虑之下,怎么也没算到窝里反竟如此之快,自个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呢,公孙无言与农天行这两个老匹夫,竟悄悄暗地里勾结,一没留神,背后狠狠给捅了两刀。
那公孙无言,他武道境界也不过刚突破后期不久,农家的农行天,实力虽不容小觑,堪堪达到了中期而已。可怜鼎鼎大名的施奉贤,精明一时糊涂一世,在两只老狐狸联手之下,纵是他实力胜于二人一筹,可暗箭待发,如何能防?
结果三方厮杀中,不仅自身负伤而退,可恶的是自己亲弟弟施奉贤,饮恨当场。
当时亲弟弟望着自己那无助绝望的眼神……时至今日,还历历在目。
心里那个恨啊!
青莲城四大家族联盟,就此破灭,彻底撕开脸。
庄家庄颜这个老鬼,背后装大好人,说什么保持中立,不偏颇一方,现分得施家诸多利益中,就有他不小一份。
当时等公孙二人反过头来,乘胜追击,以同样由头逼迫他们施家交出另一枚“灵脉钥匙”,这真是当着青莲城众人的面,拿着巴掌扇在施奉贤脸上,如何不让施奉贤羞恼至极,可施家在那二人步步紧逼之下,也只能暂时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忍痛割肉,让出了青莲城几乎一半施家的领地。
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二叔您说的对,这事是奉贤疏忽了,害了奉节性命,让施家损失惨重,不过,终有一日我会让他们百倍奉还的!”施奉贤一听那右边老者略带责怪的话,竟不敢加以反驳。
“嗯,现在老夫并不是责怪你什么,何况圣贤千虑,必有一失,任谁也想不到平日互相看不惯的两家,竟然勾搭一起了。”老者神情也不再太过冷淡,他正是如今施家的二长老,施封黎。
“现在你打算如何应付?至于墨府那边,能否谈谈?”施封黎干净修长的五指,轻敲着茶桌,接着问了一句。
“肖老,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施奉贤缓和了下心情,先是对这位一生侍奉施家的肖管家询问道。
肖姓老者闻言,赶紧回复:“家主放心,老奴都已安排妥当,现就等家主发令,对了,夫人小姐与少爷们一个月前已经到了安全之处。”听这话,施家是要开始什么秘密行动计划了,竟提前让家属撤离了青莲城。
施奉贤冷哼一声,然后才转过头对施封黎说道:“墨轩性情二叔您也知道一二,此人顽固刚烈,之前与他交恶,两家关系自是不能弥补了,他此时能不落井下石,就已是有所表态了!”说完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异样。
施封黎听到此,斑驳皱纹的老脸上唉叹了一声,想当初,施墨两家也是世代交好的!
“不过……倒有一事,老奴觉得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
施封黎正拿起茶盖吹气了一口,刚要品尝,忽然耳朵里听到肖姓老者没来由插进来这么一句莫名之话。
“肖老,你指的可是……?”施奉贤目露疑色。
肖姓老者刚要接着发言,这时却是施封黎抢先说道:“莫非肖老说的是墨府中叛徒一事?”
“嘿嘿,还是二长老高见!”
施奉贤与施封黎互望了一眼,皆想到什么,心里盘算如此一来,原计划成功率可再多三成,三人脸上同时露出不可言表的笑意。
“哼,公孙老儿,农天行,我与尔等不死不休!”施奉贤蓦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阴沉之极。
而就当此时,正好看到门外一名施家男仆,神情慌慌张张、火急火燎快步跑进来,张口就道:“家主,二长老,不好了!有人有人硬闯进来了!”话都说得气喘嘘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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