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接好的肋骨,被他生生折断。李鸾眼底一片阴郁,面上仍然矜贵无华,一股无名怒火却在他心头轻轻炸开。
林落楚安排的看护人员,一手办理的住院手续,病房内一有动静,就立即有人过来查看情况。
李鸾掏出手帕,慢条斯理擦干净手指,火气越烧越旺,最后斜插入鬓的剑眉一挑,把手帕搓成一团,愤愤的扔进垃圾桶里。
发生这种事她还能面不改色的请他帮忙,怕这怕那畏首畏尾,受了委屈也不吭声,端的好一个秀外慧中端庄得体林落楚!
他正打算出去,走到门口止住步伐,望着门外严肃的李太太,忽而冷笑不止。
李谦被医生护士再度送进了急救室,房间里一时空落落的,没有一丝生气。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的李太太,又惊又怒的瞪着他,指着他痛心疾首的哭道:“你都做了什么?你弟弟已经躺在床上了,你怎么还下得去手?”
李太太捂着胸口,一副要被他气晕过去的架势。看着李鸾沉默不语,身上冷淡清列的气质震得她又惊又气。
李达宏这几天因为公司的事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理会李谦的死活,兄弟之间感情淡漠,接到消息来医院探病的也只有李太太和身边亲厚的佣人。
李太太是李达宏的三房,平时在李宅谨慎微低眉顺眼惯了,眼睁睁看着李鸾生生把儿子打折了,眼冒金星的看着他,不卑不亢的低诉:“李鸾,你好狠的心呐!他才从鬼门关走回来,你这个当哥哥的无半点关心爱护,竟然还……还下死手!”
李太太抽抽搭搭,泪意汹涌,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
李鸾原本有些出神,被她一闹,眸子有了几分神色。依旧是冷冷清清的,直盯得人心底发寒。
“那是他自找的!”他冷喝一声,儒雅端庄冷酷无情。他一身剪裁合体豪华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姿越发挺拔,谪仙一般的人物,和眼前市井泼妇一样的李太太,站在一起十分扎眼。
李太太气得狠吸一口气,两眼发狠的瞪向他。平时唯唯诺诺伏低做胆怕事惯了,一朝发作,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无非就是胡闹了些,碍着你李鸾李大少爷什么事了?怎么就自找了?你们简直欺人太甚!我伏低做伺候一大家子,却还是被人当成了猪狗畜生,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罢了罢了,你有本事连我也一起处置了吧!省的你看我碍眼,总拿你弟弟撒气!”
李太太委屈的说了一大通,回廊里人来人往,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他们这边。
身边的佣人扶住自家太太,轻轻扯着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把事情闹大了。李氏在宛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家庭,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传出家宅不睦,他们能落着什么好。
李鸾仅有的耐心早被折腾没了,想想李氏集团的现状,想想林氏那个倔强又冷硬的女人,从鼻孔里发出一个音节。
“哼!给点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他听出几点意思,平时精明干练的人那听得了她这么胡搅蛮缠。他眉头拧的更深,冷冽开口。“管好你的宝贝纨绔子,再有下次……”他凤眸危险的眯起,脸色暗沉如霜。
后面的话他没再点出来,只这么说了一句就直接了当的绕过她出去了。
李太太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不顺就要背过气去。赤裸裸的威胁!他可曾留半点情宜半点脸面给她们。
身旁的王妈不住给她顺气,低眉顺眼的劝慰。“太太您就消停些吧,别跟大少爷对着干了。他是什么脾性,又是何等狠厉手段您还不清楚?李家上下谁敢惹,我们还是绕着些吧!”
王妈言简意赅的劝慰,其实就是说他们惹不起,还是躲着些好。
李太太恨恨的瞪一眼王妈,其中厉害她比她知道得更通透,可人都自负到她们头顶上了,她说他几句又怎么了?
李家六个公子爷,她就不信他李鸾能一直屹立不倒。她的儿子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倒要看看,他还怎么当他清贵大少爷。
林落楚一口气闷在心里,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办起公来又时不时就出神。一个策划案全公司上下股东职员讨论了一个上午,才勉强敲定下来。
草草用过午餐,林落楚累瘫在她的老板椅上。眼皮上下打架,脑袋闹哄哄的,应该是昨晚彻夜未眠睡眠不足闹的。
她提早吩咐过秘书橙把下午的会议安排到明天上午,晚上的应酬也取消了。桌角一杯安神的茶已经饮尽,她起身准备去自己独立的休息室睡个午觉。
还没站起来,总裁办公室的门就被叩响。
林落楚只好又坐回去,用清冷的音调说着:“请进!”
橙推门进来,面带难色的看着她。“总裁,李氏集团执行总裁要见您,我说了你要休息……”
“林落楚!”还没等橙汇报完情况,李鸾已经推门进来了,一句林落楚喊得生硬难听怒气冲天。
林落楚不耐的拧着细挺的眉,看着他一副来势汹汹的架势,按耐住心中的不悦,摇手示意橙先出去。
橙年轻机灵,就算再怎么没有眼力见,看到李鸾这副准备随时发难的模样,也懂得回避了。看到自己老板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抬手示意自己出去,就只能默默退出去,细心的掩上门。
林落楚走到沙发上坐下来,抬头见他仍是刚刚那副怒火中烧的表情。桌上温着一壶醒神的茶,给他们两个各自倒上一杯,自己端起一杯率先品尝起来。
李鸾表情变了又变,立在那里没有动,似乎是在跟她较劲。林落楚更加莫名其妙了,一杯茶见底也没见他再开口说半个字,不耐烦的催促。
“有事说事,没事就出去,我正打算睡个午觉呢!”
李鸾心里更气,昨晚出了那种事她像个没事人似的,一晚上都在忙李谦的事,还扰得他不得安宁。下定决心想解除婚姻了,事情没办好又躲在林氏当起了缩头乌龟。现在还心安理得的睡起了午觉,一个人怎么能如此不上进!
他以前还真是高看她了。
李鸾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一脚踹在她的楠木书桌上,书桌颤了几下,落下一摞文件稿纸来。
这位高冷总裁哪来一身的火气,竟然拿她的书桌出气了!
“李谦的事你就打算收手?连夜做好的一纸协议也就此作废了,你什么都不做也不去理会,就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
他气愤难当,对着她一顿指摘。林落楚听出几分意味来,大约是说她不上进也不努力,做事喜欢半途而废。
她消极怠工也碍着这位商业精英的眼了?
林落楚红白眸子翻了翻,禁不住微微一哂。“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理了?个人有个人的处事风格,林李两氏虽然因为最近几个项目走的近了些,但我自己的私事我自己会处理好,不劳李总劳心伤神。”
一番客套疏离的说辞,堵得李鸾哑口无言。禁不住在心里自嘲,他有什么资格管她林落楚的事,就是站在一旁指点两句,那丫头都一副嫌弃模样,何况是现在这样怒气冲冲,插手她的私事。
回想到这几天他整理出来的私人资产,只待一个时机他就要双手奉上,唯望她从李氏的泥团走出来,从今往后生活幸福美满,不必像从前那样艰难度日。
罢罢罢,他有什么资格管这些事,好心都当了驴肝肺,他总是要先找个机会的。
“林落楚,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一句林落楚喊的她浑身不自在,他的嗓音依旧温润动听,只这三个字说出来就是不一样。
或者她觉得他们之间还是虚情假意互称林总,李总来得自在些。
她笑着摇头,淡漠的答:“没有。”
他觉得哪里不对头,自从她回来在李宅见到他,就像堵着一口气,怎么也不舒坦。他隐约觉得奇怪,只当她脾气还是跟从前那样拧,从没放在心上过,现在看来却像是故意跟他闹脾气,故意不待见他。
“可我怎么觉得林姐十分不待见我,表面平和,实则恨不得退避三舍。”
林落楚听着听着掩饰不住的倦意袭来,两杯醒神的茶灌下去都不抵用了。听到李鸾一通说,细挺的眉越蹙越深,都说看破不说破,他这个人自己琢磨透了就罢了,还上赶着来她这里一顿说。
林落楚歪头想着说辞,身子斜了半边就要往地上倒去,李鸾伸手一拦,恰巧把她接住。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长指垫在她脑袋上,用了点力道把她扳回去。
林落楚脸色微红,端正坐姿,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李鸾面色一哂,满腔怒火不知不觉消了大半。
“性情使然而已,李总可曾见过我对谁亲厚了?”
她对任何人都不算上心,这些他早就知道,身边除了季云修有几分分量,就再找不出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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