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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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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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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捷作为一名读书人,礼之一字深入骨髓,在他看来,不论何事都要有个良好的开端与妥善的收尾。

    对于叶纵这样匆匆忙忙冒冒失失的说走就要走,直接就告辞,他认为是不合礼制的。

    所以当即对屠夫客客气气地说道:“我们师徒二人路过此地,我本是要我这劣徒来此贵铺问何处可以歇脚,奈何店家盛情款待,怕我家劣徒饿着还给了我家劣徒一块肉,随后又赠与我二人一瓢清水,指路、送肉、赠水,此三事之恩,来日若有机缘,我等必定相报,烦扰店家良久,我们这就告辞,有缘再会!”

    “盛情款待?”屠夫一怔……这个词的意思好像不是这个吧?难不成这个词儿有的新的说法?看来得赶明儿问问镇子上的读书人。

    读书人,就是麻烦!

    屠夫爽朗笑道:“哈哈哈,看你这老头说话文绉绉的,倒是有些读书人的把式,罢了罢了,一块肉一瓢水一句话,屁大个事,走吧走吧,有缘再见!”随后又冲着大街上喊道:“新鲜的猪肉嘞!”

    屠夫不再关注他们,注意力放在了稀少的行人身上,希望能招来一两个客人。

    师徒二人也乐得就此离开,于是告别屠夫,然后师徒二人向着屠夫指路的方向继续行走。

    烈日炎炎,又将临近正午,他们也需要找个地方歇息。

    叶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喝个水真是喝的忐忑不安,倘若这事儿被师父知晓,那估计又要被师父拿来嘲笑少说一个月……

    然后想起今晚可以吃到热腾腾香喷喷的猪肉,叶纵感觉这日子相当的美滋滋。

    他感觉达到了人生巅峰!

    屠夫吆喝两句,见没人过来买肉,于是又看向他们的背影,看到了叶纵手中提着的猪肉,回想起方才徐捷说的话,沉思片刻,虽然不太理解何为“盛情”,但是,为了避免他们下次还来光顾,他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呔,老头儿,那肉不是老子要给你徒弟的,是他求着老子非要给他的,老子不给他抱着老子的腿死活不撒手,记着下次别来了!”

    叶纵美丽的心情瞬间全无,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而徐捷听闻后突然站住,回头想要去问个究竟,被叶纵死死的拽住。

    “师父这是要干嘛?我腿都要走断了,我们赶紧前去歇着。”

    “那屠夫刚刚说你求着他?怎么回事?”

    “什么?不可能,师父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怎么可能为了一块肉做这样的事,他肯定在叫别人。”

    “这事你做的还少吗?”

    “师父你还想不想吃肉了?”

    “吃啊,找到歇脚的地儿就下锅,真是饿了。”

    “那我们赶紧走,四处都是灰尘,晚了这肉就脏了,师父你不想吃肉么?”

    “有些道理,那走吧。”

    而后师徒二人继续前行……

    二人刚喝完水,恢复了一些体力,在行走过程中,又开始了拌嘴……

    两个人互相伤害从未停止。

    本以为屠夫所指的那个地方很近,走起来才发现,还真不是一般的远。

    尤其现在天气很热,两个人刚喝下的水在这段路途中又变成了汗。

    叶纵领着徐捷总共走了半个时辰,途中徐捷一直在质疑他是不是走错了路,是不是在故意带他绕圈子,给他摆脸色。

    叶纵一直反驳,一直坚持自己的主见,任徐捷怎么样去说,他都不为所动。

    终于,在快要被这午时的烈阳榨成人干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那一座破庙。

    二人一下子热泪盈眶……

    皇天不负有心人……

    屠夫诚不欺我……

    本来已经兴致缺缺疲惫不堪的二人,一下子爆发出顽强的生命力,只见原本好似走不动路的二人一下子奔跑起来直接冲进破庙。

    速度还很快,称得上撒丫子狂奔。

    二人争先恐后的往庙里跑,一般而言,庙里都是比较凉快的,他们到庙里,往里面一趟,午觉一睡……岂不是美得很!

    急急忙忙的冲进去以后,首先是被一股子刺鼻的馊味熏的退了几步,定睛一看——

    庙里横七竖八的躺了许多的乞丐。

    由于是盛夏时节,庙里虽然还算凉爽,但是这些乞丐儿大多蓬头垢面,地面上也是脏乱不堪,看得出来,那浓郁的馊臭味就是他们身上传出来的。

    在他们的入门后打量着这些乞丐的时候,庙里的乞丐大多也都向他们看来。

    此时大多数乞丐儿都在假寐,睁开眼睛,眯着眼看清来人的模样后,神色渐渐不善——看样子,应该是外地的乞丐儿过来抢地盘了。

    师徒二人一进去便被这股子味道冲的捂住口鼻,还没来得及适应,只见里面的乞丐一个个缓缓站起身,神色不善的盯着他们。

    其中,有一个乞丐跑进了后堂,不多时,里面走出三个相对干净的汉子,看架势,大概就是这群乞丐的头头了。

    三人中,有个汉子在这个天气穿着一件粗布缝制的大衣,在乞丐群中属于少有的衣衫完好之人。

    只见这汉子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这一老一少,待看到叶纵手中提着的一块肉后,眼睛一亮,啧啧说道:“哟,看样子,不是来抢地盘的,而是来认山头的啊!”

    然后,便自顾自的介绍道:“你们两个,上道!我收了,但是,初来乍到,有些事你们要知晓,这个庙我是老大,这是老二,这是老三,瞧清楚了,我可不说第二遍,还有,你们就睡这桌子下面吧,我这儿庙小,凑合一下。”

    他指着身后的两人一通介绍,说完一指庙内佛像前的香案桌,只见那桌下地方狭小,若是像这乞丐儿所说睡在那里,只怕徐捷叶纵二人只能够屈腿坐在里面,想要躺下,一个人都不够。

    然后,他再指挥道:“去个人,把他们的肉拿去洗洗,然后煮了吧,今天开开荤。”

    自始至终,徐捷和叶纵都没有开口说话,这个乞丐头子便决定了他们的命运。

    师徒二人愣愣的相视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

    乞丐头子见他们不为所动,指着一个干瘦的小乞丐,不耐烦道:“赶紧的,把肉给他,老子没时间跟你墨迹。”

    此时,二人终于反应过来。

    这是进强盗窝了!

    徐捷看着叶纵一个劲的后退,让他暴露在所有乞丐的视野中,简直岂有此理!于是对着乞丐们说道:“各位好汉,我已经是一把老骨头了,这样可使不得啊,说不定哪天就去了。”想起自己乃是师尊,哪有师尊为徒弟吃苦的道理?况且这小子还一个劲后退?想干嘛?

    于是对着那乞丐头头说道:“这位好汉你看让我这老头子睡桌面可以吗?作为交换,这小子可以睡在庙外面,而且他每天讨来的银钱都会上交。”

    徐捷立马就把叶纵给卖了,丝毫不顾及多年的师徒情面。

    正在缓缓后退准备找机会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的叶纵大怒:“你这死老头子,有你这样卖徒弟的吗?之前看你口渴我还帮你讨水来着,一转眼就把我给卖了!”

    徐捷也大怒:“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跟那屠夫怎么埋汰师父的?莫不是忘了?况且,你往后退什么?”

    “我只是被熏得受不了而已!所谓患难见真情,我是真的领教到了!”

    “今日为师又教会了你一个道理,学着点。”

    “学你大爷!”

    “没大没小!”

    “关你屁事!”

    二人互相对骂,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乞丐群的“二哥”是个高高瘦瘦的汉子,见他们两个争吵不休,顿时心中烦躁,打断道:“够了,你两搁这唱戏呢?老头,我跟你讲讲这儿的规矩,在这镇子方圆二十里,咱们这算是比较厉害的打把式,我们看你们两个也是可怜人家,就此收留你们,你这老头儿老胳膊老腿的,明儿开始你就上街吧,记住,一天没有二十文钱,你可别想着吃饭,还有你这小黑仔,你这腿脚该是利索的很,你就在这干干洗衣做饭的活儿,记着,不管啥时候,晚上洗完了衣服另一天在我们醒转之前要放在我们边上,我们要穿,知道了吗?”这瘦瘦高高的乞丐说完规矩,又指着那个相对精壮的汉子以及另外一个矮个儿,说道:“记着,这是老大,我是老二,这个矮的老三,其他的人都是你们的前辈,咱们这儿没有大户人家那些规矩,就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你们刚来,那就是新人,明白了?”

    这“二哥”生怕他们记不住他老二的身份,又把三人重新介绍了一番。

    至于其他的小乞丐,直接被他略过了。

    “明白明白,小子明白,这个啥……二哥,你看你要不先把这老头打一顿教训一下,他不老实!”叶纵报复心切,随意答应两句敷衍过去,又着急忙慌的把火往徐捷身上引。

    徐捷也不是善茬,随即又把火烧回去:“二哥,你看这小子油嘴滑舌的,指不定会捅出什么幺蛾子,要不先收拾他一下,让他知晓天高地厚。”

    “二哥,还是教训这老头,他一肚子的坏水,你们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我这老胳膊老腿能整出什么风浪,各位听好了,我这里还有几两银子,谁教训这臭小子我就给谁!”

    “你这老头好不要脸!”

    “你也一样!”

    “为老不尊!”

    “不懂礼法!”

    “你……”

    在二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众乞丐别的没听进去,但是,有两个字他们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银子!

    “唉行了行了,有完没完你们?你们要怎么闹我不管,老头,我问你,银子在哪?”只见那矮个子老三不耐烦的打断,直奔主题,直接问起银两的位置。

    “银子就在我身上。”徐捷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拿出了一粒看起来比较小的,“毕恭毕敬”的就往老三那里递过去。

    这帮乞丐一看,眼睛都直了,尤其是三个乞丐头子,老三连忙伸手去接,在即将碰到银子的时候,徐捷又气定神闲的放回去。

    登时老三手僵在了半空。

    这时,老大哪里还沉得住气,心想着:你们两个吵吵闹闹上演师徒相残也就算了,我们几个只当闲来无事当个乐呵,但是银子可不能让你这么揣着,既然进了这个窝,哪有不拿出点什么的道理?

    只见乞丐老大挥挥手,围住叶纵和徐捷的乞丐们都缓缓靠近,包围圈再次压缩,不留空隙,防止他们逃跑。

    那老大说道:“银子拿出来,你们两可以不用干活了,以后这些事还是他们做,你们可以当老四老五,不然的话,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所有的乞丐都盯着他两,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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