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过去,理应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反而神祗仙道渺渺、人道苍苍、鬼道猖獗。
“哥哥,我想吃白米饭!”嘉兴一座废弃窑洞中,囡囡在秦明怀中苦苦哀求,肚子一阵咕咕响,此时囡囡六岁,秦明十一岁。
秦明紧握着双手,心里更是五味陈杂,“穷”这个字太过沉重和现实,看着那硬邦邦的红薯,他又何尝不想吃一口热腾腾的米饭,单单是那沉重的赋税就已经让他心力交瘁,再加上天灾人祸导致的物价暴涨,可谓说:活着已经拼尽了全力。
“囡囡乖,先填饱肚子,我想办法让你吃上一顿!”秦明将说里一半的红薯递给囡囡,嘴里、心里做出了承诺。
“嗯,哥哥,你最好了!”囡囡听到终于有热腾腾软乎乎的米饭吃,对着秦明的脸颊吧唧一口,接过红薯,美滋滋地啃了起来。
太阳初升动身,直到响午才来到集市,十几里的路,让人汗流浃背,也许是刚刚征完税,米铺前现在依旧还在排着一排长长的队伍。
“什么?”队伍的最前头传来惊呼声,一群吃瓜子群众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将米铺团团围住,“就这米也要五块钱一斤,你抢钱啊!”
米铺老板似是司空见惯,轻捻胡须道:“买卖是你情我愿事情,要买就买,不买离开,我绝不勉强!”
“你……”
米铺老板身边一个为米铺老板扇风的家丁见那人吃瘪的样子,将扇子递给身边的家丁,跳出来讥讽道:“看你这穷酸样,买得起吗?唉唉唉,爪子往哪里放,弄脏了你买啊!”
“喂喂喂,你怎么说话的,不就是五块一斤吗,爷有的是钱。就这等货色的米,我家畜生都看不上,也别五块翻一倍,十块钱一斤,我全买了!”
“哗!”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人是谁啊!”
“这人我见过,昨天我在茶馆看到他被城主亲自开正门迎接进城主府中,城主可是从走上迎到黄昏才接到这位爷,莫不是某位皇子出来微服私访?”
“一个皇子来我们乡下干什么?”
“不是说了微服私访吗?”
“你傻啊,皇子是多么尊贵的身份没事会来我们这个犄角旮旯?”
“那你说殿下来我们这儿做什么?”
“谁知道啦!”
“老板十块钱给我来一斤米!”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大喊一声,场中鸦雀无声,片刻之后山崩海啸:
“卧槽,是哪个傻子!”
“你才是傻子啦,用十块钱换皇子的一个好印象,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吃瓜群众宛如觉醒了一般,蜂拥冲上米铺,各种呼喊:
“给我来五斤!”
“给我来十斤!”
“给我来二十斤!”
“给我来三十斤!”
“给我来五十斤!”
……
看着那群人一个个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或者沉甸甸的腰包,秦明只觉得好笑,都是泥腿子,穷人有多少钱他还不知道?
看见米铺变得混乱,秦明摸了摸腰包中的十几文钱(一块多),眼中凶光一闪,也冲上去,趁乱抓到一把白米。
“啪!”手背被竹条狠狠地打了一下,疼得秦明倒吸一口凉气,含泪将米塞进自己的米袋子中。
米一入袋,秦明也是松了一口气,再看那个打自己的人,却是那所谓的皇子,皇家的事都非小事,周围的人就好像脑袋装了雷达般,齐刷刷地盯着秦明:
“这是哪家的小畜生,太丢我们嘉兴人的脸了!”
秦明不管不顾一头钻入后面还不知情的人群之中。
“狗杂种,别跑!”后面传来的咒骂声,秦明双手紧握米袋子中的那一抓米,虽然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但心里却是异常地开心。
“知府出行,行人避让!”就在此时敲锣打鼓之声响起,伴随着衙役呵斥的声音,硬是在拥挤的集市中,开出一条有九米卷的路,而路的两边则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不久后,一个四人抬的豪华大轿缓缓被抬出,径直来到米铺前。
轿子走出一个满身民脂民膏的大胖子,一身宽大的青色禽兽官服好不威风,将手一张,“青天大老爷辛苦了!”人群如韭菜一般倒下。
秦明不由翻个白眼,就这样的官也配被叫做“官”?无所作为也就罢了,居然纵容世家乡绅奴役穷人。
胖子环视一圈,先是对着那“皇子”微笑示意,然后朗声道:“都起来吧!”
胖子走到米铺前,抓了一把米撒在米堆上,道:“各位乡里乡亲,朝廷传来确切消息,由于各地天灾不断,粮食欠收,从即日起,米价长到八块一斤!”
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百姓哗然,要知道前几天才他们才刚刚被交完税,而且还是前年的1八倍。
“啊,老天啊,这让人怎么活啊!”
“大老爷,我们才刚刚征完税,你就把粮价翻了几倍,未来的三个月怎么办啊!”
胖子道:“各位乡里乡亲大家的难处我都知道,但是朝廷的难处也请大家体谅一下,为了做表率,本官决定,你们今后买粮只用七块五一斤,其他的部分,本官给你们补上!”
“啊,太好了,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
回到破窑洞中秦明的脑袋还是嗡嗡作响,更多的是悲哀。
“哥哥……怎么了?没有买到米吗?没关系的,哥哥,今天早上是囡囡任性了,哥哥,不要这样!”
秦明回过神,看着囡囡可怜兮兮的笑脸和上面那对烟雨朦胧的大眼睛,他伸出手宠溺地摸摸女孩的小脑袋,自豪地笑道:“哥哥顶天立地,又怎么说话不算话啦,答应过囡囡,让你吃上米饭,就让你吃上米饭!”
“哥哥,你的手怎么了!”秦明的手一从米袋抽出,囡囡就看到他手背上那触目心惊的紫色印记,感同身受,囡囡将他的手捧在手里,用自己的脸蛋轻轻碰触,冰冰凉凉的,一层稀薄的白气在在手和脸上跳动,就像跳动的电弧,麻麻的,短短几息见手背上的紫色伤痕与臃肿淤青就基本看不见了。
“囡囡,可以了!”秦明感觉到手背上痒痒的,抽回手,温柔道:“囡囡,你知道的,哥哥的身体素质强,就这点伤害一晚上就没了,你身体差,使用玄气对你来说还是太勉强了,你休息一会儿,我做好饭就叫你!”
“嗯!”囡囡答应一声,被秦明抱到用稻草与木板铺成的床上,沉沉睡去。
秦明轻轻在女孩额头一吻,双手在空中一拖,一座七寸高,五寸宽的小鼎出现在他的手中。
只见那鼎,漆黑的鼎壁之上,刻画着各种古老而神秘的生物,有长相奇怪的三足大鸟,粗壮盘绕的狰狞古藤,诡异盛开的神奇花朵,繁复而生,小小的鼎身,包罗万象,无穷无尽,似有生生不息之意。
秦明可不管小鼎的神异,直接将粗米倒入小鼎中,即使不小心倒在地上也要一一捡起,洗米生火,自己却在啃着已经吃得发吐、硬得已经硌牙的红薯,为什么不烤熟了再吃?他真的不舍得那一点点薯皮。
“咯咯咯!”两只老母鸡大摇大摆地走入窑洞之中,秦明将干净的菜碗扣在小鼎上,防止这两只不听话的小家伙又往小鼎里添加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两只母鸡在窑洞中巡视一圈,脖子一伸,窜到草堆上,鸡喙啄啄啄,啄出一条大蜈蚣,另一只鸡也不遑多让扑腾着翅膀竟然直接飞到半空中,对着空中一个黑点一啄,嘴里就多了一只色彩斑斓的蜘蛛。
两鸡看着被烧红的小鼎,眼中金光烁烁,吓得秦明一个寒颤,说出了一段注定被修理的话:“阿金,阿银,什么时候可以生蛋啊”
果然,两鸡一听到生蛋,鸡毛都炸了,一口将嘴里的蜘蛛与蜈蚣吞下,扑腾着鸡翅膀就冲了过来,用那尖锐的鸡喙啄,用那强健的双爪踹。
秦明终于松了口气,任由两鸡瞎折腾,虽然有些疼,但至少米饭是保住了,这两只小东西虽然长得很像老母鸡,但从来都不会下蛋,给它食物,它也不出,身上没有家禽特有的味道,更重要的是它们什么东西都敢啄都敢吃。
“囡囡,吃饭了!”秦明端出一碗饭,将囡囡唤醒。
“啊!”囡囡闻到饭香开心地叫了一声,拿起碗筷往嘴里塞了满满一口,竟然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捂着嘴巴,一点点往肚子里咽着。
两只母鸡相视一眼,骄傲地走出窑洞,扑腾着翅膀飞上梧桐树,真是乌鸡学凤凰。
月光下,一道人影凭空漂浮在一条水面之上,随手将手中开封的瓶子扔到水中,在月光下可以看到清晰的四个字——“鸩影千叶”!
两只母鸡静静看着那人一举一动,双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笑意,一金一银两条无形光线从那人身上被剥离出来,化成一个太极出现在两鸡中间,只是即使是它们都没有看到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点了一下这个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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