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泽这一次下山，还真不是为了烧酒和猪头肉。
至少不光是为了这个。
薛楚卉前脚走了没多久，他后脚就拿着丁诺吐出来的黑色药丸跟了上去。她下山后进了一家小酒馆，姜远泽戴上兜帽，也跟了进去，找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着，低头喝了两杯，一边喝一边用余光瞥她，见她频频往酒馆门口张望。
看起来，她像是在等人。
果不其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外面进来一个眉目英挺的男人。论外貌，这男人不比叶清涟逊色多少，是让人一见难忘的那种英俊。
他在薛楚卉对面的空位上坐下，与她喝了两杯，打情骂俏了一阵，随后搂着她的腰出去了。
姜远泽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他们出城后，男人一把抱起薛楚卉，径自往东边飞去。姜远泽轻功不赖，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他功底深厚，并未引起他们的警觉。
这个男人姜远泽有印象，根据丁诺书中的描写，这正是镜湖派的掌门人。姜远泽知道镜湖派大本营的地点，但是这男人并未直接带着薛楚卉进入门派的领地，而是飞进了距离镜湖派不远的一处小树林。
他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以为他们要在野外办事。
不过跟过去后他发现这两人还是会追求品质的。小树林中间有一处精致的木屋，男人抱着薛楚卉进去，不多时里面就传来隐隐约约的娇笑声和惊叫声，一浪高过一浪，用不着掀开天花板的砖块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姜远泽听得有些汗颜，默默记下了他们幽会的地址，转身赶回枯叶派。
没跟镜湖派的掌门人搞出孩子再带回去让叶清涟养，这大概是薛楚卉对叶清涟最后的仁慈。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卤水摊位，姜远泽的馋虫被勾起来了，想起自己为了追踪薛楚卉的下落，错过了门派的晚饭，便大摇大摆走进去吃了一顿。末了叫老板打包了一份猪头肉，半只烧鸡和两个卤鸡蛋，又去隔壁摊位买了一壶清酒，朝着枯叶派的山上飞去。
万幸在宵禁之前回到了门派，好巧不巧，又在路上碰到了叶清涟。
叶清涟还是像上回那样皱眉：“你身为大师兄，频频下山还不禀告为师，给底下师弟做了一个多差的表率啊。”
姜远泽嘿嘿一笑，看起来很是憨厚：“下次一定禀告，这不下午的时候没找到师父在哪么。”
姜远泽一旦露出这样的笑容，叶清涟就格外怀疑他干了坏事，眼光落在他左手提着的包裹上：“这回又带来什么上来？”
在他的胁迫下，姜远泽不得不把包裹打开给他检查。叶清涟看到里面的荤菜，川字纹更加深了：“枯叶派又不是少林，平时饭厅也没少了荤腥，你怎么隔三差五下山打牙祭？这么饿吗？你这样，底下的师弟也要蠢蠢欲动，到时候还怎么管理？”
“我这不没让他们知道我下去干什么嘛……”
“还嘴硬。”叶清涟把包裹还给他，“上回为师就说了下不为例，你又违反了，接下来五天，清扫院子的工作你包了。”
姜远泽就拼命点头，是是是好好好，把叶清涟应付过去，然后提着这些好东西，跑去地牢。狱卒见了他，惊讶道：“你下午不是才来过？”
他从包裹里撕了一根鸡翅膀塞给狱卒：“来尝尝。”
枯叶派的山上虽然的确不禁止荤腥，但也远非叶清涟所说的那样不缺荤腥，每顿饭那点油星子真是不够一群大男人和半大小子吃的。狱卒见了鸡翅膀，津津有味地吃上了，姜远泽笑道：“帮个忙呗，我进去看看丁师妹。这也是叶掌门的旨意，他说他下午来过这里，但是和丁师妹谈得不痛快，我年轻一些，说不定可以降低丁师妹的心理防线。”
狱卒欣然放他进去了。
丁诺昏昏欲睡，冷不丁闻到肉的香气，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姜远泽在她面前盘腿坐下，把清酒、猪头肉和半只鸡都拿出来铺陈在纸板上，放了两个碗，然后把一只卤蛋剥了皮，放到她鼻子下面：“喂，醒醒，宵夜时间到了。”
丁诺迷迷瞪瞪睁开眼，看到在眼皮下晃荡的卤蛋，着实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就见姜远泽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睡得好早啊，累啦？连宵夜都不期盼了？”
“我哪知道你会过来啊。”丁诺刷一下坐直了，拿着大鸡腿啃得不亦乐乎，一边还要嚼两口卤蛋。姜远泽全程没怎么吃，就偶尔喝点酒，怜爱地看着她。
“还是你对我好。”丁诺吃完一只鸡腿，总算是从前胸贴后背的状态中缓过来了，“他们送的晚饭是什么垃圾，只有肥肉和菜帮子，里面还有菜青虫，恶心得要死，我跟你说我之前在高中食堂也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
“安心，为了任务，阶下囚的待遇都不怎么好。”姜远泽笑呵呵地给她撕鸡胸肉，顺便给她倒了小半杯清酒，“高中那个食堂可真是……当年我要是稍微有点钱，我也就去小卖部吃泡面了，何至于舀他们的刷锅水来泡饭。”
“食堂的汤的确和刷锅水没两样，尤其是紫菜蛋花汤，我还在里面吃出过钢丝——”丁诺说着说着忽然噤声，抬眼看他，“你这样说，好像我们上的是同一个高中似的。”
姜远泽沉默片刻，点头：“确实。”
丁诺报出高中校名，他还是点头。
她的心忽然狂跳起来。在执行第二本书的任务时，她就对系统生前的身份有所怀疑了，现在她猜测中的那个形象愈发清晰起来。
她故态复萌，又把高中与自己打过照面的人在脑中过了一遍。生前，高中时期，她在班上和级部的人缘并不好，被冷暴力被欺凌是常态，对她笑一笑的人，一只手数得过来。
姜远泽喝光杯中酒，叹了口气：“你先不要这么急，等我们任务完成，你自然能看到我的真实面貌。”
他又顿了顿：“但是那个时候你可能会后悔。我没有书里这些人物这么好的皮相，能力也远远不到手眼通天的地步。我就是个普通人，也许在普通人之中也算是劣等的。”
“你是人，不是商品，谈什么劣等不劣等。”丁诺笑道，“说多少次了，我绝对不嫌弃你，我自己也是个普通人，又蠢又失败。你要真的像书里的角色这么厉害，那我还高攀不上呢。好啦，我不问这个先。你今天下山，应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买宵夜吧？看到什么好玩的了？”
姜远泽把薛楚卉和镜湖派掌门人之间的腌臜事如数还原，末了安抚地拍拍她胳膊：“明天或者后天，总之超不过这个礼拜，薛楚卉肯定不安分，还要去找那个掌门人的，我到时候带着门派里几个资历高的师兄一起去围观她做的好事，这一次她是不可能有好果子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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