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们一个个捂着喉咙，大量的鲜血从他们的脖子里喷出来，几乎将整个车厢都淹没了。他们的脖子上出现了一个深深的伤口，皮瓣平滑，像是被什么利器所致。可唯三拿着刀的就是老虎一行人，而他们正躲在角落，美工刀上甚至连血液都没有。
那些锋利的伤口是凭空出现在他们脖子上的。
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异常，他们停止了攻击，看着同伴脖子上莫名出现的伤口。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然后是八个九个，有的人呆若木鸡站着，有些人认命般地坐在座位上，还有些人哀嚎着，然而他们都逃脱不了一个命运——死去。
像是排队表演的盛宴，他们的脖子凭空出现伤口，血液喷射到巴士的每一个角落，像是涌起的喷泉，像是一个个短暂炸开在空中的红色烟花。他们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直到站着的，只剩下这次参加任务的人。
“这真是手拿鸡蛋走泥路——提心吊胆啊。”罪魁祸首白老道摸着自己的脖子，好在这场割喉盛宴已经拉下了帷幕，他的脖子上并没有出现伤口。
几乎是血流成河。
“他们，他们这到底是怎么了？”万梓婧瑟瑟发抖躲在安医生怀里，怯怯地问道。
可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这个，这个有点像王嫣然的情况……”安医生看了张陌生一眼。
张陌生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看向窗外，那些不断从“黄土地”中长起来的活死人还在不断追着汽车，而那无数人脸组成的大怪物已经被落在远处，只能隐约看到个轮廓了。
白狼踏着血液，“吧唧吧唧”走到第一排座位席，猛地拉开黑布的同时，恶狠狠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们去什么地方？”
司机并不理会。
“看，看这个司机！”刘雨婷惊呼一声，一根手指指着司机，另一只手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生怕惊扰到他。
众人把目光放在了司机身上，都不由骂了一声。
整个驾驶室的玻璃都被一块黑布挡着，一点车灯光线都透不进来，而司机本人，同样用一块厚厚的黑布缠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耳朵里则塞紧了棉花。难怪短短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司机竟然无动于衷。
可问题是，他们还从没见过有谁开车是堵着耳朵蒙着眼睛的。
“喂，喂！”
白狼大声吼叫着，但司机“充耳不闻”。
“看样子他是真的听不到。”时华骋说道。
“我们不能把命交给这个司机。”白狼忽然一指窗外：“看到没有？”
一侧的田野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逐渐陡峭的悬崖，看样子汽车是驶上了盘山公路。但汽车的速度并没有停下来，左侧的山谷越来越深，转眼间就已经深不见底，另一侧则是陡峭的崖壁，几乎垂直的坡面上，杂草依旧放肆地生长着。
土路狭窄，只能容纳一辆汽车驶过。
而这辆快速行驶的车上的司机，却堵着耳朵蒙着眼。
坐在这辆车上，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下车，我要下车！”白狼喊道。
“车外有那东西！”白老道指了指追着汽车的活死人：“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进退两难了。”
“要不是你，我们也落不到这个地步！”白狼紧走两步，一把薅住了白老道的领子，几乎要将他扔出窗外去喂那些活死人。
“慈悲，宽容，坚强！”卫和尚赶紧阻拦。
“既然已经发生了，你现在拿他撒气有什么用？”安医生也阻止到。
张陌生没有理会这出闹剧，他在思考。
从他们坐上这辆车的那一刻开始，车上的乘客就似乎在准备着什么，他们嘴里喊着“又一次又一次”，仿佛这些事情他们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张陌生看着近在咫尺的悬崖，每次他觉得车轮要偏离道路，汽车会径直摔下悬崖的时候，那司机仿佛有第三只眼睛一般，每每有惊无险地驶过。
张陌生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说道：“在到达终点站之前，在车上要比在下面安全多了，毕竟路面还随时会长出那种活死人来，他们仿佛不知疲倦……”
而此时，几人才将白狼和白老道分开。
白狼气呼呼坐在椅子上，白老道则是站在过道旁：“咱们这是千人同船——一条命，油烧蜡烛——一条心，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内讧呢？”
白狼站在窗口：“你他大爷……”
话才起了个头，忽然一只手从窗外伸了进来，一把勾住了白狼的脖子，紧接着便将他拉出窗外，一旁的蜘蛛和老虎眼疾手快，扯着白狼的肩膀将他拉了回来，这一切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
老虎提醒道：“不要大意，外面的世界还很危险。”
可这句话，白狼再也听不到了，就那么兔起鹘落之间，白狼的半个脑袋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是活生生被撕裂的伤口，而在他的脸上，还有几个深深的咬痕。张陌生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他的脸，准确的说是半个，这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
“这……万般全是命，半点不由人，这……”嘴皮子一向利索的白老道也结巴了起来。
“滚！”老虎吼道。
老虎和蜘蛛将白狼平放在过道，轻轻合上了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
“我们说过了要一起活下去的。”老虎流着泪说道。
在这种情况下，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刻死的会不会是自己，装备齐全多次参加任务的白狼如是，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呢？
张陌生咧嘴摇了摇头，白狼死了还有人为他伤心，而这满车的乘客，又或者自己死去之后，又会有谁伤心呢？
蜘蛛拍了拍老虎的肩膀，老虎点了点头，两人开始整理和瓜分白狼的背包。
巴士依旧不断碾压着尸体前进，经过了这么一场血腥的考验，所有人都有些疲乏，他们远离窗户，靠坐在过道上，山风从这边吹进来，又从那边吹出去，“饿啊饿啊”的声音跟着山风盘旋。满天的繁星似乎触手可得，作为城市人的他们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美的星空了。
张陌生裹了裹自己的衣服，山上的夜晚有些寒冷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他们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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