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笙凑到妩无跟前，像狗一样闻了闻妩无身上的气味。
“你身上……有别人熏香的味道。”
妩无有些不自在地后退了一步，闻了闻手臂。
的确有一股不属于她的熏香的味道。
“约莫是大公子身上的味道吧。”
赵月笙好奇地哦了一声：
“谢家大公子？”
“是个什么样的人？”
妩无微微弯起嘴角。
“是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人。”
赵月笙眼神暗了暗，直起身。
“光风霁月……吗。”
是个与自己无关的词呢。
赵月笙眼中忽然浮现浓重的悲哀。不过仅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平静。
“三……月笙今日唤妩无前来所为何事？”妩无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赵月笙笑起来。
“想见你罢了，便冒昧唤了福寿去找你了。”
“谢姐似乎并不乐意见到我？”
妩无干涩地笑了笑。
“怎么会，三皇子殿下一表人材……”
赵月笙眼中划过一丝戏谑。
妩无叹了口气，环顾了一下四周。
前殿很是空旷，这样冷的日子里竟没有暖炉。
妩无找了一张方凳自顾自坐了下来，赵月笙随即也搬了一张方凳，坐在妩无身边。
妩无往一边挪了挪，赵月笙也跟着往那边挪。
妩无叹了口气，正要话，却看见赵月笙像个稚童一样笑了起来。
“许久不曾这样放松过了。”
“谢姐可会下棋？不如我们来对弈一局吧？”
妩无愣了愣，几乎被赵月笙的笑容迷了眼。
愣神间，赵月笙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棋盘和一些玉石棋子。
黑子厚重，白子莹润，上好的玉被细细地雕琢成了扁圆形，入手冰凉，极为舒适。
妩无把玩着黑子有些爱不释手。
赵月笙低低地笑起来。
“谢姐喜欢吗？”
妩无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棋子。
黑子先校
妩无落子非常谨慎，但是有些犹豫，因此总是瞻前顾后。
赵月笙则截然相反，杀伐果断，两人一时间竟不相上下。
最后还是赵月笙棋高一筹。
妩无笑了笑。
“殿下棋艺高超，妩无自愧不如。”
妩无忽然想到了什么，把自己的手炉塞给了赵月笙。
“殿下暖暖手吧，这样冷的，我一会儿让福寿给你添几个暖炉。”
赵月笙看着手里那个黄铜手炉，似乎还带着妩无身上的香气。
他眼中有些复杂。
沉默了一会，他开口。
“我知道谢姐不信任我……可我身边能这样话的，除了谢姐便只有福寿了。”
妩无心里微微一震。
“殿下的手……怎么样了？”
赵月笙没有回答，只是拉起了长袖。
长袖下纤细的手臂上，一块块青紫色的淤青极为骇人。
妩无咬了咬唇，拉过赵月笙的手，轻轻地吹了一下。
“我娘……这样，便不会疼了。”
赵月笙温柔地看着妩无，忽然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妩无的头，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急急忙忙地缩回手。
“谢姐可愿听听我的故事？”
妩无抬头，刚好望进赵月笙的眼郑
赵月笙的眼中，盛满了悲凉。
“我的生母……不过是一介卑贱的宫婢。父皇一日醉酒，强行要了她。之后便有了我。”
“原本娘已经有了心上人，再在宫中待上几年便可出宫嫁人……”
赵月笙忽然笑起来。
那个笑容很美，带着些许自嘲。
“谢姐可知道这些年在宫中我是如何过来的？”
妩无给赵月笙上药的手颤了颤。
“我一无所樱我有的只有我自己。”
赵月笙的声音很低，带着浓浓的厌恶。
“为了活下去……我把自己献给了很多人……”
“有的，是宫里管事的嬷嬷……若是我不这么做，我便缺衣少食……”
“有的，是一些有权有势的诰命夫人……我借助这个机会，接触了一些朝中重臣……也学到了一些东西。”
“我很的时候便杀了人。”
“所有被我利用之后没有价值的人，都被我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亲手抹去了。”
“谢姐，你和她们都不一样。”
“你是除了我娘以外，第一个正视我的人。”
“谢姐如今知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赵月笙自嘲地笑了笑。
“我也曾经想过像对待她们一样引诱谢姐……”
“像谢姐这样的人，不该被我这样肮脏的人束缚。”
妩无一眨不眨地看着赵月笙。
半响，她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赵月笙的头。
赵月笙的头发没有扎，摸上去手感很不错。
“殿下，身在皇家，有几个能是干干净净的？”
“身不由己罢了。”
妩无替赵月笙拉下了长袖，然后对着愣神的赵月笙笑了笑。
“今日时候不早了，妩无先告辞了。”
走出乐笙殿，妩无看见福寿和桃候在远处。
她乘了马车，回了谢家。
乐笙殿。
赵月笙低低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捂住了脸。
什么不应该被束缚……他就是这样一个肮脏的人。
这番话也是经过仔细思量，为了取得谢妩无的同情和信任才的。
虽这些话都不假……但他也不过做了和从前一样的事罢了。
他知道谢妩无不信任他，同样的，他也不信任谢妩无。
只有谢妩无像以前那些女人那样……爱上他，任他掌控，他才会放心。
没有什么比一个爱情中的女人更加盲目。
谢妩无……也不过和那些女人一样。
赵月笙虽然笑着，眼中却是悲凉的。
福寿看着自家殿下，微微叹了口气。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殿下有多渴望得到关爱。
可殿下这样……又怎会得到真心。
谢家。
妩无靠在美人榻上，有些心绪不宁。
赵月笙……过得竟是那样的日子。
她想起赵月笙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想起赵月笙带着自嘲的笑和他纤细的带着青痕的手臂。
妩无忽然有些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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