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像一粒尘埃,无声无息地飘零,消失。我禁不住地感慨。我们的一生,有时连自己都觉得漫长,特别是遇到不顺的时候,那充满着挫折、荣辱、痛苦、愤怒感受,真的想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我自己都曾经有过这种冲动,冲冠一怒,无所顾忌。而经过这事儿后,突然有些害怕,原来生命这么渺小、脆弱。原来书本见到的表述这种意思的文字不少,听别人这么说的场次也不计其数了。道理大家都懂,但几乎没怎么进入心里过。真的,不是自怨自艾,也不是多愁善感,现在这种心里是从来没有的,而是亲身经历折后,切切实实的发自肺腑的感触。突然,明白了,那些经历过大风大浪、大是大非的人,为什么表现的那么沉着、从容了。不是我们说的有酒有故事那么轻描淡写,而是那种大灾大难起伏跌落过程的萃取、惊涛骇浪的历练后的阅历沉淀。
他走一周后。我按他见面时给我的地址,来到一个花园住宅区。小区背靠青山,里面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五颜六色,一条人造小溪蜿蜒着在里面穿过。前面是两排六层的小洋房,中间三排九层的复式洋房,后面是别墅区。前面是当地的一所重点示范学校。可以看得出,在当地应该属于档次不错的一处小区了。我来到中央的八号楼八05房,敲了下门。铃声响过之后,一个小男孩出现在眼前。乌黑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消瘦的脸庞,高鼻梁,我判断应该是他的儿子。小家伙儿衣着还算整洁,半开着门看着我有一会儿,怯怯的表情跟他第一次见我时的表情几乎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样。
“你是强强吗?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他让我来看你来了!”,我看他怯怯的不说话,连忙打招呼说道。
“爸爸!是爸爸让您来的?”,他惊喜地问道,两眼发光,充满着激动。
“是的。爸爸出差到很远的一个地方去了,让叔叔来看看你。知道您生日快到了,让我带来了礼物给你”,我把一个大的坦克模型拿了出来,边递给他边说道。
“哇塞,坦克车。我就知道爸爸对我最好了,不会忘记我的生日的。谢谢叔叔!”,小家伙兴奋地说道。
“谁呀,小强?”,一个脆亮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眼前出现一个时髦的女人。三十四五岁,乌黑微卷的长发,一身浅绿色带花的连衣裙。修长的身材也算是凸凹有致,瘦瘦的瓜子脸,白白的皮肤,一看就知道平时有些讲究。只是,鼻尖上方的一个黑痣特别明显,带着一种孤傲高冷的气势。两个大眼睛从一照面都在不停地打量我。我知道,应该是他的老婆。不,据他所说,应该是前妻,因为一年前她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请问,你是?”她向我问道。
“哎呀,小强,怎么乱拿叔叔的东西呢?快点放下!”我还没应答,她可能是看到小家伙手里的坦克模型了,抢先厉声呵斥道。
“我是他爸爸的朋友,他知道孩子快过生日了,让我来看看您们。顺便转交一些东西给您和孩子。”,我有些可怜孩子,赶忙解释道。
“是啊,是爸爸给我买的生日礼物。爸爸对我最好了。”小家伙怯怯地说道,眼里含着没滚出来的泪水。
“我们不认识他!麻烦您走吧!”,那女人说道。
“小强,把坦克还给叔叔!改天我给你买个新的”,她随即扭头命令小家伙道。
“别,别,他是他特地给孩子买的。让我一定转交给孩子”,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连忙说道。
“真的特别重要,可能是他给孩子最后的礼物了。还有,。。。”,我着实慌了,想委婉地暗示她一下,然后还想转交他的文稿。
“跟您说过了,我不认识他!也请您转告他,不要再骚扰我们!您走吧!”,她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硬硬地回过来。
“小强,把坦克车还给叔叔!快点儿!”,她再次向那孩子命令道。
“不,这是爸爸给我买的。爸爸对我最好了!”,小家伙抽泣起来,死死地抱着模型不愿意放手。
“谁来了啊?你们俩在门口干啥玩意呢?”,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那人不是你爸爸。你爸爸是里面的金爸爸!”,那女人厉声道,一把把模型夺了下来。
“您走吧!我们不认识您!”,她把手里的坦克模型丢在了我脚下。随即,门关着了。里面传来打骂声和孩子的哭泣声。
回到自己车上,抽了两根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跟我说过他前妻离开他的事情,也一再嘱咐我不要把他的事情说出来。然而,我还是不敢相信,甚至不愿意接受这种结果。我摇摇头,悻悻地离开了那个小区。
回到我所在的城市。他让律师给我的钱,我转给了他的父母。本来想亲自去转交给他们,顺便代替他看望一下两位老人的。他执意不让,理由是从小到大,他给家人带来的都是累赘、担心、失望、不满。现在这个结局,让让他们知道了只能是雪上加霜,只是耻辱。这也是最后的日子里,谁都没联系,只请求监狱方面联系我的原因。按他的话说,想明白了,与其给大家带来痛苦,不如无声无息的离开,不留下一丝痕迹。接着,我便回归到这个南方大都市原来的飞快的节奏中。
又是一个儿童节。给女儿买了喜欢的礼物,陪她吃了大餐,然后又出去游玩了一天。围着她转了一天,也被他吵了一阵天。然而,看她叽叽喳喳又蹦又跳,开心满足的样子,心里确实那么的温馨和踏实。
回到家,终于获得了自由。走进书房,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不觉中,鬼使神差般地拉开了书桌最下面的抽屉,看到了那个塑料包裹的稿纸。抽出了那沓泛黄的纸张。一页,两页,三页,。。。越读越多,脸上的泪水也越流越多。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难过极了。我禁不住去想那个单薄怯弱的身影今天过得怎么样,禁不住顺着这些文字走进他的世界,更禁不住有种冲动,想把他的故事讲述出来。
对了,忘记说了。他的名字叫---郝仁。他一直的愿望,也是他常用的词儿---惟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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