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入境古道中央。
一个人。
一匹马。
一袭青衫。
一个酒葫。
人是少年郎,马为杂色老马,青衫上油渍斑驳,唯有腰间酒葫,朱红如血。
少年姓萧名动,性格喜静不喜动。一生之中最为擅长,以不动应万变。
这个最大爱好就是一动也不动的萧动,此时正背身躺在马背上,嘴里衔了一根不知从哪摘来的狗尾巴草,双眼仰视天空,发呆出神。
似乎有些躺累了,萧动在马背上翻了个身,趴在上边,有气无力道。
“喂,马兄,你若是一直这般悠闲,可能再有一月时间,咱们也进不了余山。”
话音刚落,老马回头看了一眼如一滩烂泥般趴在自己背上的年轻人,一张马脸,满是鄙夷。
“呀?你这是什么表情,想我萧动一生驭马无数,哪匹敢如你这般蛮横无礼!”萧动佯怒开口道。
老马对少年的话不以为意,重重打了个响鼻算是回应,蹄下脚步依旧不慌不忙向前走着。
萧动见身下老马不愿理睬他,自感无趣,四肢无力垂下,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毕竟对他来说,开口说话也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
“驾!!!”
几声响脆的马鞭声在萧动身后响起,随后一阵阵急促却极着规律的马蹄声从后方由远及近。
闻声,萧动懒散的抬起脑袋回头张望。
只见,身后不远处,马蹄翻飞,尘土弥漫,一队由十几人组成的马队正朝这边飞奔而来。
马上人,个个身材壮硕,均是黑衣黑甲,就连胯下骏马,也是浑身漆黑如墨。唯独当头一匹,浑身枣红色皮毛,极为神骏,奔跑中,马肩处向外渗透的汗水,竟如鲜血一般,猩红夺目。
马队速度极快,临至近前,为首那个骑乘枣红色骏马的人开口向旁边的人问道。
“铁蛮子,如今我们距离余山还有多远?”声音洋洋盈耳,竟是一女子。
闻言,女子身边一个面容凶蛮的彪形大汉一脸恭敬的开口答道。
“禀公主,依照这个速度,不出半日,便可到达余山。”
女子听后,一张不同于南僳女子柔美的俏脸微微有些板起,一双充满灵气的秋水眸子轻眯,显得有些恼怒。
这些时日以来,女子日日奔波,娇躯上渗出的汗水不知寖透了亵衣多少次,让她不胜烦闷,只想赶快到达余山,好生冲洗一番。
“再快!”女子冷声道。
身后一众彪形大汉不敢作声,只得狠狠扬起马鞭抽打胯下骏马。
路过萧动身边时,女子抬眼打量了一下正如烂泥般伏在马背上的萧动,双道秀眉簇起,心中有些生厌。
父王总说,南僳男儿,个个风雅倜傥,在她看来,实在有些言过其实。
察觉到了女子眼中的不善,萧动正要开口说话。
“啪”的一声脆响,女子在经过萧动身边的时候故意扬起马鞭在空中狠抽一下。
气爆声宛如惊雷炸起,响彻古道。
一鞭之下,萧动有些猝不及防,胯下老马更是受了惊吓,双蹄腾空而起,眼看着就要将背上的萧动摔至身下。
危机时,萧动依旧行径懒散,不慌不忙的伸出双手,扶住马背,双腿微一用力,羚羊挂角般从马背上轻轻跃起,稳稳落至平地。
自觉潇洒的整理了已经被油渍侵蚀的不成样子的青衫,萧动面带郁闷的说了句。
“好野蛮的女子!”
见到自己的出手并未让萧动出丑,女子小巧的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收回目光,不再理睬还站在原地卖弄风姿的萧动,快马向前。
站在原地,萧动目送着以女子为首的马队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古道一头。
抬起头,放眼望去,不知何时,余山山脉已然跃入眼中。
伸手解开腰间悬挂的朱红色葫芦,打开葫盖,碧青色的酒液从酒葫中涌出,萧动仰头接住,大口吞咽。
一饮尽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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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山酒肆内,依旧人声鼎沸。
最近几日不知为何,余山村里涌入了很多外人。村中的酒肆茶坊各个人满为患,其中当属沈三娘的酒肆生意尤为火爆。
凭借着秦守木手中一道葱烧“美人舌”,这几日沈三娘的酒肆赚了个盆满钵满。
酒馆柜台中,沈香玉正低着弄拨弄手中的算盘。胸口处,那两团波涛汹涌的白嫩随着她拨动算盘的动作微微颤动,引得一群终日泡在酒肆雄性牲口们瞩目观望。
就连那些最近几日才赶来余山村的山外人,也经不住诱惑,口中虽是夸赞沈香玉酒肆中的酒菜可口,但时不时瞄向老板娘白嫩胸脯的眼神早已出卖了他们。
这胯下带把的牲口,哪有不喜欢吃肉的道理,从这一点看来,这山里村落也好,还是山外的江湖也罢,总会有那么一些共同的道理。
沈香玉并不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这一点从每次余二两跑来送鱼,她总会有意无意的多塞进少年手中几枚铜钱的举动就可以看出来。
但虽是不爱,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看着自己的荷包一天比一天更加鼓胀。低头盘算着这几日酒馆账面的进出,沈香玉面露喜色,就连看向这些酒馆内早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男人们,也多了一些笑脸。
“吱嘎~”就在沈香玉心里想着,最近几日是否还要再多进一些酒肉蔬菜的时候,酒肆的大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见到有客人进门,沈香玉放下手中的算盘,迈着两条修长的美腿,风情万种的从柜台中走出来,用着略带妩媚的声音款款道。
“几位客官,快里边请~”话刚一出口,沈香玉就有些后悔。
自己面前大门处,此时正站着七八个年轻人,个个衣着锦绣,腰悬长剑。
为首一个豆蔻年华的清秀少女,身材娇小玲珑。胸口处虽然还未见波澜,但双腿上方那个珠圆玉润的翘臀已然浑圆挺翘,极为罕见。
少女身穿一件鹅黄色金丝长衫,腰间悬挂一块白润剔透的羊脂白玉,远远看去,便知绝非凡品。
此时衣着华贵的少女,正用着一种带有敌意的目光看着沈香玉。
见状,沈香玉也不恼怒,微微一笑,转身走回柜台。这个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妖媚狐狸,哪在乎一只未经人事的小雌猫挑衅。
“呸,狐狸精。”少女轻啐一口道。
可能是觉得自己在这场交锋中占了上风,少女面露骄傲,牵起身边一个男子的衣袖,挑了张没人的空桌走了过去。
待到众人落座,刚才被少女牵着衣袖的男人,微笑着向沈香玉拱手道。
“我这小师妹第一次行走江湖,若是冲撞了老板娘,在下在这里先给你赔个不是。”
话音刚落,少女不依起身,刚想开口,便听男人抢先一步道。
“够了,临行前师傅再三嘱咐,我剑宗弟子,不得在江湖上仗势欺人,辱没师门。你若再是这般行径,日后便不要再跟我出来!”
闻言,少女两瓣粉嫩樱唇虽是撅的老高,但也没有出言反对,老老实实坐下,低头开始摆弄起桌子上碗筷。
反观身边年轻男子,剑眉星目,面容俊俏。腰悬一柄三尺长剑,剑名:浩然,可列道一剑宗十大宝剑前三甲。剑鞘上雕龙刻凤,三颗南海鲛珠并排镶嵌其上,个个大如鸽卵,华贵非凡。
“君子剑,苏尚清!!!”同样来自山外的酒客认出了几人的身份。
一个长相粗犷的汉子端起酒杯,对着一行人大声道。
“没想到有机会可以与道一剑宗苏少侠一堂共饮,我胡某人敬少侠一杯!”说完话,便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豪气干。
被汉子喊作苏少侠的年轻男子,面露笑容,扬起酒杯,却是浅尝一口便放下。眼神虽是和善,但是眼底透露出的那一丝丝不屑,还是被向来观察力很好的沈香玉捕捉到。
“君子剑?”
“呵。。好大的名头”
沈香玉心中冷哼一声,看向苏尚清的目光也微微有些厌恶。
《汉书·律历表》中有载,“朔不不得中,谓之闰月。”三载一闰,五载二闰,十九载整七闰一轮回。
于今日,距上次七闰,还差五日,又是整整十九年。
“来人!上酒!!!”屋内满座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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