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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天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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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请君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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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婆婆走到大雷前面,用中指在大雷的眉心画了一个圆。

    一溜乌光闪入圆中。

    大雷浑身一震,头发上冒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气,好像刚做过剧烈运动一般。

    殷婆婆随即又转到大雷身后,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菩萨快显灵,上有日月星,下有我小殷。”

    她迅速又在大雷的天灵盖上拍了一下。

    又一溜乌光闪入。

    完毕,殷婆婆脸色一下变的苍白,精神也萎靡了不少。她喘着粗气,说道:“哎,老了,做这点法事,就不行了,你们不要打扰他,让他自行回到以前,看看他和手帕的恩怨瓜葛。”

    大雷的脸色变得异常红润,一团白雾从头顶冒出。

    大雷仿佛是老僧坐禅,脸上的表情却是很奇怪,一时欢愉,一时凝眉,交替发出。

    殷婆婆哆哆嗦嗦从篮子里,拿出一碗带有纸灰的水,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个精光。

    殷婆婆闭上眼,歇息了会,然后喘一口长气,摸了摸胸口,抹抹嘴说道:“喝了这口仙水,这下好多了。”

    我感觉要作呕。

    殷婆婆好像打了一支兴奋剂,那水肯定是什么法物。

    小倩紧张地问道:“殷婆婆,大雷他……他没事吧?”

    殷婆婆笑道:“姑娘,没事,没事。他现在在做白日梦呢,梦结束了自然会醒的。”

    殷婆婆然后怪眼一翻,盯着小倩,说:“姑娘,你也到梦里去瞧瞧吧?”

    小倩躲开殷婆婆的眼光,不假思索地说:“可以。那就麻烦婆婆了。”

    殷婆婆复又让小倩坐好,对她施了同样的术。

    “外甥打灯笼——照旧。”

    在殷婆婆的施术下,小倩慢慢闭上眼睛,不一会,她就和大雷一个状态了。

    殷婆婆对我说道:“现在只剩下我们了,张公子,我要和你好好谈谈,有些事让他们知道,难免惊世骇俗。你心中疑问,尽管问便是了。”

    我看着大雷和小倩,沉着地问:“殷婆婆,他们没事吧?”

    殷婆婆说:“没事,我用驱魂大法,让他们重回前世,重新经历那些尘封的往事,那个手帕的谜很快就要解开了。”

    我接着追问:“那梦中有危险吗?”

    殷婆婆回答:“老身之前也施过几次术,都没有什么危险,这一次,应该不会吧。”

    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殷婆婆这次话说的满了,还真的出了差错。

    我开门见山,直接问她:“殷婆,你这屋里怎么有鬼气?”

    “唉!”殷婆婆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人有三魂七魄,你可知道,我现在剩多少了?”

    “莫非……?莫非殷婆婆就是一个鬼?”我心里这样想,但并不惧怕。?嘴上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也不好回答。

    “不瞒你说,老身现在只剩一魂三魄了,说不好听的,就是半人半鬼了。这还是我那死鬼不肯投胎,逆天而行,才保住我这条老命。”殷婆婆如是说。

    我大吃一惊,原来殷婆婆一直和死鬼老公住在一起啊。

    殷婆婆说:“我的阳寿本来前年就结束了,老鬼透支阴寿帮我顶着。”

    我“嗯”了一声。

    殷婆婆脸上有些悲情,继续说道:“新北小区的前身,是乱坟岗,乱坟岗难免有许多孤魂野鬼,山精狐妖,原本有块泰山石,经高僧施法,立在地中间,四角埋了开光葫芦,倒也镇住了这些,所以保了数年平安。”

    “谁知道开发商一来,推的推,挖的挖,风水格局就被破坏了,这里再不太平。”

    “就拿邻居说事吧,本楼栋四零三本来住着一家三口,新婚不久。男的跑药,几月难得回来一次,女的全职太太,一个人带着两三岁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女的开始做噩梦,有一天半夜女的醒来,发现一个赤身裸体男人骑在她身上,推推不动,喊喊不出。男的,见她醒来也不惊慌,嘻嘻一笑,还涎皮赖脸女人脸上香了几口,转眼间就不见踪影,后来,这家人家就匆匆忙忙搬走了。”

    “鬼压床?”我心里跳出的念头,但是和别人讲的鬼压床或者鬼剃头这些情节有出入。

    “还有那个四零一,外地单身男。开始还算正常,可有一天,在屋里睡着睡着,第二天早上只穿着睡衣睡裤,躺在小区中间的草坪上了,这个事情小区的人都懂,官方解释是这个人梦游。后来,这个单身男又糊里糊涂地梦游了几次,不久就搬走了,这个房子就再也没有人敢住。”

    殷婆婆顿了顿,接着又说:“至于有人看见悬空的长发的红衣女子,夜半听到荒郊野岭小孩悲悲惨惨的啼哭等等,那就太多了。不过和我们倒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相安无事。”

    “直到开发商黄老板登门,我们平静的生活才被打破,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消息,知道我们会祝由科大法,请我们为小区作法,我死活不肯,他们死磨硬泡,我那老鬼又争强好胜,答应了他们,才惹出那么多事。”

    “那天,老鬼开了祭坛,我在一旁辅助。”说着,说着殷婆婆陷入了往事之中。

    “整个法事还比较顺利,收尾阶段,突然跑来几条野狗,把祭坛搅得乱七八糟,香啊符呀,倒的倒,灭的灭。祭品能叼的也都给叼走了,哎,想来是那边的人阻止大祭。老鬼不信邪,不相信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敢怎样,于是强行施法,咬破舌尖,发出木火土金水五行箭,追杀那些所谓的野狗,不料功亏一篑,五行箭发出之后,如泥牛入海,反而一支金箭反噬……要知道我那老鬼却是土命。”

    祝由科的咒语我也略知一二,只是祝由科的符咒太过狠毒,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学的。

    比如,苏北一带,农村人会玩那种纸骨牌赌钱。有人想赢,则可以学祝由科的一门法术,午夜十二点到一个大的乱坟岗,找10八座坟头,每个坟头上放一张纸牌,然后在第二天早上,在太阳未出之时,一张张收回来,以后逢赌必赢。

    但练这项法门之前,必须要起个毒誓,赌断子绝孙之咒,谁为了小钱做这个呢?

    “外行人看不出那剑,我却清楚看见,回噬的金箭劲直没入我那老鬼的心口。老鬼闷哼了一声,吐了几口血,当场晕倒。

    从那以后,我那老鬼就卧床不起,不食不喝,不久就撒手人寰。

    老鬼心有不甘,作法驱走黑白无常,鬼魂就一直呆在家里,我也就留他在这里。”

    我惊讶地“呀”了一声。

    殷婆婆看看我,继续说道:“我和老鬼一直追查那天作法祭坛是谁捣的鬼,几年下来居然没有一点眉目。从那以后,小区的怪事更加不断,也就影响了销售。所以江北小区二期到现在还没有开。”

    我点点头,对殷婆婆有了新的看法。

    过了一会,我又问她:“大雷现在是什么状况?”

    殷婆婆答道:“其实我看见刚刚的手帕,知道徐老鬼说的是真的,现在只是解开大雷前世尘封的记忆,让他慢慢回味一下旧时的场景。”

    殷婆婆接着说:“人死后,要经过三生石,看透人世间的爱恨情仇,然后再无留恋,过奈何桥时,喝下孟婆汤,了结阳间的所有恩怨,仿佛是洗白了身子,以后再去投胎,就是白纸一个。有些鬼生前做了许多坏事,不敢过桥,不是怕忘掉什么,生怕过奈何桥之后遭到报应,开膛破肚,下油锅进十八层地狱,还有人惨遭横死,也不愿过桥,想去阳间索命……”

    我插嘴道:“海南那边,不是有个再生人唐江山嘛,电视台都报道了。”

    殷婆婆答应我说:“是啊,其实孟婆汤只是洗刷了脑海中的记忆,对执念太深的人,是没有用处的。”

    殷婆婆回答到:“我这大法是反其道而行之,是把他们的灵魂打回原型,现在他们两人各自重新回到前世。”

    我又问:“那前世之因果可以更改吗?”

    “有因才有果,这是注定,只有改因,才能改果,不过,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殷婆婆回答道。

    我缓了一口气,又问她:“殷婆,那个徐姓老者是什么来路?”

    “他啊,叫徐冰,道行很深,我开始也怀疑那天破坏法事是他指派,或者是他本人所做,后来得知他是这里的县城隍,在我们这一带做了不少好事,我就打消了怀疑,要知道能做城隍爷的,不仅仅一辈子积德行善就可以做的,都是多少辈子有大功大德之人,才能出任这一职。”

    殷婆婆突然话锋一转,问起我来:“张公子,那天你来我家,我不在,老鬼在门洞里观察你,竟然吓得不轻,要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再有,徐城隍对你那么客套,自然也有道理,一般人,无需语言,我早就读懂他的内心,可对你,在你们蹲守之时,我就把搜神大法提到九重,依然无法撼动你的半分心神。甚至大雷他俩我也无法读取。我只好查看你弄的符咒,开始以为你是茅山一派,但符咒的威力,绝非茅山派可比,你……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是什么来路?”我重复着殷婆婆的话,脸上显出迷茫之色。

    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十分清楚,因为许多法术,无师自通。比如刚才给大雷小倩的符,我随手写出来就行了,至于符的威力,以前没有试过,也不是太清楚。

    我猜测这些法力和小时候的一段经历有关,准确地说和一只千年灵狐有关。但是,河神城隍对我如此客气,老鬼对我如此害怕,其中隐情绝不简单,我就不知道其中原因了。

    于是,我讲了小时候的这一段奇异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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