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灵珠内,异象突生。
向来只显示色彩团的验灵珠突然间显出一派一片混沌,黑色,浓郁无比的黑色遮盖了一切,阴翻涌其间,隐隐有雷光闪现,那磅礴的气势,叫隔得远的人都苍白了脸色,苏墨存也是脸色一变,但他很快又恢复成原来那副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内心的风起涌。
“长老,这……?”邵竞生迟疑片刻,他修为尚浅,也不过是第二次下山收徒,这等异象还真未见过。
反观季哲安却很淡定,因为这番景象他前世便已见过,那天的电闪雷鸣,是他永远不能忘怀的过往。他获得了新生,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单系变异雷灵根。”苏墨存微笑着说出这七个字,也不顾台下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揽过季哲安便走。
“人我就带走了,明日你们三人带上新收的几名弟子一道回凌空门。”苏墨存见三人仍在震惊之中,好笑地摇了摇头,唉,还没有他徒儿处变不惊呢。
苏墨存的临时居室内,燃着淡淡的琉璃香,琉璃香是用上好的琉璃木制成的,此木善纳灵气,在修真界极为常见,因其流下的树胶色若琉璃而得名。不过也正是因为琉璃木善纳灵气,它们往往长不成可以制成熏香的百岁琉璃木便遭到砍伐。又因为琉璃香有安心凝神的功效,故而其在修真界也是颇为贵重的物品,邵竞生等人数十年也就攒了这么些,这次倒是都用来讨好长老了。
桌椅也就是普通的黄梨木制成,倒是上面摆放的茶具颇为精致可爱,苏墨存看了两眼,似乎没忍住,犹豫片刻竟然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雷灵根很珍稀吗?”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季哲安忍不住开口问道。两人默默无言了一路,他看得出苏墨存心情很好,那一股子春风得意的劲儿,隔了十八里都可以闻得出来!
“自然。你可知何为雷?”苏墨存很没有放下手中的茶杯,神色却严肃不少。
季哲安也是一愣,雷?惊春的春雷,裂夏的夏雷,凉秋的秋雷,醒冬的冬雷,何为雷?
“震。亨。震来虩虩,笑言哑哑。震惊百里,不丧匕鬯。”苏墨存显然料到季哲安想不出自己所要的答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雷,乃金之异种,至阳至刚,为修真者最梦寐以求的灵根,据说能收服九霄神雷者,不必度雷劫便可得道。而人间帝王,也不过拥有护体金雷。”
苏墨存言尽于此。毕竟修真界已经近千年没有出现过单系变异雷灵根了,偶尔出现几个双系变异雷灵根与火灵根的,就被各大门派当做掌心里的宝,然而这种人很难长成,往往会因为各种原因陨落,而他的徒弟,拥有这种变态的天赋,也不知是福是祸,一切的路,都要由他自己抉择,自己可以给他指引,却不能给他决断。
“这么说,既然有至阳至刚,那也该有至阴至柔?”季哲安明白苏墨存想要说什么,可是作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他不该懂这么多,于是乎,他提出这么一个独特的问题。
苏墨存显然没想过自己的徒弟关注点竟然在这儿。“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党委至阴至柔,然而极阴之物,却同样锐可伤人,故而与雷灵根相生相克的,乃是冰灵根。”
季哲安板着小脸点点头:“师……果然博学多才。”这么多年没白活。
苏墨存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又拿起手中的茶杯,好像在透过茶杯在看什么。
季哲安好奇地拿起一只,只见这只青花瓷杯釉质透明如水,胎体质薄轻巧,洁白的瓷体上敷以蓝色纹饰,素雅清新,杯底用隽写着“福寿安康”四字,蕴含着制作者真诚的祈愿。
“记得小时候,母亲曾说,希望我能亲手为她做件东西,我当时在屋里望了望,就觉得这茶杯是最容易的,满口应承下来,结果知道今天,我依旧没有做过一件东西送给她。”苏墨存说这话时语气低沉,似乎是受了林子晴昏迷不醒的影响,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可是季哲安总在这一种感同身受之中产生突兀之感,原因无他,苏墨存的情感变化太快了。
可说苏墨存别有用心吧,又看不出来,这人自顾自地把玩,自斟自酌,似乎没有让季哲安安慰他的意思,其实也是,五岁孩童安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这场面,想想就好笑。
没过多久,季哲安就被苏墨存打着小孩子要早点休息的旗号赶回房了。
苏墨存在房里安静地坐了片刻,突然将茶杯往窗棂上一扔,“还不出来?!”一夜无梦。
没有人知道苏墨存房里发生了什么,毕竟在这样一个有着阵法维护的客栈,谁会相信有人潜了进去并且全身而退呢?
除非,有人在他的背后为他遮掩形迹……
季哲安是被苏墨存的敲门声吵醒的。
“徒儿,起床了。”苏墨存的声音中总是带着三分的笑意,听上去温温凉凉,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关怀,让听到的人心中好感顿生。
然而季哲安的反应是:
将被褥向上一拉,遮住自己的脑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周公梦。
前世太过自律的结果就是这一世尽管是个备受宠爱的孩子,他还是习惯早起早睡,难得一次想要赖床,却被某个不长眼的给打搅了。
正所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被吵醒的季哲安又哪里能再睡着呢?
窗外,春光大好,只见绿柳滴翠,桃红吐蕊正是一派盎然春意。当然,这一切都是季哲安醒来之后看到的,此刻的他,蒙在被窝里,听着屋外黄鹂止不住的噪声,终于忍无可忍,一掀被褥,起身!
洗漱完毕的季哲安径直下楼,之前敲门的苏墨存已经坐在桌前用早膳了。
皮薄馅美的小笼包,金黄喷香的南瓜饼,各式精致糕点以及鲜美可口的皮蛋瘦肉粥,虽然比不上前世的宫廷御宴,但那香味还是惹得季哲安的小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醒了?”苏墨存抬眼望去,冲他微微一笑,“快来用早膳吧。”
季哲安也没矜持,见邵竞生三人都坐在苏墨存的右下侧,便直接坐在了他的左手侧。
季哲安的吃相和苏墨存可谓是天差地别。前世戎戍十数载,与将士同吃同住,他要就忘了所谓的皇家礼仪是何物,伸手便抓。
反观苏墨存更像是一位贵族子弟,每一口都细嚼慢咽,那斯文的模样让季哲安见了又想笑他酸腐。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苏墨存早已辟谷,五谷杂粮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相反还杂质颇多,每吃一次都要运行功法一周天才能祛除。也正是因为他已经许久不用这些五谷之物,吃起来自然要细之又细,那久未进食的胃可经不起折腾。
对于苏墨存此举,邵竞生等人自然是感念他平易近人,而若是要让季哲安来评价,绝对是打肿脸充胖子了。
用过膳,南虹出门清点新收弟子是否到齐,史清泰、邵竞生两人则去驱车。
修真者在人间行走有颇多避讳,其中之一便是能轻易在人前使用修真法器,故而他们此次返回师门用的是马车,不过在上面画了神行符,车厢内也用了阵法使内部扩大了数倍。
季哲安与苏墨存两人坐在前一辆马车上,由邵竞生驾车。当然,这也只是装装样子,毕竟他们自小修行,哪里懂什么驾车之法,不过是掐个灵诀的事。而新收弟子与南虹坐在后一辆车上,由史清泰驾车。
季哲安跟随苏墨存上了车,一瞬间他就被车里的装饰震惊到了。
车内铺着雪白的毛毯,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但触感却是极佳。描金香炉内燃着淡淡的琉璃香,前后两张座椅足有一人长,上面也都铺着柔软的皮毛,坐上去便略往里陷。中间的小桌上摆着与早膳无异的精致糕点,那幽幽的香气直勾得人口水直流。
不过按理说已值初春,这般布置却是有些过了,大约这是三人来之前布置的,还未来得及调整。还好车内有调节温度的阵法,坐进去倒是颇为舒适。
苏墨存紧随其后坐了进来,见小孩一副吃惊的样子,便知他是因为这里面的模样超出了他的想象,不由得低笑一声,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还愣着作甚?不是困吗,赶紧睡会儿吧。”他这徒弟,虽然不过五岁稚龄,但常常给人沉熟稳重之感。他是个有雄心的孩子,是那种认定一件事就不回头的性子,就好像他决定随自己修真之后,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是修真的料子,那种自信苏墨存自己都不曾拥有。
然而他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修真的奥妙,虽然与自己相处了一些时日,却还没有扭转过思想来。这不,看到马车内与外观迥异的空间大小,小孩一下子就漏了怯。
季哲安绷着脸瞥了苏墨存一眼,他是困,可是不需要别人这样提醒。
却不料苏墨存以为季哲安是在跟他撒娇,直接把小孩按在自己腿上:“乖,快睡吧。”那声音温柔地快出水了!
季哲安相信自己是被当做小孩哄了。他挣扎了几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不一会儿睡意袭来,小孩儿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突然,马车一个咯噔,季哲安差点儿从苏墨存腿上滚了下去,要不是苏墨存揽得快他就要和毛毯来一次亲密接触了。
“怎么了?”苏墨存抱紧了怀里的小孩儿,扬声问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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