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破冰船踏着巨浪与浮冰咆哮着前进,以足以令泰坦尼克号掩面开溜的霸道,肆无忌惮的在海面上航行。
yaal号,世界首屈一指的破冰船,光看其外表再外行的人都可以看出这艘船隶属俄罗斯,因为它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股彪悍的气息,可以将几米的冰山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撞得粉碎,毛熊总是在硬刚一切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一个穿着船长服的白人站在甲板上无聊的喝着伏特加,刚才他呆在驾驶室里冲着一个话筒嚎了将近十分钟,哪怕是非常硬汉的俄罗斯人都有些挨不住那份孤独了,他需要走出来吹吹冷风,不过这个冷风似乎有点冷过头了,这玩意吹到他身上,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某一个冬天,外面零下四十度,他和父母兴冲冲的跑到外婆家,可是他外婆家的供暖突然坏掉了,然后他们几个人在暖炉前瑟瑟发抖的样子。
突然远处的一座冰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船长举起了手中的伏特加。
“嗨!玛丽女孩,这是你的第几个年头了?第三十个了?那可不能用“女孩”这个稚嫩的词汇来形容你了,玛丽大婶怎么样?哈哈哈,还有这个应该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再见了,我的女孩!”
冰壁贴着铁板略过,在船上灯火的照耀下绽放出神秘深邃的幽蓝。
他的大喊大叫并没有吸引任何一个人的注意,在这个超级豪华的游轮上,所有人的眼睛里只有筹码,赌桌,和漂亮的俄罗斯姑娘的大腿,让他们出来吹冷风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乘着伏特加的杯子放了下来,高脚杯的杯底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清脆的响声。
“呼~”船长轻轻吹出一口气。
“我想没有一个女孩愿意别人叫自己大婶,况且如果是送别一位旧友的话大喊大叫未免也太过不解风情了不是吗?”身旁突然响起声音,声音中带有有着一股特殊的吸引力,情不自禁的带走了船长的注意力,这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声音。
船长抬起了脑袋,惊讶的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一个亚洲人,一个是欧洲人,他在这站了将近五分钟,对于两个人的接近却没有丝毫察觉。
亚洲的年轻男人离自己比较近,他便随意的打量一下,然后身体就情不自禁的站直,因为他那身看上去不带任何lg的行头委实是太讲究了,定制西装、手工上色的皮鞋、看起来随意却显然是名师打理的头发,全身上下最普通的倒是那件burberry的黑色风衣了,可也是最贵的泊松系列,几千英镑的货色,说它普通,只是因为它可以在店里买到,而年轻人身上的其他东西是那种你有钱也搞不来的货色。
而他旁边站着的那个个绝美的西班牙美女,则是双手拎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米色的风衣随风摇摆,露出了白色的蕾丝裙摆,一股沉淀的贵气散开,那气场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十五世纪的贵族,而此时这位贵族以一副女秘书的模样乖巧的站在年轻人身后。
作为一个开赌场的人他很清楚知道这些玩意基本靠钱是买不来的。
这是一个一看就知道来头非常不简单的年轻人,虽然口音是标准的伦敦腔但是应该是一个中国人。
“是啊,现在人们的时间花在漂亮姑娘大腿上都有些不够用,更何况是让他们看枯燥乏味的冰山呢?”船长笑了,越有钱的人在他这基本就越受欢迎。
“这真不像是一位会给冰上取名字的船长会说的话。”年轻人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轻佻,眼睛耸拉着,给人一种无力慵懒的感觉。
“在寂寞的航行路线上给一座冰山取一个美丽女孩的名字可以让人稍微排除一下寂寞,况且一想到有一个女孩一直在一条路上等你经过也是一种别样的浪漫不是吗?这样你每次从这里走过都不需要查看经纬就知道自己的位置了。”船长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丝苦笑。
语罢,船长直了直身子,脱下右手的白色手套伸了出去:“怎么称呼您?”
年轻人收起了那副慵懒的模样,伸出右手握住,“路明非。”
“这位呢?”船长看向了年轻人身后的女人,虽然她一副女秘书的形象,但是给他的感觉确实半点都无法忽视。
“伊莎贝尔。”女子点了点头却只是回了一个名字,没有多说一句话,船长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而是转头看回路明非。
“好的,那么路明非先生,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您的吗?”
“我想见一下这艘船的船长。”
“那么您的运气可真不错。”船长笑着正了正自己的船长帽,“萨沙雷巴尔科,随时为您服务。”
他说话的时候真像是一个顶尖餐厅里的服务员,带着无与伦比的热情和极高素质的涵养。
“我说了,我要见得是这艘船的船长,而不是一个水手,亚历山大雷巴尔科先生。”年轻人双手插在风衣的衣袋中,海风撩起他的额发,声音中带着一丝“早知如此”的无聊。
船长的眼睛寒芒一闪,身体不自觉的弓起,全身的力量不自觉的涌入下半身,如果摸一下的话就会发现他此刻的小腿蹦和石头一样硬,就像是即将捕食前的猎豹,右手不自觉的摸向袖口,那里是每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亡命之徒最爱放致命武器的地方,但是他却摸了个空,他现在并不是彻头彻尾的亡命之徒。
“紧张对于谈话并没有正面的帮助,水手先生。”年轻人拿出了双手,对着一旁的伊莎贝尔招了招手,女子随即打开了手上的银质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了三张纸递到了年轻人手上,年轻人趁着海风没有那么大放平了纸随意的朗读起来。
“你的真名并不是萨沙·雷巴尔科,而是亚历山大·雷巴尔科。你曾是俄罗斯联邦“安全局阿尔法特种部队的少校,2001年退役后受雇于那位真正的船长,你的驾船技术其实非常糟糕,这艘船通常都是由大副帮你管理的,但你精通射击、徒手格斗、能熟练使用几乎所有军事装备,主要负责的是这艘船的安保。你曾经结过一次婚,现在离异,父母住在圣彼得堡,有个16岁的妹妹……”
年轻人平淡的声音却如同一个家伙拿着一个起重机在雷巴尔科的胸口肆无忌惮的挥砸,他的皮肤冷的和“玛丽女孩”的外表一样冻人心扉。
他再度情不自禁的抓向袖口的刀刃,这对于他来说基本就是一个条件反射下的肌肉记忆,当年他在战场上无数次进入近身厮杀的时候不自觉的练出的反射。
他已经十几年没用过亚历山大这个名字了,为了跟过去断绝关系,他可是煞费苦心,先是换了住址换了电话,跟所有老朋友都不再联系,然后雇黑客侵入阿尔法部队的服务器,删除了自己的档案,还做了微小的面部整形……从此阿尔法精英亚历山大·雷巴尔科少校就像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取而代之的是资深船长萨沙·雷巴尔科。
如今那些被他亲手掩埋的过去都在年轻人寒冷而平淡的讲述中被彻底地还原了,好像对方是他的背后灵,亲眼看过了他的所有人生。
“我有一个非常可怕的朋友,那家伙总是能把一个人的生平履历简化成几张纸,然后不论那个家伙隐藏的多好,自说自话且从来不给别人一丝的私人空间。”
北极圈夜晚的海风并不能用清爽怡人来形容,寒冷刺骨似乎更加贴切,但是风吹到雷巴尔科身上却是带来了一丝暖意并且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了一点。
他渐渐放松了下来,眼前的家伙来路不明但是既然来到了船上就是客人,他不可能在这里把他制服,“你找船长有什么目的吗?”
既然自己的履历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么也没有必要继续嘴硬了。
路明非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银色的盾徽,盾徽上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参天巨树,只不过其中半边是郁郁葱葱,半边却是枯萎不堪。
雷巴尔科摇了摇头,“从未见过这样的徽章。”
年轻人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你们船长或许会知道的,我需要见他一面,你们的规矩我已经有所了解了,我带了资金。”他看了看身后的伊莎贝尔。
雷巴尔科刚刚趁着女子打开箱子拿出资料的时候瞥到了箱子里是什么,全是美金,看样子大概有两百万,倒是勉勉强强够资格跟老板见上一面,再加上这个年轻人身上的东西和一旁的那个女人。。。
凑合了。
“好吧,我可以带你过去见我们老板,不过你最好还是做点心理准备比较好。”雷巴尔科耸了耸肩。
“嗯?”年轻人挑了挑眉毛。
“和他见面的人如果对不上眼的话他经常把人扒光到连内裤都不剩然后扔出去,顺便洗好脑,至于会不会洗成白痴这个他就不管了,或许你不会遭受这份待遇。”
可是路明非还是听到了夹杂的极深的幸灾乐祸,果然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特别是看别人倒霉的热闹。
三人走到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前,雷巴尔科在那个路明非看来几乎已经无法使用的密码锁里输入密码。
这个写着“通往轮机舱、非特许者禁止入内”的门开了。
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扇粗糙、沉重还带着些许锈斑的铁门后竟然是一架精美绝伦的电梯,白色大理石覆盖了地面和四壁,格纹拼花中点缀着祖母绿宝石,一盏辉煌的水晶吊灯悬挂在电梯中央,照亮了墙上那幅雷诺阿的真迹。
yaal号号称七星级赌船,外面的赌场大厅不可谓不豪华,可任何东西都怕对比,跟这架电梯比起来,金碧辉煌的大厅就像个大杂院儿。
“这是船长喜欢的风格。”萨沙说。
路明非四下观望了一眼,只是点了点头,和他当年在源氏大厦里看到的东西来比较的话这里也差不多是大杂院,他身后的伊莎贝尔更是从头至尾目不斜视,只是低调的跟在路明非后面,似乎这里的一切还没有这个年轻人的后脑勺好看。
电梯缓缓地上升,停下的时候已经抵达了顶层,第11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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