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里街,东里客院专门为学子建了一栋回字楼,其中央有个不大不小的凉亭,凉亭四面的柱子上有用毛笔写的对子,凉亭下放着几张桌椅,四周是环亭而绕的小水塘,周围连着四座小桥,走在小桥上能清楚的看到水中欢快游过的鱼儿。
几人安置好后,方圆说要找之前的同窗,明天再一起去测试。林玄和炎行没什么可收拾的,两人换身衣服后便下楼占了凉亭一角,又叫了几个店内的特色小菜坐在一起聊天。
哐当!
凉亭过道的一张桌子被人拌倒,正在吃饭的两位学子被溅了一身饭菜,他们站起身看向那人。
绊倒桌子之人非但未有一丝愧意,还愤恨的看向那两人。
林玄见到此景颇为差异,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夏国见到吵架斗殴的,一双有神的眼睛好奇的看向几人,突然发现周围有许多穿着打扮清俊富贵的学子,应该不是夏国本地人。
“那不是来此经商的扶小老板么?”邻桌的一位蓝衫学子说道。
“对啊,扶老板可是个脾气温和及其有礼之人,刚到国都一年便颇非常受本地人欢迎。”与他同桌的黑衫学子赞叹,随后又疑惑道:“怎么如此生气?”
另一桌的人听到后摇晃着手中的纸扇,解释道:“你们没听说,前几日半夜扶老板的店被人砸了,东里学院的人查了几天都没查到,甚至出动了皇学院的人。”
黑衫男子听到后恍然大悟,刚想要说话,见远处又来了三四个皇学院的学子。这里一般将夏学院的主院称之为皇家学院,而其他分院则以街道命名。
扶老板气急败坏之下,往其中一人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怒道:“李亚岑,你什么都往肚里吞,也不怕撑死!”
李亚岑脸色及黑,咬牙道:“李况,你敢打我!”
“我敢打你,我还敢踹你呢!”扶老板也就是李况,他闻言抬起右脚踹向李亚岑,将他打至凉亭外的小池塘里,吓跑了游得自在的红鱼们,同时撞破了凉亭的栏杆,使坐在附近的人连忙闪身离开。
李况见他从池塘中爬起,还想上前打他,被一旁皇学院的管理者拉住胳膊,道:“李兄,不可再打,你来我夏国一年了,也是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的。”
李况在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怒气,道:“对不住,这么多年了,一时没忍住。”
前来料理此事的是皇学院外院的领事夏西阳,他放下拉住李亚岑的手,对一旁的师弟道:“季师弟,将李亚岑一行人带走。”
李亚岑口中的季师弟点头,转身路过林玄他们这一桌,将刚刚爬出池塘的李亚岑抓住,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外走去,后面还跟着些看热闹的闲人。
林玄右手拄着头,左手拿着筷子,在看到季师弟时呼吸一滞,手中的筷子插破桌子上的瓷菜碟,炎行转过身按住他的手,待那些人走出学子院后,炎行放开手,问道:“木兄,怎么了?”
林玄将口中的菜咽掉,伸手又夹一筷子吃了,笑道:“没什么,我们也跟着去瞧下热闹。”
炎行听到后没在多问,两人起身也跟上前去。季师弟便是林玄的发小季昊,但刚才季昊却是一副陌生人的模样,看都没看他一眼,且季昊本人极为幽默机敏,他刚才的作态完全却是另一个人的模样。
东里学院的院门夹在两座酒楼间,距离学子院并不远,虽然是分院,但实在上不了台面,不过夏国的人可不这么想,而来夏国求学的外国子弟对此也不敢多言,只是在心里想想。
林玄赶到院门时夏西阳已经带着众人进去了,因为门略有狭小,再加上往来的学子,他们进去时略显拥挤。
走进学院后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的场地,场地北边有座旧木楼,旧木楼后方有座小青山。场地两旁是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隐约能瞧见其中人类踩踏出的小土路,夏西阳那群人正走在小路上。
“我打自家店铺,和你们有何关系。”李亚岑浑身湿漉漉的,肩膀上还挂着一颗绿色水草,嚣张的对着拽住他胳膊的季昊说道。
季昊冷眼看着他,道:“此事到法堂你在做辩解,同我说没用。”
尾随在后方的众人听到后一阵嬉笑,他们大部分不是夏国人,夏国人对这种事并不关心,只做眼下必要的,所以很少看闲事。这里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谁也憋不住。李亚岑听见后方的笑声,终于闭上嘴不在吵闹。
一群人穿过小树林来到法堂,许是青山前的那座楼是东里分院的门面,只是显得有些旧。
这法院就不同,有个方形底座,单层圆形,顶覆茅草圆盖,非常简陋。众人来到法堂大厅,只见里面只有寥寥几人,东侧柜台处坐着的人也都翻看着自己的书,见有人来站起身放下书。
夏西阳对着他温和的说道:“拿出前三日的那本案记。”
柜台人员应了声马上从一旁的书架抽出一本书递给他,随后走进西面的无窗开放小屋,屋中摆放着一张长桌,相关人员都落座后,季昊打开书拿出笔开始记录。
林玄打开手端,装作头疼的模样去揉太阳穴,手却对准季昊录像。虽然手端没有信号源,但他的一些基本功能还在。
炎行看到他一直在揉太阳穴,问:“木兄,你头疼?”
林玄闻言心虚道:“哈哈,有点。”其实他只是想把季昊此时的样子记录下来,留作纪念。
夏西阳入座后,正色道:“李亚岑与其同伴私自破坏他人财物证据确凿,按照学院规定,在赔偿其相对钱财之下,需进小礼堂关禁闭两日。”
李亚岑听到后,目瞪口呆的看向他,道:“这不还没审,怎么就定了。”
围观在窗外的众人也有些无语,在客院直接定不就行了,跑这么远不是多此一举。之后从门外走来四名法堂学子将二人一并押走,本来打算大干一场的李况无言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法堂外的天色逐渐变暗,众人也都无趣的散开。夏西阳和季昊最后走出门,林玄靠在窗口使劲的揉着头部,假装不小心的撞到夏西阳。
夏西阳单手快速的扶住他的胳膊,问道“没事吧!”
炎行察觉出端倪,连忙扶住林玄,配合道:“抱歉,他前日受了伤,偶尔会头疼。”
夏西阳温和一笑,松开手转过身看了下季昊,眼神闪过一丝异色。随后走向柜台,将书案交至柜台管理员,走出法堂与季昊一同消失在暮色中。
法堂燃起烛台,在黑夜中那一丝烛火使它显得极为幽静。今夜的乌倒是多了些,天上的月亮被它遮住,天地间没有一丝月光。
炎行本打算放开扶着林玄的手,却被他小声制止道:“不可!”
两人穿过小树林走出东里分院,街道上的商楼摊贩已经开始挂灯,虽然夜晚已至但大街上并不安静,甚至比白日更热闹。
在路过一家商店时,李况正在里面指手画脚的让下人打扫周围的破瓶烂瓦,却被下人嫌弃的推了出来,他白袍加身,站在门前看着里面,脸色乖巧又委屈,与白日那出拳狠厉的作风大不相同。
据之前同行的人说,李况和李亚岑是兄弟,同为樊地的王子。李况是老大为人低调,不善于结交,天赋也不太好,所以并不受家族的喜欢。李亚岑则是最小出生的儿子,从小为人聪颖活泼,善于察言观色,深得家族长辈喜爱。
两人中间还有两个姐姐,女孩儿总是比男孩儿多疼些,所以李况夹在中间和他们不像一家人。
一年前,李况带着手下和当地的一些特产来到夏国求学,却得知还要再过一年,所以就随便开了家小店。其温文尔雅的性子在夏国本地学子间颇受欢迎,与在文国的境况截然相反,手下则来往于两地之间帮他打理铺子。
李亚岑经常带着狐朋狗友在酒馆厮混,偶然之间听到他所谓的大哥的消息。此时正赶上夏国学院开学,便向家里长辈请辞,说想去夏国求学,由此就发生了之后的事情。
林玄二人住在回字楼三楼,在进门儿时瞥见李况房间与他们相邻。
打开房门,炎行将林玄扶到木凳上,之后转身去关门,期间有位学子从他们门前匆匆路过,炎行原本不知道他为何一路坚持,当看到之前路过的学子后眉头微皱,因为那时人的动作表情有些不对劲儿。
林玄从玄纹中拿出一块文石放到圆木桌上,随后空间泛起一丝涟漪,将他们周围两米之内的空间封住。
炎行看到后坐到林玄的对面,问:“现在可以说了?”
林玄首先给二人倒了一杯茶,问道:“我先问下,炎翔是你什么人?”
从白雾中走出后,林玄就觉得炎行模样略有熟悉,再三思考才想起他与掳走何玉之人有四分相像。
炎行之前便猜到林玄可能是十方空门中历练之人,话一出他就确认了,又想到二弟嚣张的性子,无奈道:“他给你惹麻烦了?”
“在十方空门时,他将我朋友带走了。”林玄道。
炎行觉得自己这两日总是皱眉,又正色道:“木兄大可放心,我二弟虽然总是胡闹,但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至少你的同伴在他那里一定非常安全。”
林玄心中微松一口气,这也能算是间接的知道他们其中一人的下落。
随后在炎行真诚的表明身份后,林玄也冒着极大的危险将自己的身份亮明,虽然他不知道这样是对是错,但直觉给他炎行是值得深交的人。
两人互通身份后,林玄又问了些夏国的基本情况,炎行以一种极为端正的姿态给他解说,但在林玄的眼中这是一种中毒不轻的情况。
林玄在炎行解说完后,将自己初到夏国的所见所闻和一些猜忌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
炎行起先是有些疑惑,后又低头思索起来,随后背后出了薄薄一层冷汗,震惊自己先前竟从未察觉到过这些异状,仿佛夏国本该如此。
林玄道:“我与那被称作季师弟之人认识,但观之表现他却不认得我,这夏国给人的感觉实在怪异,所以我也不敢向前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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