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看着几位氏族管事的与几位行商的离开书房后,韩霜降吩咐门口的护卫看护好此处,不能有任何闲杂人等。
接下来又关好了门,静等着谢君逸先开口发问。他身为整间城主府的大管事与护卫供奉,江湖上与西柚城主府的所有事宜都得由他先行看过,之后才能由城主谢君逸定夺。
当他关紧了门窗,谢君逸就率先开口问道:“你可亲眼见过这字迹真是京城那边首辅大人的手迹?”
不是他不相信,只是那位的地位太高了。他一个小小的西柚城主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能让那位亲自给他递信儿。
用坚定的眼神示意之后,韩霜降反而有些疑虑。如果此信真是首辅大人的真迹,那为何送信的人却是京城的另个组织呢?一个与首辅大人不怎么地对付的朝廷组织。
但很快就被他另个想法给打消了,虽然送信的是朝廷组织的另部分人选,但信上的言语以及纸张底下右下角的那份首辅大人独有的刻章不会作假。当然,这世上也没人敢伪造首辅大人的刻章,毕竟首辅大人的那类刻章可是在整个宫里都是独一无二的。
此时拆开信看着的谢君逸眉头紧皱。信上所说的话语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还让他那从军中练就的铁胆都吓了个半跳。原因无他,只因首辅大人在信中所言语的,皆是能够令整个西柚城格局发生重大改变的决策,其中光有一条便已经让他束手无策。便是先行抄了西柚大氏族之一,贾氏的家!
而后在信封的背后,还有几列条条罪状,都是谢君逸听都没听过的事迹。
当他看到信件最底下的那条事情后,内心瞬间哗然,事情变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没想到原来从京城返乡的那个年轻人,才是首辅大人先向他谢君逸递信的最重要缘由。甚至可以说,若是没有那个返乡的年轻人,恐怕首辅大人这辈子都不会跟他有什么交际,就更别提给他亲自递信,这得是多大的光荣啊。
就是拿着信件的手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他看了眼韩霜降,知道他也应该看过此信件了,于是平息了呼吸,问向他道:“霜降,今日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这件首辅大人专门交代给我的事情,你说应该怎么办才能让那京城的年轻人与首辅大人都满意呢?”
其实谢君逸知道,虽然信件上写的言语十分简单,但真正要办起这件事情来,就有着十分大的难度了,不仅要让那个另首辅大人如此重视的年轻人满意,还要远在千里之外的首付大人满意,且要西柚城的这些个氏族不能有任何的怨气。
韩霜降自从江湖上隐姓埋名之后,便一直与好友谢君逸待在了一起,从他做乡镇官府小老爷到整个西柚城的大老爷。无论如何,韩霜降是知道他的性格的,但凡遇到这种事情,都不是他善于处理的,往往还要问过自己的意见。
有了前车便有了后鉴,像这类官府大佬与地方百姓之间的纠纷,他们处理起来向来是有自己一套标准的。怎样能让地方百姓不会有多么大的怨气,还能让那些远在背后的官场大佬十分满意。即使这个官场大佬的身份是以往没有接触到的,但没有任何办法的他们,也只能采取这套办法了。先给敲个一根棒子再给颗枣吃。
有了办法接下来也就是如何行动了,只见谢君逸直直起身,还没走到门前,声音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书房所在的院子里,等到门口有下人进来时,他就急不可耐地说道:“快快快,赶紧去城内军营给我把樊将军叫到城主府来,就说我谢君逸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他说,一刻钟也不能耽误。”
“是是是。”听完城主谢君逸的话,这位家丁是一秒钟也不想耽误,话完就转身急速奔跑出了院门,一心直朝着城内的军营跑去,生怕给城主的事情耽搁一秒的时间。万一再跑快点,另城主满意了,还能在城主府里另谋份差事高升呢。一想到这些,家丁浑身就充满了气力,没多时就跑出了城主府,跑到了城内军营。
城内军营在城东北角一处,四周戒备森严,寻常人家是接近不到的,只有城主府或者西柚城官府上的人才有资格接近这处军营方圆五里。
只当城主府家丁跑到了军营,那些守卫军营的几个甲士就将他拦了下来,并严声询问道:“寻常人等,不可离军营过近。万一出事,后果自负。”
城主府家丁喘着粗气,俯下身子两手撑着膝盖,满头大汗,然咽了口口水后,说道:“我是城主府的家丁,这次是奉谢城主的指令来请樊将军的。谢城主还有交代,说是有大事商议,请樊将军速速去往城主府,不可耽搁一分一秒。”
几位甲士相互看了眼,想必不会有人在此件事情开玩笑,其中便有个甲士说声稍等之后,就提着长枪快速跑进了军营。其余几位甲士仍在军营外面,阻拦这凡是想要接近的军营的百姓们。
等到那名甲士速速跑来时,后面还跟个铁甲还没穿戴整齐,有些慌张的身材矮壮的汉子,想必这汉子便是城主嘴中的樊将军了。两人没敢耽搁时间,就又顺着来时的路,一路快跑到了城主府。
在路上时,樊将军还开口问道家丁,说谢城主有没有稍微透露是什么事情。家丁哪管过这些啊,便说了不知晓,只管迈开脚步跑就是了。樊将军的心里没底,搞不清这个谢城主叫自己去城主府到底有什么事情,或者说抓住了自己这些年在城里做事的把柄了,要威胁自己?那还好说,其实谢城主对他还有利可图。但他是知晓城主的性子的,是不会做出这种同流合污的动作的,所以他此刻猜测恐怕是事情已经败露,是拿他来问罪的。
想到这里,樊将军心里还有些后悔,后悔刚才出军营的时候没能派遣一支甲士小队跟着自己,万一是真问罪自己,自己还能靠着这支心腹甲士小队保住自己这条小命,不至于当场一言不合就掉了脑袋。
后悔之劲转眼就到了西柚城主府的门口,等家丁带着他进了城主府大门口,就已经能看到城主谢君逸以及他那个心腹韩霜降一起站在不远处。樊将军一眼就看到了,心里总是在琢磨越发玄乎,难道他谢君逸就连这么一点时间也忍不住吗?!
樊将军心里提着一口气,以防周围突然发生不测,万一周围埋伏着甲士也能有个反击的机会。等到了城主跟前,樊将军先是给城主谢君逸行礼之后,然后静静等着城主开口。他要静观其变,得等城主先把事情讲清楚之后,他才能决定该怎么做。
城主谢君逸与心腹韩霜降相视了一眼,然后是韩霜降先开口,说道:“樊将军,如今有个能令你直升三级的差事,不知道你可有意愿?”
樊将军的脑壳卡住了,不知道这城主心腹嘴里在说什么玩意儿,一个这么肥的差事能轮到自己身上?这些年待在西柚城里,虽说没什么大的建树,但是小的功德可是没少做。他们总不至于这样亏损自己,其中也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像这种差事他们不得揽在自己怀里,还往外推?这在西柚官场上乃至整个京城官场上,都是一个笑话啊。
樊将军戴好了头盔,低着脑袋,沉声道:“城主跟霸王大人有话直说就好,我樊昭一定照办。只是这种吸引人的条件就不必再说了。樊昭身为西柚城守军将领这多年,怎么办事两位大人心里可是知晓的,就别涮着樊昭了。”
韩霜降面色严肃,把樊昭引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城主谢君逸跟在身后。这时韩霜降站在樊昭的身旁,倒是离得挺近,贴在他耳边细声说道:“你樊昭做事如何,我跟谢城主是看在眼里的。你我之间再跟城主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寻常关系可比。如今就真的是有一个肥差事在谢城主手里,而我们还恰好就想到了你。但是这个肥差不是很容易的,万一做不好是要脱掉这身战甲的,脑袋的头盔也要摘掉的。”
“而且你要知道,像这种直升三级的肥差事一般都是比较秘密行事的,一时半会也是急不得的。也正因此差事的不确定性,才有了这份直升三级的把握。做好了,明天你就在京城朝廷兵部里穿官服,做不好,你就只能在军队里穿普通甲士装了。”
“所以,樊昭,你得考虑好,万一觉得不划算,我便找其他将军了。你现在只有半刻种的时间考虑,请斟酌。”
说完韩霜降转过身去,留了个背景交于樊昭照看。
这边城主谢君逸与韩霜降打着眼色,那意思仿佛是在问,你这通说辞可能吸引到这个榆木疙瘩?可别到时候漏了馅,让着榆木疙瘩给拒绝了,到时候就是找那些贼精贼精的老狐狸们就不划算了。
这时韩霜降背着樊昭的眼神就有点意思了,是那种极其肯定的眼神,给谢君逸来了个肯定的神色,好像是在说:像这种榆木疙瘩,找几句好话就能勾引到,到时候在给点好处,比如这直升三级的大馅饼,指定上钩啊。
了解好友韩霜降的手段,也知道樊昭这种榆木脑袋是有很大的概率上钩的,毕竟这些年在西柚城来,樊昭的形象一直处于那种极其不会变通上。比如当年京城有高官来西柚城巡查时,这厮就当着人家京城高官面,说着京城官场上的黑暗,说京城那边虽然势大,但是比起他们这些小地方的官员,还是远远不够的。结果就落了个职位降了一个大坡,要不然如今出身名门的樊昭还不至于在西柚城当个守军将领这么个小官。
果然,韩霜降还没眨下几次眼睛,背后的樊昭就做好了决定。他拍了拍韩霜降的肩膀,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定一般,很郑重其事地说道:“霸王大人,谢城主,樊某当将军这些年,两位可是没少照顾我。所以为了两位的恩情,樊某就接下了此次任务。即使后来做不好事情被脱掉了这身铁甲,那也是樊某自己不争气,不怪两位哥哥。但若是靠着这次的差事能够直升三级去了京城做官,顺利进入了兵部,那樊某也必然不会忘记两位哥哥的。”
谢城主很是欣慰地看着樊昭,仿佛是听到樊昭这声答应而感动,两眼泪汪汪的说道:“樊将军就樊将军,今后就是进了京城兵部做官,那也指定是直奔兵部尚书的位置去的,到时候哪怕樊将军不想记起我和霜降,我俩也屁颠屁颠地去京城认你这位兄弟的。”
韩霜降更是拍了拍樊昭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樊将军会这样做的,要不然怎会是我俩的亲兄弟呢。你放心吧,樊兄弟,这份差事我俩就算再没良心也不会不想到你的。接下来你管听我和谢城主的话,剩下的你便不用管了。”
樊昭看着两位哥哥,拉着他们的手,一脸感动地说道:“放心吧两位哥哥,樊某我指定会将此事办的一丝不苟,令两位哥哥满意的。谢城主,霜降大哥,这份肥差事到底是做什么,现在可以告诉兄弟我了吧。”
韩霜降拍了拍脑袋,说道:“害,为了兄弟的前程,都忘了交代这件事情是什么了。几年前西柚城有一书生上京赶考,一举夺得探花郎之位,之后在官场上打拼三四年之久,后来被当今皇上和当今首辅大人青眼相加,前程可谓是无限美好。”
“前不久,这位书生…也就是当今的内老,回到了咱们西柚城。本来就只是一件举足轻重的事情,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但近几日因江湖上以及氏族之间的矛盾,影响到了这位书生,以至于这位令皇上和首辅大人都看重的年轻人十分沮丧。后来这件事传到了京城那边,首辅大人亲自来信询问,并给谢城主交代了几件事情。所以…如今谢城主要交给你的任务便是去那年轻人的住处保护年轻人的安危,并听从那年轻人的任何话语…”
樊昭听的有些稀里糊涂,他沉默许久,才在脑子里稍稍整理出这件事情的全过程,他问道:“所以现在就是让我去保护一个从京城回来的书生,然后不管他说什么我都要听什么,还不能反驳。是这样吗?两位哥哥。”
谢城主点头说道:“是的,这件事情信上所说,便是要派咱们的西柚城守军甲士前往年轻人的家中,在周围扎营以便保护。并且在保护期间,年轻人的任何话语都要言听计从,不能有任何反对意见。”
樊昭听了后,觉得没什么太大的风险,于是心里有些疑问,“那为何两位哥哥之前把这件事情说得如此凶险?一个年轻人的安危,依靠着咱们西柚城守军的力量,我觉得还是能够保全的。”
韩霜降听完就知道此件事情就在樊昭的心里简单化了,于是只好再次解释道:“你要知道,此人乃是皇上和首辅大人都青眼相加的官员,此人在皇上和首辅大人的心里有着多么重要的位置。而且造成首辅大人亲自给咱们写信的缘由之一,就是因为其中涉及着许多方方面面的威胁。”
樊昭虽然是个榆木脑袋,但在军中厮混了这多年,混到了一个将军的称号,所经历过的事情也是很多,他悄悄的向前,小声问道:“难道说?此人还涉及到了江湖上的一些事情?怪不得要咱们派出军队保护呢,我知道了两位哥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会在那年轻人家的四周布下层层部署,重重防御,肯定不会让那年轻人的性命有半点的危险。”
谢君逸不放心,回想起心中所有的内容,并挑了几个重点再次说了后,最后再说道:“你且要记住,此次关于那年轻人私人的问题就不要问的太多了,任何事情都让那年轻人做决定,你只管拿出武力镇压反对意见就成。最主要的是,其中牵扯的不仅是江湖势力,还有我们西柚本土氏族以及城里的那些江湖门派,这其中的关系你得把握好,如果你觉得什么事情你会处理不好的时候,你就派人来城主负责找我,或者找霜降也成,千万别冲动。”
其中谢君逸最害怕的就是这种榆木脑袋一怒之下就把那些氏族全都杀了,到时候不是他这边不好交代,不是京城那边不好交代,而是对于西柚城本地的那些百姓氏族不好交代。总不能说那年轻人的身份比你们都重要,杀了你们比杀人家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种话除非是他们这种官员在私底下聚会悄悄说的言语。
渠月村里的村尾,距离今日傍晚的那两场戏还有一刻钟,村里那些后生年轻点的都跑到了木偶戏固有的场地位置前,有说有笑的。而村西头那边的戏班子台前也有着一大波人在等待着。似乎是两拨戏码都到了最后一天,所以村里的所有村民都聚集到了村东、村西两头,至于两拨其中人数多寡,就无所谓了。
身在木偶戏前人群中的李太微,则看起来有些无所事事。他坐在围观木偶戏的观众里孤零零的,低头在欣赏着地上的蚂蚁战争,身旁少有同龄人与他同坐。
此时那群神采奕奕、有着无限精力的孩子们都赶了过来,他们的兜里鼓鼓囊囊,有的嘴馋忍不住救从兜里拿出来几颗瓜子花生,看来他们没早来的原因就是为了拿看戏的瓜子花生之类的吃食,但这个时候,前面的位置已经被占满了,没有什么比较空闲的位置了。
于是村里那群私下建立了门派的孩子们,就顺势找到了李太微所在的这块儿比较空闲的位置。十来个小板凳往李太微的身边一方,顿时就显得比较拥挤,再也没有之前那种空荡的感觉了。
而相对于不感兴趣、却被爹娘硬拉过来看戏的李太微,则对身边坐了谁也无所谓,只要等戏一唱完便回家去。他要想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要怎么才能让那几个势力比较大的氏族和显摆的江湖门派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受自己良心的谴责。像这种报复的戏码,李太微是从来没有做过的,所以心里还是有点于心不忍,但一想起她已经死去的这件事实,就不得不狠下心来,不能再对世间这种黑暗势力给予一点的善良。
很快,这次木偶戏的开场时间没有太过于耽搁,姑娘阮牧颖与胖子吕舟梁摆弄好木偶戏的行装之后,与卷发汉子和严诚桁爷爷就开始今日的木偶戏戏份。今日之戏份,同样是那份古书之上的传统戏份,《三打白骨精》
看着与想象中的唱戏的不一样,李太微的目光才被吸引了半分,等到看清楚了木偶戏的前半段,他就又低下了脑袋。这出戏他在书上看到过,不仅看过,当时还为唐僧的糊涂还生气过。只不过后来就释然了,一个被幻术迷幻了双眼的人,又怎会看清那故意糊弄人的手段呢。
而木偶戏才正演到台下观众兴趣刚使然的时候,众人以及施展木偶戏的四人就被不远处的动静给吸引去了。台下观众被吸引了注意力,台上的木偶戏自然停下了。大家都不知道这种地上震动的声音是为何,但再听得仔细点,就能听到,是阵阵马蹄声。
小姑娘阮牧颖看了眼严诚桁,悄声说道:“怎么办?是打是逃?”
老者严诚桁摇了摇头,沉声道:“别慌,我想应该不是为我们而来的。先静观其变再说,等那支军队来到了此处,再做打算。”
卷发汉子操纵木偶的手稍稍往下低了点,那样方便他很快的拿起自己的兵器。而长发始终遮住了脸庞的少年漠北,则用手拨开了眼前的长发,为了看清楚远方的状况。
露出少年的脸,竟然有半边的脸庞都初显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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