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屋檐上的一排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有节奏的音乐,少年的手在面前的一本书上轻轻敲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吱呀!
清目申推开门,看到清雪安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窗前,走过去道:“我还奇怪,平时起得最早的少主怎么那么晚,原来是坐在房里发呆啊。”
清雪安看了他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烦恼:“我不知道做的对还是错,那个人救了我,我却……”
清目申道:“是罪恶城的那位对吧?”
清雪安点点头。
“罪恶城为非作歹那么多年,早应该消灭掉,从天下眼中来看,你是对的,可是从道德上来说,你就是大错特错,因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却害死了她全族。”
“是啊,她肯定恨死我了。要是再见,她要撕了我,我都认了。”
“她要是真撕了你,宗主会放过她吗?还是去吃饭吧,不然一直这样,人没见到,先把自己饿死了。”
“嗯。”
这是一个天气不怎么好的中午,也是一个重要会议的时间。
在赤焰宗的指令下,十六宗门的宗主在赤焰宗开会,讨论罪恶城的事。
“罪恶城的余孽真是太过嚣张!”嘉疑蓝怒喝道,马上有人附合。
“昨夜我赤焰宗遭遇白颜偷袭,原以为抓住很容易,却没想到她的等级那么高,还有一个帮手,结果跑了。诸位,她才十岁就突破了三百级,真是天纵奇才,只可惜,心术不正!”宇希里感叹道。
蓝牧童笑道:“只是那么多人都抓不住一个人,看来赤焰宗的弟子还是缺少锻炼。”
“你不说话,没人那你当哑巴。”叶孑彳如是说。
蓝牧童不开心了,他带着责备的表情看着叶孑彳:“你怎么这么跟长辈说话呢?还有,你们阵宗的就派了你怎么一个小孩子来?不知道这次会议有多重要吗?”
叶孑彳道:“是宇宗主说必须是宗主来,而且长老也说了,好好锻炼。”
蓝牧童嘀咕了一句小屁孩。
清霜孟原本不打算说什么,可是经两个人一闹,气氛尴尬了起来,他只好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让白颜向善?毕竟她还小,又是个天才,杀了可惜。”
诺天道:“这不可能,我们灭了她一族,她肯定恨不得把我们碎尸万段,怎么可能算了?清宗主,想想你的儿子。”
清霜孟这时想起来自己的儿子被谁所救,之后又做了什么。
冷菱摇摇头,叹息道:“要我去伤害一个孩子,我办不到。”
“我也是。”忌天夜道。
“那我……”黄天乾注意到了自己说话时他们奇怪的目光,最后选择闭嘴。
“妇人之仁!”陈蓉爆出了这么一句话,虽然他拥有着女人的名字,可是他是个正义过头的大男子主义。
鸢穷慕时冷笑道:“不见得啊陈宗主,毕竟那真的只是个孩子,而且她出生的环境就是那样。出身这种事,可由不得人呐,不然全天下那么多人想成为陈宗主,他们不就都是了?”
陈蓉暴怒起来:“鸢穷宗主是什么意思?!”
鸢穷慕时不说话,他懒得和这个一根筋的人计较。
“难道就没有办法处理她吗?”刘鹰问。
所有人都沉默了,能有什么办法?那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宇寒月一个人坐在门前的阶梯上,手上的冰棍在地上画来画去,这时宇综迎路过,看到这个前所未有的样子,好奇地上前看看是怎么回事。
“三少主,你这是怎么了?”
宇寒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画,宇综迎低头一看,冰棍画过的地方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那似乎是一个人影。
宇综迎不禁问:“你画什么啊?”
宇寒月摇摇头,道:“不知道。”
宇综迎瞪大眼睛:“自己画什么自己不知道,你还指望谁知道?”
宇综迎又仔细看了看,看清楚之后惊叹道:“这是个大美人啊!”
宇寒月笑了笑:“是吗?”
宇综迎眼睛瞪得更大了,似乎发现了新大陆,“你……你居然……你居然会笑!”
宇寒月面无表情道:“是吗?”
宇综迎无语地摇摇头,他反应怎么就那么慢?这时他想起了一件事,问:“你昨晚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
“别装糊涂!不就是昨晚那个白颜嘛,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知道,你是故意放她走的!为什么?你们认识吗?朋友吗?”
宇寒月看了他一眼,宇综迎接着道:“仔细看看,你画的身影,和白颜挺像的,是她吧?你不会……”他感到不可思议,努力甩开这个念头,可是甩不掉,告诫宇寒月:“你不要乱来啊!”
宇寒月用看着傻逼的目光看着他。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走白颜,但就是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自己的行为也不受自己控制。
为什么?
他走进了房间,思考着这个问题。
难道,要找到她才能知道吗?
今天十六宗门开会,商讨对付白颜,没结果,但是明确一件事――抓住她!
为此忌屠钰心里一阵着急,现在白颜就在他这儿,她那么信任自己!
“屠钰,你怎么了?转来转去,转得我头都晕了。”忌小顾奇怪地看着他,对他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忌屠钰道:“你不也一样。”
忌墨亚道:“那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忌屠钰摇摇头,道:“没事!”
两个人一副信你有鬼的表情,但是如果忌屠钰自己不愿意说,他们是没办法的。
风在刮,雨在下,一碗汤圆在亭子里冒着白雾,他把什么加在里面,搅了搅,一股酒味在空气中散发,混在泥土和青草的味里。
鸢穷荼魄闻着这个味道,看着这碗汤圆出神,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过来。
“你在做什么?”陆昼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为他会吓到,可是他依然镇定自若,呆呆地盯着那碗汤圆。
陆昼儿疑惑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鸢穷荼魄不知道想起什么,笑了一下又难过起来:“我……只是不喜欢除了她做的以外的汤圆。”
“他?谁啊?你告诉我,我要见见他!”
鸢穷荼魄遗憾地摇摇头,道:“不可能,你见不到她。”
“他不会死了吧?”
鸢穷荼魄沉默不语,或许死了,或许还在七星大陆上的某个角落吧。
陆昼儿从没感觉过鸢穷荼魄居然会有心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过了一会儿,她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
鸢穷荼魄苦笑一声。
四周一片阴暗,千古罪不记得森林里有这么一个地方,他伸出手摸摸,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他意识到了不妙。
千古罪作为以为主神,要困住他不是什么简单的事,那么是谁有这个实力,在他不知觉的情况下施展魔法?
“不要偷偷摸摸的,出来!”
没有声音。
千古罪使用出了自己的能力,额头和背后出现了一个散发着蓝白光的秤,背后的秤,上面闪耀着十一颗白色的星星。
星辰大陆的能力――星纹,每个人都拥有,而千古罪的星纹,则是十二个独一无二的星纹之一,代表了风系的天秤。
“出来!”
依旧没有声音。
背后的天秤发起刺眼的光,千古罪念了一声:“平衡!秤量!”
一边装着白光,一边装着黑雾。天秤动了动,偏向黑雾那边,千古罪的脸色十分不好看,这个技能,居然比他的神力要强!
除了四位至高神,也只有……
“为什么?!”千古罪的眼中充满愤怒与不解。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名青年的声音:“人总会因为一些难以接受的事而选择遗忘,这是失忆,神也不例外。”
“什么意思?”
“你就没有什么想忘掉却忘不掉的吗?”
千古罪毫不犹豫道:“怎么可能会有?我有绪那么好的朋友,还是一位主神,我很开心!”
“是吗?”
“对!”
“你活了那么多年,就只有绪一个朋友,一个羁绊吗?”
这个问题问道点子上了。千古罪沉默了,他努力回想着自己还有什么重要的人 可是,为什么?除了绪没有任何人?!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居然是那么空虚的!
“到底……我究竟……”他抱住头,思考起来,居然没有!
“怎么样,想起什么了吗?”
千古罪努力去想,可是像是有什么阻隔着他,一旦靠近,精神之海就会被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我到底忘了什么?!”
“当然是很重要的事。”
“她……到底是谁?!!!”
那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火红烈焰,手中一把剑,血在往下滴,她在做什么?杀人?
那个声音回答了他:“一个‘挚友’。”
千古罪收到了刺激,面部狰狞起来,带着可怕的仇恨,吼道:“不!她不是!”
“那她是谁?”
“她……她是谁?!!”
“是啊,她是谁啊?”
“她是谁?她是谁?”他嘟囔着。
“她究竟是谁呢?”
两个人都这样疑问着,似乎谁都知道她是谁,但谁都不知道她是谁。
黑暗之中,青年在地面上,抱着脑袋嘟囔着,他十分痛苦,忘了什么,又记起了什么?
他自己不知道。
有谁能告诉他?
“千古罪!”
一道光照耀到千古罪的身上,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个声音让他感到温暖,让他安心。
“千古罪!”
绪抱起他,不安地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千古罪呆呆地看着他,微微一笑,却带着苦涩,绪觉得,自己看不懂他了。
“怎么了?”
“绪!”千古罪把头埋进绪的怀里,现在他只想好好哭一场。他好想说,什么事都没有,自己好好的,没事,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从来都没有感觉过记忆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即使失去了,也不可能再创造一模一样的,因为失去了的,不是物。
“我……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千古罪……”绪不知道能说什么,但是,他有不好的预感,他害怕的事,难道发生了?
“为什么……”
绪拍拍他的后背,温柔地说:“不哭,不哭。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在。”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千古罪不知道为什么,晕了过去,绪把他带回城堡后,心怀不安地走在走廊上。他站在一堵墙前,一手按在上面,墙动了,转过去,后面是一条不见尽头的走廊,蜡烛在两边燃烧,空空荡荡。
他踏进去,脚步声在里面回荡,走了几分钟,面前出现了一道大门,那扇门布满灰尘,隐隐约约还能从中看到古朴的花纹。
他伸出手,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最后他下定决心,慢慢推开门。
门的一边,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世界,是他内心的另一个世界。
混乱交错的线在地上十分碍眼,它们最后都连接在一个地方――中央的一个培养皿,里面注满了蓝白色的液体,一个一丝不挂的小小的孩子缩成一团,他大概只有两三岁,一张可爱的脸苍白无比,皮肤就像是死人一般的白,一头银白的长发在漂,前额的碎发中掺杂着两缕火红的头发,特别妖异。
这里藏着一个孩子,只有绪和另一个更强大的存在知道,千古罪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然他要是知道了,是一定要问清楚的,很多的事情,不是想说清楚就能说清楚的。
绪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培养皿,带着温柔,眼中却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的内心,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吗?
“孩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孩子像是死了,不会回应他。
“你知道我见到谁了吗?是你的母亲,她还是一如既往呢!”
他看着这个孩子,眼中涌现了爱与嫉妒。
人的内心都存在一个恶魔,那是不可分割的存在,没人会想着把它释放出来,因为是很可怕的。
“这几万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存在?因为爱吗?就算是这样也很过分。”
他伸出手,透过两指的缝隙看到这个孩子,那个孩子就像在他的手心,忽然,他的手用力一握。
“再见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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