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张黑色镶钻的银行卡递给他。
“这是宋先生出场的劳务费,以后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就不劳薄总费心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他为她做些什么,现在不用以后也用不着。
最好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干涉谁。
薄厉森瞥了眼葱白指上精致的银行卡,目光森森,她出手倒是阔绰。
他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拽着她的手,朝警察厅走去。
他薄厉森会缺她那点钱?这女人真的是天真过头了。既然看守室还没待够,他不介意让她重温一遍。
林落楚被他拽得一个趔趄,双腿一软跌在地上,等到薄厉森反应过来想去接她,已经来不及了。
她脸上苍白看不见半点血色,几缕细发散落下来,衬衣领口上还有几滴血没来得及清理,她的狼狈他都看在眼里。却还是没克制住心中越烧越旺的火气。
薄厉森蹲下来,想看看她膝盖上的伤口,林落楚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他的手。
“滚开!”她鼻音浓浓的吐出两个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随时都会盈眶而出。
他彻底愣住了,他从没见过她这样不堪一击的模样,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眼中确确实实只有她那张委屈难受到极致的脸,在没别的。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阿楚……”
他放柔了嗓音,是对别人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强撑着顺着墙根站起来,眼神凌厉的看向他,嘴角还是和以往别无二致的讽意。“阿楚?呵,薄总以为咱们很熟吗?”
“比起你那个冤大头未婚夫,我们还不算熟?”他言语中带着一丝挑衅,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她的身上。
“身为我的女人,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林落楚瞳孔倏地放大,怎么也想不到宛城矜贵的薄先生会说出这种话。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难道就要因为那件事一辈子和她纠缠不清吗?
林落楚有气且怒,藏在身后的手指捏得发白。抬头看他,脸上是潺潺的笑意,眼神却冷冽渗人。“呵,你的女人,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莫说是被人下药后的一夜情,就算是我心甘情愿和你在一起,你顶多也只能算的上是半个情人。你听好了,我的男朋友,未婚夫,以后的丈夫只能是李谦一个,你什么都不是,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被林落楚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颌,让她原本就十分苍白的脸更显苍白。
他一双凤眸危险的眯起,盯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
她身体再不适,也强撑着不喊一句疼,就这么冷静的看着他,等他什么时候觉得无趣了,再放她走。
“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另一只手抚在她的肩上,强迫她看着他。
她的下颌都快被他捏碎了,她别开眼死死咬着牙,不肯向他示弱。
薄厉森却不肯轻易放过她,手指捏着她的下颌,稍稍用了点力。“说!”
林落楚疼得直皱眉,整颗心都揪做一团。
“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还是你耳聋听不明白别人在说什么!”
她有几分不耐的低吼,几句话音量不大气势却十足。每一声都牵动着头上的伤口,她觉得她的头肯定破了很大一条口子,不然怎么会这么疼,这么昏,连薄厉森的脸都越来越模糊了。
薄厉森机械的点点头,绷着一张俊脸,毫不留情的推开她,低头略带嘲讽的冷笑。
“谎话连篇!”
他转身出去,林落楚身子一软靠在墙上,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双手抱膝,像一只被人遗弃孤独无依的猫。
站在远处目睹一切的季云修,握着拳头,在薄厉森路过他身侧的时候,还不忘冷声提醒他。“还请薄先生记得当初的约定,不要再来纠缠她了!”
薄厉森正是气头上,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走远。
他是宛城人人敬仰的薄先生,多少名媛千金想嫁进薄氏,只有一个林落楚像躲着灾难一般躲着他。
季云修走到林落楚跟前,揽着她的肩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送我回去!”她从嗓子眼滚出这几个字,情绪低落的她像个闹别扭的孩子,拧着脾气不肯听话。
季云修停在她肩上的手僵了一下,本来是不赞同的,她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必须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这点他和薄厉森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受伤了,我们得去医院。”他耐心的规劝,声音绵软动听。
“我要回家!”
季云修叹口气,脱了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才伸手揽着她出去。
车一路开往林宅,林落楚安静的坐在后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季云修把车停在林宅门口。“总裁,我请沈姐过来陪您,您好好休息,我先回一趟公司。”
林落楚看到等在门口的沈婉毓,点点头,开门下去。
季云修还有些不放心,沈婉毓敏锐,看出季云修的顾虑,递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他才稳下心神开车离开。
陪着沈婉毓等着她回来的林叔,看一眼她头上厚厚的纱布,犀利的眼内波诡云谲。上前一步扶着她往屋内走,也不追问是谁把她伤成这个样子,商场上的算计,他辅佐林氏企业三代掌门人,经历的还少吗?
“姐,您先让沈姐给您做个全面的检查,有什么大事,咱们再去医院。”林叔的眼神瞄向沈婉毓,眼里的意思很明确,不管有没有问题都得去趟医院。
林叔是看着她长大的,她什么脾性他了如指掌,大病伤从不去医院,都是自己死扛。要不是看在她精神不佳,他早就安排人把她带到医院去了。
走到卧室,林叔就止住步伐,没再跟着进去,转身吩咐宋妈给她准备些吃的送进去。
沈婉毓把她扶到床上,坐到她旁。“楚儿,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她伸手想解开她头上的纱布,林落楚稍稍侧头躲开。
“我很好,伤口上了药,输过液,所有的都弄好了。我需要冷静一下,我要好好想想,想想接下来的事……”她冷静的吐出这串话,像有金刚不坏之身一样,永远都不会受伤。
“我就看一眼检查一下你的伤口,不然我们大家都不放心。”沈婉毓坚持要取下她的纱布,看看她的伤势。
“你放心,陆姨在医院有我看着,她恢复得很好。”她看着林落楚有些心神不宁,偏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纱布取下来,她头上的伤口袒露出来。一条两寸长的口子,沈婉毓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沈婉毓埋头整理医药箱,林落楚拉住她的衣袖。“没什么的,都过去了!”
她刚开始还很憎恨藏在幕后的人,现在到越发释然了。如果他真想让她死,就不只是车祸那么简单。
他是在给她上课,手中的权利再大,业绩做得再好,一味的冲撞只会让她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开始的时候疼吗?”沈婉毓眼圈红红的。
这些事情她都经历了不少,毕竟以前她在林家是个多余的存在。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相比以前到让她觉得轻松,林氏她都已经夺回来了,就算她出了什么意外,少轩也已经足够独当一面了。
“早就不疼了,好了不说了,我好困过来陪我睡会儿。”林落楚钻到被子里,掀开一角等着沈婉毓上来。
沈婉毓脱了鞋袜爬到床上,上学的时候她们也经常一起睡,后来她出国跟她几乎断了联系,等到她回来两人的感情还一如往昔的好。
林落楚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中间几次被沈婉毓叫起来喝了几口粥,迷迷糊糊中她又给她换了药,重新包扎了几次,在卧室挂了几瓶盐水。
沈婉毓在医院工作,平时都请不了假,陪了她一天一夜,看她病情稳定了才肯走。
宋妈熬了粥送进来,林落楚才悠悠转醒。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林落楚掀开被子起来,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走到宋妈搬过来的餐桌旁,乖乖喝着粥。
“沈姐交代过了,说姐您现在要开始忌口,否则很容易留下疤痕,我就做了点清淡的粥,姐您尝尝还合您胃口吗?”宋妈还怕她刚起床,没有胃口,现在看到她喝了两大碗粥,心里乐开了花。
“我睡了多久?”
“姐您都睡了一天一夜了,嗯,昨天李少爷来看您了,见您睡得熟,待了一会就走了。”宋妈长吁一声,似乎也没想到她一觉能睡这么久。
林落楚微愣了一会儿,难怪她躺的浑身难受,现在脑子还很懵。
林落楚搁下汤勺,慢悠悠的擦着嘴角,眼睛瞄向门外。
李谦这个点还没来接她,季云修也没有来个消息,成天围在她身边的两个大活人,好像在她睡了一觉之后就都消失了。
宋妈的手机响了几声,她走远了些见林落楚没搭理她,才声的接起电话。
那头还远在公司的季云修听到她神色好转的消息,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下了,又匆匆叮嘱了几句准备挂电话,那头林落楚隔着很远的声音传来。
“是季云修吗?把电话给我!”她的头朝宋妈这边偏了下。
“唉!是季助理!”宋妈心尖颤了一下,恭敬的把手机递到她耳旁,单手支着。
“季云修赶紧过来接我,晚了就该迟到了。”她声线冷硬和从前没什么两样,那头的季云修愣了两秒,立即应了一声。
宋妈收回手机,忙着收拾碗筷。
林落楚走到浴室简单的梳洗一下,看着头上显眼的纱布,她顶着一头伤过去庆生,想不成为全场焦点都难。林落楚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拆了绷带,把扎起的马尾放下来,轻轻遮住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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