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翎刚走出房间,心中顿时一惊。院子里此刻正站着十名护卫,个个剑已出鞘,神色戒备,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寒光闪闪的利剑比之这冰天雪地,似乎更要冷上几分。张墨翎浑身紧绷,已让莫名变成一把环首刀藏在衣间,一旦对方有任何动作,就准备进行殊死一搏。
所幸之事,直到他走出院子,那十名护卫也没有动弹分毫,依旧守在门口,目光凛冽地看着他。
直到看不见他们人影时,张墨翎才暗松一口气,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些护卫,应该在他刚进房间的时候,就已经悄悄地守在门口了。
要是他刚才在房间内稍有不慎,又或者言行举止稍有出格,恐怕此刻已经被大卸八块了。谢思轩看似笑语盈盈,让人如沐春风,实则暗藏杀机。这姐妹俩,果然是亲姐妹,不仅貌美,而且都是一样的狠辣,不过谢思轩,城府却更加深沉
张墨翎叹了口气,这地方,怎么如此险恶
房间内,谢思灵见谢思轩望着门口不说话,迫不及待道:“是不是写得太好了?”
谢思轩回过神,看着纸上的文字,缓缓道:“好是好,不过这词,却不是赵德所写。”
谢思灵嗤笑一声,道:“我今天去查阅赵德功课,亲眼所见他写的,怎会另有其人。”
谢思轩微微一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连诗句都看不懂,竟去查阅他的功课,害不害臊。”
谢思灵面色得意,笑道:“我不管,赵德如此争气,我定要好好奖赏他。姐姐,你说赏他些什么好?”
谢思轩无奈道:“你快些去复习功课吧,到时候爹爹回来了,又要责怪你了。”
谢思灵神色自若,道:“我的好姐姐,有你在不就行了。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说着便脚步轻快地走出房间,口中念念有词:“赵德,真不错”
谢思轩不停地品读着桌上的两首词,既感觉到秋思里的满满思乡之愁,又感受到一剪梅中深深的思念之情,渐渐的,她越读,越觉得张墨翎似乎是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不禁心道:难道我错怪于他了?
苏子惜见谢思轩只顾看着诗句,却不管张墨翎的死活,平日里对谢思轩又敬又怕的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恳求道:“姐,他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在外面会有性命之忧的。”
谢思轩头也没抬,淡淡道:“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对了,子惜,你已经在府中待了七年了吧。”
苏子惜目光茫然,不懂她最后一句话是何意思。
甘遥听了,面色微微一变,急忙止住苏子惜的话头,不让她再言语半句。苏子惜大惑不解,可见到甘遥严峻的表情,也不敢再说话了,她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胸膛一时气闷,眼眶中又泛起了泪花
张墨翎回到房间,坐在凳子上,桌上还有凉透了的粥和馒头,他笑了笑,看着这空旷简单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
这短短的几天之中,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让人难过者有之,让人感动者有之,碰到的人也是形形色色,不过想到苏子惜和赵德,还有谢思轩,也算是幸运吧
过了一会儿,他收起脑中凌乱的思绪,将桌上的西厢记整理了一番,然后收进怀中,随后站起身,拄起拐杖,走到赵德的屋子外,敲了敲门。
很快,门就应声打开,赵德看了他一眼,说道:“进来坐吧,外面冷。”
张墨翎笑了笑,道:“赵德,你上次说你娘喜欢看书,我想了想,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没什么能报答你们母子俩的,就准备先写一本书送给她,以后慢慢再说。可现在”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那一沓纸,继续道:“这是第一本,还有四本,以后我再慢慢写,写出来了,就回来送给你。”说完送到赵德手中,刚准备转身走,想了想,又说道:“还有西游记,有机会,我也会送给你的。”话音落下,便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赵德见了,急忙说道:“张大哥,这么大的风雪,你要去往何处?”
张墨翎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道:“大姐给了我五十两黄金,还有一封书信,让我去临天府找一个人。”
赵德听了,目光一亮,说道:“老爷的胞弟在朝中为官,大姐定是让你前去投靠他的。”说话间看着张墨翎越来越远的背影,声音又加大了几分:“张大哥,你一定可以闯出一片天地的!”
张墨翎高声应道:“好,借你吉言,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赵德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后,才转回屋中,看了一眼手中的纸,上面第一张纸写着:第一本。张君瑞闹道场。赵德随即便把它放在一旁,想着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带过去,就开始做功课了
张墨翎走出谢府时,门口的护卫虽奇怪他为什么这个时候出门,却也没有多问。
他经过大门时,门口正停着一行车队,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年轻男子正递上竹制的请柬。
时下虽然已有纸,但制作困难,且产量较少,所以除了些大户人家用得起外,大部分人用的还是竹简。而且在一些庄重正式的场合,更会使用竹简来做互相通信的的媒介,以此来表示对对方的尊重。
张墨翎隐隐约约中,似乎听到这人是来拜访谢思轩的,不禁心想,谢思轩才貌双全,且家境优越,真不知这世上,有几个男人可以能够抵挡得住她的魅力。不过却不知,这是第几个前来拜访的人了
外面的风雪刮得人脸上生疼,可即便如此,因为临近除夕的缘故,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生气勃勃。
张墨翎被冻得面红耳赤,双手僵硬,时不时还有两片雪花飘入他的衣领之中。他忍不住缩了缩脑袋,看着街道两旁处处张灯结彩的房屋,不禁想到雪江市越来越淡的过年气氛,然后又想起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的场景,再看着自己如今的处境,心中顿时一阵苦涩
“你真的太冲动了。”莫名地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张墨翎正无聊,便说道:“为什么?”
“她给你的黄金和介绍信,你收着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拒绝?”
张墨翎立即说道:“我这不是冲动,是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你这就是冲动,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我看,你就是因为她把你赶走,心中不忿,一气之下就上头了。”
张墨翎摇摇头,说道:“随你怎么想,我说不是就不是。”
话音未落,他突然猛地回头,往身后细细观察了一番,却未发现什么异样。是我的错觉吗?他心道,为什么总感觉后面有人盯着
这时,莫名又说道:“你看看你,身无分文,又无处可去,这么冷的天,不是饿死,就是冻死。要是你拿上那五十两黄金,现在已经在客栈里吃着热饭,喝着热酒了。”
听莫名这么一说,原本没什么感觉的张墨翎,此刻突然感到一阵饥饿感,他环顾四周,客栈、食贩都有,但是口袋中空空如也,除了看着,也无其它办法了。
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吧,他心想,这天实在太冷了。
又走过几条街道,张墨翎始终觉得有人在身后如影随形,可每当他往后看时,却一直没发现任何异样。就这样过了几次,他也懒得再去寻找是否有人,就当成是他的错觉,懒得去理会了,反正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直到正午之时,张墨翎走了半座城,才在城北发现一间破屋,门上虽然有锁,却早已损坏,变成了废铜烂铁挂在门上,屋檐下的马槽也已经坍塌,他看了看四周,只有这一间房子如此破败不堪,其它的屋子都是人来人往,进进出出。
他没有多想,用拐杖将门打开,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腐烂陈旧的味道,无论是地面墙上,还是一应家具,全都沾满了厚厚的尘土,墙角处还有几只蜘蛛,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猎物
屋内由于长久无人居住,而略显昏暗。整间屋子不算,中间一个客厅,左侧两个房间并排,右侧是一个厨房,灶台上的锅锈迹斑斑,似乎碰一下就要变成粉末。左边的两个房间都是卧室,床、柜、梳妆台等一应俱全。
张墨翎观察完整个房子,就走进靠近街道一侧的房间,也不顾里面的尘土,还有不知是什么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就坐到了已经腐烂的床褥上,然后将刀从衣服内抽出来,紧握在手中。
“要不要我陪你。”莫名说道。
“不用。”张墨翎面色凝重,“这地方有点古怪,我拿着武器安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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