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市不是省城，所以站很小，但此时熙熙攘攘的人群填满了小站。
再过二十分钟，开往b市的列车就发车了。
小站的仓买门口，余存坐在行李箱上，抱着一袋薯片在咔嚓咔嚓，碎莫空坐在余存脚上，抱着一瓶超大瓶快乐水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的声音停止了。
“喂，队长。”碎莫空拧紧瓶盖，对着手机沉声说。
咔嚓咔嚓也随之停止。
“明天训练取消了，最后一点疑虑也消除了。”碎莫空转头笑着看向余存，余存也笑，递给他一片薯片，脸上书写着如释重负。
“明天去车站接一下我哥。”余存拿出手机，给碎莫空发去了一张图片和一串数字，“大概晚上六点。”
“哥，能再打一次游戏么？”碎莫空打开游戏页面，仰头看向余存。
余存点点头，有求必应大概是遇见碎莫空后养成的习惯。
收到碎莫空的组队申请，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这不是前几天那个给对方送人头时不时挂机网卡手速还慢最后坑掉了他一堆星的祖宗么？
所以说，这祖宗是碎莫空？
碎莫空没忽略余存眼角的诧异，狡黠地笑了：“我不介意在你离开白桦之前再坑你几颗星。”
余存抽了抽嘴角：“爷已经从钻石掉到青铜了，还有下降空间么？”
碎莫空：“哥，我之前真的是信号不好。”
余存张张嘴，干脆利落：“滚。”
“哥，你没醉啊？”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薯片屑，碎莫空问道。
余存丢了个卫生球眼：“你见过用薯片醒酒的么？”
碎莫空：
碎莫空：“你怎么还有个哥，你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余存看了他半晌，嘴角勾起一抹笑，笑意却未到达眼底。
”小孩子，知道太多会被灭口的哦。“
他笑得风轻淡，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可碎莫空分明感受到了悚然。
他只是干笑几声：”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你知道就好。“余存屈起手指弹了下他的额头，话语中暗含警告。
他和黑涩天空不一样，黑涩也经常告诫他不要知道的太多，但日后还会一点一点透露给他，余存却做到了真正的守口如瓶。所以他有什么心事都会跟余存分享，那些事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那还打游戏么？”碎莫空望向余存，眼里是少见的渴求。
余存只是点了下头，然后补充道：“打33吧。”
言外之意，你技术太烂，打22带不起来，再多坑一个人吧。
很快，队友就匹配成功了，是一个头像是多肉女孩的玩家。
五分钟前。
“子歃姐，我被甩了。”夏辰溪狠狠地敲击着键盘，恨不得把屏幕敲漏。
另一边的鸥子歃淡风轻：“哦，打游戏不？”
“打！”
两人选择了一款极其休闲的游戏，贪吃蛇大作战。新版的贪吃蛇有两种打法，一种是22，另一种是普通的33。
“33吧，我要找下家。”夏辰溪在屏幕上飞快地敲下这样一句。
进入游戏房间。
“小溪你看，队友真是个男生！”
夏辰溪打开泡面的同时打开手边的电脑，将男生地址调了出来。
”这小子在一中旁边的网吧，去会会？“夏辰溪家离一中也就是三十分钟的车程，鸥子歃也正好在一中对面的医院照顾暴龙，于是两人决定打完第一局之后拖住这个队友，然后前往网吧。
很快，六条蛇出现在屏幕上。碎莫空手速快，率先选了个西瓜皮肤，收到了余存的白眼。
“这皮肤有加成么？”
“没有啊。”
“理由。”
“好看。”
看到对方竟然选了个毫无攻击的皮肤，夏辰溪没忍住，笑出声来，坏心情竟也散去了大半。
她动了动手指，选了汽水罐皮肤，收益20加成。
因为刚下载游戏，她和鸥子歃的皮肤库内只有系统给的皮肤，用于买皮肤的钻石也少得可怜，夏辰溪就在一堆垃圾皮肤中挑选了一个还不错的垃圾。
与她连麦的鸥子歃：“一会让你那个小哥哥先选。”
夏辰溪不明所以，但还是转达给了队友。
多肉女孩选了个机器小绿，碎莫空：“姑娘你失恋了么？”
多肉是绿的，皮肤也是绿的
夏辰溪莫名觉得这个组合很适合自己。
多肉女孩：我男朋友在旁边，聊聊？
碎莫空：不了不了。
鸥子歃队的队友选了个粉红豹的皮肤，鸥子歃连连咂舌：“夏辰溪，这是个猛男啊，你吃得消么？”
余存选的是吞金兽，因为钻石太多他索性把所有皮肤都买了，但性价比最高的明显是吞金兽，速度和收益都有100的加成。
过了一分钟左右，余存：那只鸟，你选好没啊？
鸥子歃的头像是一只笑鸥。
鸥子歃：马上。
十秒后，披着”死神战甲“皮肤的鸥子歃进入房间。
夏辰溪惊得敬词都用上了：”姐您在哪搞的皮肤啊？开挂了么？“死神战甲需要花费5八八八钻，他们这群新手村还没进的最多有1000钻。
”哦，我刚刚打了几局对战模式，除了这个皮肤，还买了一个潜水艇。“
”噗。“夏辰溪喷面，”你姓鸥你厉害我比不起。“
排位赛刚开始碎莫空就送了个蛇头。（这游戏说送人头好像不太对。）
余存：”看来车站的信号也不怎么样。“
由于碎莫空撞在了夏辰溪身上，毫无此游戏经验的新手小白竟迅速飙升到12八分，位列排行榜第一。
五秒后自动复活的碎莫空赶去吃自己的”尸体“，在墙上一头撞死。
好在撞墙上不给墙加分，”尸体“瞬间被吞金兽和机器小绿瓜分，又由于余存疯狂吃场上散落的豆豆，比分竟然追平。
夏辰溪有些饥饿，抄起叉子往嘴里送了几根面，单手操作很容易手抖，更何况她还是个新手，于是撞在了机器小绿身上。
比分再一次拉开，余存对碎莫空说：“他们要想再追平比分，只能获取击杀，往后要注意了。”
碎莫空：“yes，sir！”
也真的没再被击杀。
或者可以说，对方也没有击杀他的想法。
余存：“看来他们想用第二种套路。”
碎莫空：“啥？”
“捡场地上的豆豆吃啊。”
碎莫空：“那还能有哥你吃的快？”
另一边。
粉红豹：“那个汽水罐，听好了，一会跟着我走。”
夏辰溪不明就里，但架不住鸥子歃的游说，跟了过去。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粉红豹撞在了墙上。
“？？？”
粉红豹打了简洁的一个字：“捡。”
夏辰溪立刻会意，认真地操纵汽水罐吃了起来。
五秒后，刚复活的粉红豹又找了一面墙撞上
这时夏辰溪才明白，新版的贪吃蛇计算的是每队获取积分的总和，而不是长度的加和，粉红豹正好钻了这个空子。
“这个小哥哥够聪明啊。”夏辰溪叹道。
“那估计一会追起来要费点劲了。”
如此重复四次，比分不仅追平了，还领先了100分左右。
夏辰溪霸气的在公屏上说道：“若这游戏只有一分钟，那我们输定了，但这是个三分钟的局，变数很多，欢迎以不变应万变。”
满满的挑衅。
碎莫空的火气蹭蹭地冒着，眸中也泛起了猩红。他何尝被如此挑衅过，还是被一个看操作看起来像是个新手的玩家。
余存：“他不是喜欢撞墙么？那我们停在墙边啊，看他撞的到底是墙还是我们。”
“守。”一字指令发出，机器小绿立刻扭动着贴在一边墙上，似乎很熟悉这个套路。
“糟了，我们的套路被发现了。”夏辰溪惊道。
令她没想到的是，粉红豹竟直接开了语音：“小妹妹，你有点飘啊。”
声音里掺了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冷傲，竟与某人的声线出其不意的吻合。
夏辰溪手一抖，差点又撞在机器小绿身上，引得鸥子歃不禁嘲笑。
“还真是声控啊，差点把魂勾走。”
夏辰溪没理她，拼命从脑海中调取关于那个人声音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算了，一会就见面了，一切就都有了解释。
先不说碎莫空和多肉一人守着两面墙，就算粉红豹真的撞在了墙上，也没等夏辰溪反应，对方就立刻操纵着蛇将“尸体”悉数吞下。
粉红豹颓然地打了一行字：“我们的底牌被翻开了，这局掉星是肯定的了。”
因为输了排位赛已是定局，夏辰溪和鸥子歃开始筹划下一步。
“你打得好，一会你邀请他pk，我先去网吧找他。”
“这游戏太白痴了，你到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就不过去了。”
“嘁，白痴还不是没赢。”
“没办法啊，队里有一个小垃圾。”
夏辰溪：“”
车站。
余存收起手机起身，把剩下的半袋薯片抛给碎莫空，拉着行李箱向站台走去。
碎莫空抬手擦了擦嘴角的可乐渍，像个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余存身后，像是在阐述一个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郑重地说道：“哥，我们赢了一局。”
余存的步子缓了下来，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嗯。”
碎莫空立刻握紧小拳头，星星眼地问道：“你哥哥也可以陪我打游戏么？”
余存深呼吸三次，稳定了情绪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试试。”
不怕死你就试试。
碎莫空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然后飞快地塞给余存一封信，转头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余存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翘起嘴角浅浅地笑了一下，直到不得不离开时才又拖着行李向站台走去。
他在进站前取出了手机卡，折断丢进垃圾桶中，动作流畅得就像是失恋的人斩断一切回忆一样决绝。
不过，那般流畅的动作也有破绽的。比如，蹙紧的眉，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噙着一抹苦笑的唇。
坐在临窗的位置上，他慢慢展开信纸，仿佛那纸张薄如蝉翼。就着窗外不断渗入的夜色，和头顶柔和的灯光，余存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队长，我为我的懦弱向你道歉。五年前，我的懦弱使我无法面对那番场景，而今，我以为我已经练就了足够的胆量，却依旧无法面对与你告别的场景，故先行告退，还请队长原谅。”
这小子，竟然还叫他队长，真是傻得可爱，却又不知死活。尛尛妞再次突起，鸥子歃独当一面，夏辰溪也依仗着海阔天空蠢蠢欲动，他难道不知道当下的形势么？
“有件事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起了，刚遇到你那年我读小学，当时我们可是很被同学孤立的，多亏了冷靖让我们加入篮球队，才逐渐与同班同学相处融洽，这次我们利用了他，这本身就不对，你到了b市记得多帮帮他，不能明着帮也暗着帮一点。”
余存暗道：“啰嗦，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么？”嘴角却勾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
“你离开求败的事情我还没有告诉队友，主要是怕他们接受不了，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还会回来，毕竟我们的余存队长那么无所不能。总之，在这段时间里我也会磨砺自己，让你凯旋后看到更好的我。”
余存倨傲地笑了笑，他当然是无所不能的，他也希望他的队员，更是他的兄弟们能够越来越好。
好在因为碎莫空的这封信，离开白桦市前的气氛没有染上太多悲伤，余存靠在车窗上，看着一掠而过的白桦林，于心底告别。
“再见，白桦市。”。
愿归来时，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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