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24小时,贝叶至少有20小时窝在流川广场b座16楼,这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晚上广场上乱哄哄的,他也只掀起窗帘一角往外瞄了一眼,丝毫没有兴趣,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修炼自己处变不惊的气质,当手下递给他看手机上一副躺在江边的尸体的照片、说是混世小书童在暴风雨中失足落水身亡时,他也只是简单的“哦”了一声,心中波澜不惊的去洗漱睡觉了,自律而有节奏的生活,正是他现在所追求的,所以当他被持续的敲门声吵醒,他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他先是一脚把蜷缩成一团的枕边人踢到床下,顺手抄起床头灯便冲了出去,打开房门一声喝骂不由分说便砸了下去,对面之人一抬手便捏住他手腕,另一只手同时搭在他肩膀上,笑道:“扰人清梦,恕罪恕罪。”
贝叶只觉左肩一沉,这才看清对面之人竟是马明空,他又左右一看,两个手下瑟瑟的躲在走廊一角,还有一个躺在地下装死,一旁则是虎视眈眈的来勇,强压住心中一团乱窜找出口的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马科长,你这又要闹哪一出呢,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也早点回去睡觉好不好?”
马明空松了手,笑道:“既如此,我长话短说,你点个头,我就回去睡觉,好不好?”贝叶耐着性子听了几句,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说不行,马明空拿出手机亮出一张照片,正是混世小书童倒毙江边的画面,笑道:“你也长进了,借刀杀人都学会敢用了。”
贝叶佯装端详了一会,道:“明哥,话可不能这样乱讲,这谁啊,好恶心。”
马明空心中一乐,暗想你不装倒还好些,一伸手又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小叶子,你心里打的算盘自己不清楚么,先是故意把这个混世小书童透露给警方,知道警方急着破案一定会去找他,也料定对他不会客气,他若守口如瓶,警方断不会甘休,他若吐露点一丝半毫,便算失了你们道上的规矩,沙队长白天找的他,晚上便暴毙江边,这其中的干系,你跳到濬江也洗不清。”
走廊昏暗的灯光下,贝叶脸上阴晴不定,马明空心想再送你一程,嘿嘿一声冷笑,道:“那作保字据,现都在你手上了罢!”
贝叶垂着手,却捏紧拳头,心里接连转过几个念头,过了半晌,才慢慢松开拳头,笑道:“兄弟愚钝,这两日才打听了,原来明哥重出江湖,再掌帅印,可喜可贺,也罢,你说什么都依你,就当是兄弟的贺礼好了。”
“如此最好,”马明空笑道:“这样吧,地点你来选。”
贝叶低头沉思片刻,流川广场自个公司是最熟悉的,可转念一想,倘若警察没能得手、恼羞成怒之下,万一反把他老巢端了,可就遭了,于是便道:“我这个人,最讲究为朋友考虑周道,那就江海台吧,就在江对面,开业没两年,人气也不旺,也便于你们行动,哈哈。”
马明空和来勇回到双木分局时,已是凌晨一点多,艾新好告诉马明空,杨正开的手机在抢劫案发生时段,一直在住宅附近,这几日的活动轨迹也未见异常,他名下车辆的行进路径和手机的活动轨迹基本一致,马明空只点点头,随即召集众人围在电视屏幕前,他调出江海台及周围地图,向众人详细讲述了他的计划,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我觉得行。”来勇率先打破了沉默,虽然他也并没有完全听懂这个计划,但作为这个屋里唯一的刑警,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支持马明空,短短两天的时间,他从最初的完全陌生已经发展到,把马明空看成一个可值得信任的前辈。
“老马,你下命令吧,”颜乐春自认是保皇派,一看这次来勇抢了先,急忙道:“我跟着你干!”
“不急,大家先讨论下吧。”马明空笑道。艾新好看了兰灵一眼,见她不动声色,心想这计划虽然就如马明空的名字一样天马行空,但眼下似乎也无更好的方法,他工作多年,深知反对一件事最是容易,可要自己也能提出一套完整的计划才是反对之后的难事,他叹了口气,也罢,既已同舟,不如想着怎么共达彼岸吧。
大家围在一起,把这计划仔细讨论修改了一番,马明空便分派任务,他和颜乐春一组,一早去江海台实地勘察,确认行动路线;来勇和兰灵去超算中心找巴天润,务必请他协助警方行动;艾新好继续监视杨正开的行踪,同时想法尽可能的监视贝叶以防他失信。
分派已毕,艾新好犹豫道,要不要请示下麦局长,来勇也问,要不要请沙队长在行动路线上协助出警,马明空摇了摇头,缓缓道:“这次冒险行动未经授权,倘若失败,责任全在我马明空一人。”他环视众人,接着又道:“我在警校的时候,有位老师告诉我,信念有时比真相更重要,我相信大家,希望诸位也能信任我。”
颜乐春急了,道:“老马,你这动员演讲水平也太差了,又不是打仗,搞的我们像去送死一样。”艾新好也笑道:“大不了我不回市局了,在分局可自由多了。”众人说笑了几句,马明空道:“时间很晚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吧。”众人起身离座,兰灵却道:“马科长,学校离这太远,会议室有个休息间,我能不能今晚在这里休息?”
马明空一愣,他今晚一直忘了和保姆说自己晚回,眼见已是凌晨,现在回去吵醒保姆不说,她又定要回家,本打算就在休息间馄饨一晚算了,正沉吟间,颜乐春抢着道:“兰姐,你和我回去吧,我家和勇哥住的好像也不远,明早正好让勇哥接你一同去。”也不管兰灵同不同意,挽着她便走。
会议室安静了下来,马明空在休息间里洗漱了下,展开沙发躺下,却哪里睡的着,暗骂自己越老越沉不住气,索性翻身坐起,推开窗户,细毛一般的雨丝和着凉风飘入,顿觉清醒了许多,他自知这计划失败的风险很大,倘若在平时,他定会按部就班的先去调查杨正开,可现在还剩不到两天的时间,他必须冒险一击,他能依赖的,只有自己的直觉,栗战死了,车上的同伙应该也活不成,但如此周密的抢劫行动,反而让他感到,还有漏网的同伙,他要做的,就是要把这个一直藏在幕后的罪犯引出来,
他这般想着,一抬头,蓦地看见五楼的局长办公室仍亮着灯光,一时又感慨万千,这十年来,自己和麦局长虽然同在一幢楼内,但除了例行的会议,俩人基本没有交集,偶尔在楼道里碰到,也只是彼此点头打个招呼然后擦身而过,他实在不明白,为何麦局长要让自己负责这起案件,就因为当年自己在流川广场集会事件中违纪被逐出刑警队,要让自己破了这个案件解开心结?只是这理由也实在过于牵强,当日之事固然对他打击很大,但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档案科慢悠悠的生活,早已忘却了往日的纷争,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又胡思乱想了一会,终于睡意来袭,回到沙发床上睡着了。
马明空不知道,此时,麦局长也正在窗前看着楼下的会议室,如果说换下沙州岭是无奈之举,那么力排众议启用马明空就完全是赌博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的勇气,本来,他晚上接到上级指示,要求停止专案组的一切侦破工作,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是庆幸,他和马明空都不用担责了,他甚至想,也许办公室就是马明空最好的归宿,虽然这归宿来的早了点;另一方面却也有不甘,他这几日一直也在跟踪案情,他是认可专案组的破案方向的,他心里斗争了很久,最终决定采取一个投机的方式来传达上级的命令,当他最后看到会议室的灯光重又亮起,在内心深处,他告诉自己,要相信马明空的能力,毕竟,他在警校的时候执教过马明空。
暴雨给西林市带来了久违的清凉,马明空和颜乐春一早来到江海台,路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很少,两人绕着大楼慢慢的走了两圈,又在四周的道路细细的走了一遭,颜乐春问要不要再走远点,马明空笑道不用,指着手机上的地图道:“江海台这个点,误打误撞,选的再好不过,最近的停车场离这足有2公里,劫匪不来则已,要来的话,只能停在江海台的地下停车场,剩下的就看来勇他们在超算中心的神通了。”
颜乐春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勇哥和兰姐他们能不能说服那个什么巴工。”
“难度很大,希望也不小,要看兰教授能不能在技术上说服对方,毕竟我们也只要他10分钟时间,”马明空笑道:“只要劫匪出了停车场上了江海二道,车辆都被停下来,广播里播报临时修路,也不说恢复时间,我估计劫匪等不到1分钟就得下车。当然,如果真的说服不了,只好自己动手,把路灯给砍了。”
“老马,你也真敢信,她说把路灯砍了你就去砍,也不怕路灯是倒了,对过往车辆一点影响都没有,到时你就哭吧。”颜乐春嘴嘟的老高。
“你是专家还是人家是专家,有意见昨晚怎么不当面说,”马明空笑道,他一指前方,说道,“这里是个字路口,就靠路口三根路灯导航,各种雷达摄像头什么的都在路灯上,老艾查阅了交管局的资料也证实了这点,这种笔直的小道,路面上只有车道定位器,三根路灯如果同时失效,按兰教授的推测,车流失去了前方的路况导航指引,很可能会停下来,劫匪一样会弃车而逃。”
“好了好了,我就随口一问,你就长篇大论,不就是让车停下来吗?我倒有个想法,我们不是准备让保安在停车场的一个出入口放个电子路障吗?我们何不在这个路口到时也放个路障?即简单又安全。”
“保安能做主停车场的路障,我们可做不了路面上路障的主,那要交管局批准才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和你说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找地方吃早茶吧,老马你可得请客啊。嗯,吃什么好呢?”颜乐春气呼呼的说道,她以前在档案科和马明空随意惯了,这两日可把她憋坏了,现在四下再无他人,忍不住又大呼小叫起来。
两人来到江海台二楼商场,找了一家茶楼坐下,点了茶点,吃喝了一阵,马明空的手机响起,他拿起来一看,却是一匿名号码发来一张图片,图片上写着“今天下午5点”,左下角还嵌着一张江海台的照片和一张贝壳的照片,他一看时间,上午10点半钟,一边将图片转发给专案组其他人,一边笑道:“这个贝叶,办事效率挺快。”
“真是神了,老马,我又要拍你马屁了,昨晚我还挺疑惑,这杨二开能这么听话上钩吗?你快说说,我也学学。”
“哪有什么神不神的,”马明空笑道:“无非是心理战罢了,我正主攻,他邪只能守,不管这个漏网劫匪是不是杨二开,这几日下来,我们难熬,他更难受,”他饮了一口茶,又道,“很多时候我们只看到自己的困难,却忘了罪犯比我们更困难。不管他抢了什么宝贝,如果不能出手,烂在手里,一分钱不值。”
“劫匪还有漏网的同伙,我能理解,但我还是不明白,栗战死了,车上的另一个劫匪应该也活不成,那梅瓶怎么就到了此人手上的?除非,这个人就是车上的另一个劫匪,他带着梅瓶逃出了生天。”
“换个思路,回到本源,”马明空放下茶杯,笑道:“我们设想一下,抢劫案有个主犯,他组织抢劫的动机是什么?”
“和强文强武一样,欠了巨额赌债,铤而走险去抢劫。”
“不错,阳光底下没有新鲜事,抓住这点,就不用管他是不是杨二开了,”马明空点头道:“而且,我们运气不错,管作保的混世小书童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了,作保字据也是下落不明,我让贝叶昨晚放出风声,暗示和此次抢劫案有关,这混世小书童也是有铁杆手下的,非要找到这个字据不可,劫匪心中有鬼,自然知道这些开赌场的都是心狠手辣之徒,落到这些人手里定是生不如死。这时候,贝叶又放出风声,说愿意干冒奇险,收购梅瓶,劫匪如今唯一脱身之计,就是尽快还了赌债,撇清关系,甚至梅瓶到底在不在他手上都不重要,说什么也要冒险一试。”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如果劫匪手里没有梅瓶,他卖什么还赌债?”
“谁知道他手里没有梅瓶?谁知道梅瓶长什么样?只要有这个漏网的劫匪,大家都会觉得,梅瓶一定在他手里,一个赌徒眼里的世界,是什么都可以赌的,还有一点,”马明空手指敲着桌面,说道:“劫匪如此周密计划抢劫古董,不说是内里行家,也至少是入了门的,要搞到赝品,只怕也并不是难事。”
“我觉得吧,老马,你才是最大的赌徒,”颜乐春嘻嘻笑道:“劫匪便是打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一点啊。”
马明空微微一笑,是啊,他这个计划何尝不是在赌博,他向颜乐春说了这么多,实则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要我说,”颜乐春看马明空没有答话,自言自语道:“我宁愿相信,勇哥的推测是对的,6,啊,”她急忙掩嘴,改口道:“那辆车,就是主动坠江的,爆炸就是劫匪主动引爆的,栗战之死也许是意外,但车上的同伙还是带着梅瓶按计划逃走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管怎样,”马明空晃了晃手中捏着的手机,笑道:“鱼儿总是上钩了,”他说着,突然没来由的觉得浑身疲倦,这计划,最难的一关已经迈过了。
俩人吃喝完毕,又在江海台捡紧要处走了一遍,便返回双木分局,艾新好告诉马明空,杨正开的行踪和对外通信未发现异常,手机和车辆的定位一直在住所附近,在暗网上也未能识别出杨正开,不过若他真是劫匪之一,另有手机或车辆也不足为奇,至于贝叶,一时也无法跟踪监控的到,此外,艾新好还在江海台及周遭启动了手机的乒乓漫游检测,以查找踩点之人,目前亦未发现可疑手机。
中午时分,来勇打来电话,兴奋的说,好消息,一切按计划行事,又问是否需要他去江海台帮忙,马明空只道不必,让他留在那里协助兰灵,巴天润所行之事毕竟没有上报,他是警察身份,即可现场随机应变的指挥又可在必要时承担责任,来勇只得作罢。
三人稍事休息,便分乘两辆车出发,到了江海台,艾新好留在地下车库靠江的出入口,一边在车上监控指挥全局,一边观察这个出入口,并且要在准确的时间里让保安在出口放置带有禁行指示器的路障,这地下停车场只有两个出入口,禁行这个出口后,届时所有车辆只能从背江的出入口驶出,进入江海二街这条小道,而颜乐春则在这个出入口附近的一家街边小店里待着,她要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脑放了一部电影,屏幕一角却开了一个小窗口显示着停车场出入口的实时监控录像,这是她从局里带出来的安保电脑,除了正前方直视,从侧面是无法看清屏幕内容的,所以她并不担心。
马明空自己则提着一个旅行包在江海二街靠近字路口,找了个有树荫的路边长椅坐下,看着来往的车辆,包里是艾新好一早出去搞到的一把消防斧,虽然来勇说巴天润已经同意,但他还是把斧子带了过来。
等待是把耐心放在锅里小火煎烤,颜乐春吹着空调,手心里却一直在冒汗,她喝了一杯咖啡后,又要了一杯,一会便觉得要上洗手间,可哪敢离去,煎熬到痛不欲生,只得硬着头皮给马明空发了条消息,问能不能上洗手间,马明空暗骂了一句傻丫头,回复让她速去,同时提醒她,4点之后,却是不能再离开了,他想想不放心,又把提醒发给了艾新好。
4点2八分,艾新好给大家发来一条消息“老鹰入场”,这是表明贝叶进了江海台,贝叶虽然这些年和警方斗智斗勇、躲躲藏藏,但以他的个性,出行总归不会易容化妆的,艾新好一早指示00八号实时分析江海台的监控画面,所以贝叶一出现,就被发现了。
4点41分,马明空终于收到一条仍是匿名号码发来的图片,写着“三缺一”,图片下方依旧是一个贝壳照片,这是贝叶已经在江海台就位的信号,他把图片转给了艾新好等人。
5点整,马明空收到匿名号码发来的第三张图片,写着“斗地主”,图片下方依旧是一个贝壳照片,他心中一紧,知道劫匪已经如约前来,忙将图片转给其他人。
又过了5分钟,马明空收到匿名号码发来最后一张带贝壳的图片,只写着“散场”两字,那是劫匪离开贝叶的信号!他立刻将图片转发出去,贝叶没有透露在几楼和劫匪会面,所以马明空无法精准估算劫匪回到停车场的时刻,甚至他都无法确定劫匪究竟有没有把车停在江海台的地下停车场,他只能赌上一赌,劫匪定会以最快速度离开,而且现在,他也不知道来勇和兰灵那里,在收到“散场”通知后,究竟能否如约让巴天润停下这里的车流,他死死的盯着眼前一辆辆缓缓行驶而过的车辆,目光在停车场出入口到字路口这段道路上反复移动,虽说江海台人气不旺,但毕竟是周末,客流量还是比较多的,突然,整个车流似乎晃了一晃,接着一长串的刹车声,车流停了下来!
马明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5点0八分,3分钟的时间,这是他们今天上午在江海台踩点后,推算出按约定的5点05分“散场”,劫匪的车最快也要3分钟时间才能驶近字路口,马明空嗖的站起,向艾新好等人发送了事先准备好的“行动”消息,一边快速向不远处的字路口跑去。
不到1分钟,就有乘客打开车门下了车,一脸惊奇的左顾右盼,越来越多的乘客下车,开始有人抱怨,直至咒骂,马明空跳到字路口的花坛上,紧张的看着下车的乘客,手里捏着汗,可是大家都只在车门附近站着,时不时探头看车里看看,没有人走远。
便在这当儿,耳机传来颜乐春的叫喊:“他跑了,我来追!”马明空吃了一惊,踮脚向停车场出入口那里伸长脖子看去,似乎有人向反方向跑去,接着有人从路边一家店里跑出,跟在那人后面追去,似是一个女子身影,马明空大急,叫道:“危险,不要追!”跳下花坛飞奔过去,一边又喊,“老艾你在哪里?”艾新好答道:“我快到了。”他在收到“斗地主”图片后便应按计划增援至颜乐春的位置,不知何故还未到位,马明空边跑边喊:“你快靠拢小颜,她有危险。”
那人在车队中穿来穿去,速度并不快,颜乐春越追越近,眼看还有五六米,不由自主的大喝一声:“站住,不许跑!”那人听了回头一看,顿时没了命的撒腿就跑,几步窜上人行道,颜乐春咬着牙又跑了十来步,却已嗓子眼发干、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喘了口气,蓦地也不知哪里来了一股力气,一个箭步冲出去,她身长腿长,几个跨步又紧跟上那人不舍,那人背着一个帆布包,接连撞上两个行人,眼看被颜乐春迫近,颜乐春大喊一声,就向那人背后扑去,一把抱住,两人双双跌倒在地,扭打在一起,颜乐春此刻气力已竭,哪里压得住对方,那人得空爬起便要跑,却被颜乐春死死抱住一条腿,那人拖了两步,摔下背包,返身便朝颜乐春头上抡去,一声闷响,颜乐春双手一松跌倒在地,那人脱了身,转身便跑。
马明空和艾新好一左一右沿着人行道拼劲全力奔跑,马明空远远眼看颜乐春抱着那人一条腿不松手,急得大喊:“春妹,松手!”及见那人砸倒颜乐春,心中又急又疼,跑至跟前,一把抱起颜乐春,只见她双目紧闭,鲜血从头发丝中不绝渗出,顺着额头流下,伸手一探鼻息,尚且正常,他抬头一看,艾新好正从街对面跑过来,可巧车流又动了起来,艾新好一个箭步冲到车道上,被一辆车撞个正着,幸好车流刚刚启动,速度甚慢,饶是如此,也是疼的艾新好龇牙咧嘴,那车即刻停下,下来一个吓的脸色发白的乘客,艾新好示意没事,却也不敢再横穿过去,一瘸一拐向车后跑去,上了人行斑马线。马明空见状,一把抓住一旁围观的路人,道:“我们是警察,请你拨打120,麻烦照看一下伤者。”说罢,拔腿向前追去,一口气跑了五百多米,到了十字路口,四下看去,却哪有那人的踪影,气的他大叫一声,呼叫道:“老艾,速速查看监控录像,看他向哪个方向跑了。”艾新好应了一声,又道:“我在小颜这里,她刚刚睁开眼睛了。”
马明空心下略宽,又朝前方和左右两侧望去,只见右对角过去约莫百米处是一个庙宇,他今早和颜乐春走过,知道那是关帝庙,再后面是一个公园,附近有地铁入口和公交站,他情知要穿过两个红绿灯属实危险,此时正是周末高峰期,和江海二街垂直方向的乃是一条主干道,车流川息,而两侧行人寥寥无几,他知道这红绿灯乃是系统自动算出,此刻恐要等很久才能等到绿灯,只是不甘心这般功亏一篑,当下一咬牙,不顾路口投射的虚拟警戒栏杆,径直的斜穿过路口,留下身后尖锐的警戒声和一连串刹车声。
关帝庙前人潮涌动,马明空拾级而上,跨上庙门门槛,向内张望,看了几眼,未见异常,又转身向公园方向跑去,下了地铁站,里面人来人往,他转了一圈,耳中却传来艾新好的声音道:“马科长,00八号分析了监控录像,那人进了附近的关帝庙,便没了踪影。”
马明空一阵懊恼,急忙折回,又急问道:“小颜怎么样了?”
“救护车刚到,小颜上了车,她坚持不让我陪去。”
“那好,你也往关帝庙这里,我们一起再找找,对了,你把监控录像传给我。”马明空一边说,一边跑回关帝庙前,边用手机翻看录像,边等艾新好,等到艾新好气喘吁吁赶来,两人一起挤了进去,各向一侧寻去,这当儿人头攒动,也不知是香客还是游客,两人挤了一身汗,也没什么发现,只得作罢,出了庙门,艾新好嗫嚅着解释道:“马科长,我原本是按计划行事,一收到‘斗地主’便让保安安置路障,可那保安一定要让我写个说明,签字画押,我说一个小时前已经和当班保安包括他们队长都知会过了,那保安说,他刚接班,交班时没人和他说过,他又打电话给他们队长,耽误了几分钟,对不起啊。”
马明空暗自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算了,我和小颜今早在这里实地勘察,也没想到保安有交接班,不怪你。”想了想,又指着关帝庙进进出出的人流,问道:“00八号能不能在监控录像上找出多出来的人?”
艾新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马明空的意思,答道:“可以,只要把附近所有相关摄像头组成一个封闭系统,就可以,只是这关帝庙人流太过密集,我刚才在里面也注意看了下,有不少监控死角,就比较难了,不过可以试一试。”
马明空指着手机上的画面道:“不急,这人刚才从这辆车上下来,车牌拍的清清楚楚,先追查是谁的车,从哪里开到江海台的?”
艾新好答应了一声,又道:“要不要先去看看小颜。”
“抓紧时间追查这辆车,我们先回局里,让来勇和兰教授现在回来,顺路去看下小颜。”马明空说罢,便拿手机召来自己的车在路边停下,艾新好也是如此,俩人一前一后上了车,马明空在车内坐下没两分钟,就听耳中传来艾新好兴奋的声音:“老马,00八号已经查出车牌了,24s,车主是一位名叫文晓的女士,你猜她是谁,她的前夫是杨正年先生,金鑫珠宝行的总经理,杨正开的胞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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