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嘴中的“馆”位于海岛最北端，乍一看只是处寻常的体育馆，当然这里确实是寻常的体育馆。馆下建有拳击场，这才是长森收入的主要来源。
不光是沙茨所属国波沙，连周边的奥尼西，洛基夫乃至里莱的达官显贵，政要首脑每年都会千里迢迢赶赴沙茨，参加所谓的“沙茨运动会”。而比赛的内容则是斗牛，斗虎，斗狮，二人决斗，多人决斗等。这些运动往往都是官员自己出资出人，仅付给长森场地费而已，而地下拳击场，是长森一手包办的。单单入场就要缴纳不菲的金额，如果发现了中意的人选，还可以高价买下，为自己今后的保镖团队添砖加瓦————这些都是张东书后来才知道的。
“先生，现在是闭馆歇业期，没有预订禁止进入。”
李飞拿出名片，用两张纸币包好：“呐，冈昌会，李飞。”
男人看了看，将纸币抽出塞进胸口衣袋。“放行。”
馆门开启，李飞一行人下车，徒步穿过绿草如茵的体育场。
“黑啊，真他娘黑。开个门二百莱币就没了。”张峰抱着箱子咬牙切齿，“这一趟交易下来净赚也才八百莱币啊。”
“这种小单子无所谓了，只是为了东书顺道接的。上千上万的单子你也接过不少，何必在意这点钱。”
……
地下拳馆显得有些昏暗，寥寥几盏节能灯吊在天花板上。一侧的暗室里，张东书见到了正在吃饭的长森。
那可真是一个大块头，比张峰还要彪悍的存在。肌肉紧实，块垒分明，眉宇间隐隐透露着杀气。一条黑龙盘卧于他左臂，口衔宝珠。正因如此，他拿小勺舀着沙丁鱼罐头吃的样子格外滑稽。
“货到了？”
“包你满意。”李飞掏出一支烟，“但是我来见你的主要目的是……”
“室内禁止抽烟。”
“……行。”
长森放下罐头起身，那身躯就像一座山，挡在张东书面前。张峰的个头仅仅到他的肩。“就是这小鬼？”
“是的。”
长森把张东书上下打量，看得张东书有点发毛。
“你在为冈昌会做事？”长森问道。
“是，但是他……”
“你走吧，”长森推开张峰走出暗室。“既然是为冈昌会做事，那他就应该被送到克里斯汀手底下。”
“不可能，”李飞追上前，“他会死。”
“死就死了，反正失败者不会有人同情————你们只需要一流的杀手，克里斯汀就专门培养杀手，你去找他，合情合理。”长森向正在巡逻的保安招招手。
“格雷，送客。”
“不不不，等一下，等一下！”李飞拦住长森的去路，“我为冈昌会做事不假，但这孩子不是为冈昌会准备的……”
“是么？”长森双手抱拳，“那你为什么怂恿这么点个小鬼去杀人？竟然还一口气干掉七个？”
两名保安一左一右，钳住李飞。
“你不也一样？在十三岁那年干掉了收养人一家！”李飞挣开身子，“还是把他们活活烧……”
“那是复仇！”长森揪着李飞衣领拎起来，脸色阴沉的可怕。“懂么？复仇！”
“那就对了，”李飞挤出一个微笑，“你们俩真像。”
长森松开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李飞回头看了眼张东书：“单独一叙吧。”
一杯刚沏好的，热腾腾的红茶入腹，李飞感觉身上暖和许多。
“这孩子是我偶然遇到的。通过他断断续续的讲述我大概了解了他的经历他生父很有可能也混黑道，而且声誉地位还不低。结果有一天酒后乱性，给小姐搞大了肚子。而且他的信仰不许堕胎，自己面子上又过不去，就甩烂摊子给手底下的人，每个月给一定的好处。他也改姓刘，名超。不知怎么的，他还记得自己本姓张，甚至还补了个名’东书’。至于他生父到底怎么想的，我也摸不透要是不想让孩子长大直接掐死不就完事，要是想让孩子长大，却任由养父毒打，校园欺凌，而且不闻不问，煞是奇怪。当时我问他想不想干掉那些人，他说想————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果他不动手，就留在这座城市，被他人殴打取乐，最终的结果不是抑郁自杀就是拿起了早就该拿起的屠刀，或就此离开人世，或被枪决，或混迹于城市的阴影中，继续行尸走肉般的日子”
“这不是挺好的吗？用不着你插足，他最终也能完成这一切。”长森打断他。
“如果他动了手，我就带他走，他就能过上新的生活”
“狗屁新的生活，和当个城市小混混有什么不同？同样是活着。”
“那也叫活着？只不过是还没有死。”
“但是在沙茨，他今天就会死。相比之下，做个小混混幸福太多了。你应该知道，灰色地带远比黑色地带安全。”长森道， “在沙茨，重情义更重利益，这同样是我做事的准则。无义无利的事，我绝不会染指。而你，李飞，”他把脸凑近，“你救他，是有义还是有利？”
“对我而言有义，对你而言有利。”李飞吐出一口浊气，“开个价吧。”
“价是次要，如果你不能拿出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我不会松口的。”
“唉。”李飞叹口气，“理由么……”
“我想让他代替我实现那我无法完成的梦想。”
张东书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他腿快要站麻的时候，暗室的门终于打开。
“看样子你们还没有吃早饭，”长森换上不苟言笑的面孔，“移步餐厅吧。”
……
长森看着餐桌上风卷残的张东书和张峰：“先说好，预付七年的抚养费。万一你哪天挨了枪子，我可没本事去阴间找人。”
“可以，不过我也有要求。”李飞叉住一片煎鸡蛋送进嘴，“他得上学。”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沙茨的学校就是干净的？”
“小学就免了，起码中学得上。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吧，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与你我同流合污。”
“我讨厌这个词。”
“但你不能否定。不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