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叔,你清楚缃国兔族,巫姓的嫡系吗?”犬思萌拉开马车窗帘,问到旁边骑马的汉子。
“巫姓的兔族,他们家主是巫元忠,族中三位家母,都给巫元忠各生了个儿子,你想问的是那位巫白兄弟吧,嫡系中没怎么听说他的名讳,好像是巫元忠二房的儿子。”
“没怎么听说过啊?为什么会这样呢?”
“好像不太受巫元忠的待见,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三小姐,无论哪个家族,都不见得多干净。”
犬思萌听到最后一句,眼神也暗了暗,是啊,她身为家族的嫡系,有多少糟心的事她是最清楚不过了,有时候明面上相亲相爱,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捅刀子。
行程依旧,当一行人进入缃国后,鹿呦呦悲催的发现饮食是越来越清淡,菜的味道主要以咸甜为主,她觉得偶尔吃几次还好,顿顿吃,且当一桌菜都是带点甜的时候,她崩溃了。
白国人一般都喜辣,菜的味道有许多诸如酸辣咸辣甜辣之类的,鹿呦呦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是出生在菜系以辣出名的地区,因此从来到这个世界,再在白国带了这么好几个月,却也没有太大不适应的地方,身为一个吃货,饮食上能满足,就已经感觉非常幸福了。
“啊!!!我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当她再次面对一桌甜味菜的时候,她内心第n次发出悲鸣。
巫白本就是缃国人,觉得习以为常,口味能接受,符离和她还有利福就不行了,三个人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巫白。
这下巫白也觉得口中的食物好像食之无味,放下了竹筷,说道:“呃要不然我们自己买菜来做?”
鹿呦呦眼睛一亮:“对啊!我们自己做不就得了,我在路上有发现卖白国辣味食材的。”
现在已经不是嫌麻烦的情况了,鹿呦呦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吃点熟悉的辣,还没等到目的地,就得只剩一副骨架在行走。
符离和利福也是眼睛一亮,于是几人趁着商队休息,跑出去寻了辣味食材,借了店家的厨房自己下厨。
巫白主厨,鹿呦呦符离等人打下手,很快就做好了几份菜。有辣煮牛肉,辣椒鸡肉,还有辣子素菜,因为时间的关系,虽然只做了三份菜,但早就想吃辣的几人几口菜下肚,均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啊!!这才是菜应有的样子啊啊啊啊!”鹿呦呦的嘴唇已经被辣的略微红肿。
“我第一次觉得辣味的菜这么好吃!”符离一脸感动。
利福在大口吃菜,已经没多的心思发表感言了。
巫白在一旁默默吃着缃国菜,看到鹿呦呦几缕发丝垂在耳边,皮肤莹润白净,嘴唇鲜红油亮,双颊还被辣的微微发红,细微的汗水挂在鼻尖,模样甚是可爱,一瞬间感觉心里被什么暴击了。
几人吃完,都很是开心,还有一段行程要走,当下都决定之后自己买菜,借地方下厨。
等第二次众人已经有所准备,再次做好白国菜系时,香辣鲜美的味道吸引了犬思萌。
“哇!!这!你们在哪里找到的菜啊!?”犬思萌寻到了散发出美味的源头,是鹿呦呦巫白等人桌上的菜,眼睛也是一亮。
“我们自己做的。”鹿呦呦回答。
“你们真的是太棒了!实不相瞒我这几天也不太习惯吃那些菜,我、我可以尝一些你们的菜吗?”犬思萌看到红汤和辣子,肚里的馋虫已经蠢蠢欲动。
虽然她自己出生在缃国,但阿妈是白国人,是她阿爸去白国,两人认识并相爱的。
自从她回白国品尝过当地美食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始终想着回白国,还闹着跟商队去,因为阿爸很喜欢自己,所以在别家的闺女得静坐读书时,她却能被纵容,和商队往返于两国之间。
因此犬思萌每次回缃国时都不太适应,眼下见到自己喜爱的美食,当然是得抓紧机会尝尝了。
“别客气,我去让人加副碗筷,一起坐下吃罢。”鹿呦呦招呼道。
等添了碗筷,犬思萌先尝了尝,而后快速的大快朵颐起来:“唔,这你们谁做的,厨艺还不错!”
几人笑看着巫白。
“咦!是巫白哥哥?!”犬思萌很惊讶,“巫白哥哥不是缃国人吗,白国的菜系也做的这么好?”
巫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一开始确实不太擅长,但是鹿姑娘和符离都吃不惯太淡的菜,又因为在白国,我便用当地食材做当地的菜式,有好吃的我也会去留意和请教,渐渐这白国的菜系做法,我就熟练了。”
从一出山脉,鹿呦呦下厨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基本都是巫白在做饭,味道越来越好,她都是知道的,每次回家吃到好吃的热饭热菜都让她产生了一种已经和巫白认识很久的感觉,好像真的就是一家人。
“哇!鹿姐姐,符离哥哥,巫白哥哥对你们真好!”犬思萌听闻露出了羡慕的眼神,嘴里还包着吃食,含糊不清的说着,倒是一点没有架子。
之后犬思萌就开始了蹭饭计划,几次下来,鹿呦呦干脆直接加了一个人的量,把她也纳入了吃辣作战小分队。
这天,鹿呦呦想念起他们世界的火锅来,便寻思着做火锅,可是这个地方没有现成的火锅包,只有自己炒料,还要准备不少食材切备好,商队的行程都是计划好了的,时间上不太允许他们做火锅。
犬思萌几人本来听到鹿呦呦对火锅激动热情的形容,已经对这个东西怀了百分之两百的期待,感觉馋虫都在肚子里叫了,现在因为行程,不禁都有些泄气。
“不然我们就在这里和商队分开吧,应该也没什么事了吧。”鹿呦呦提议道。
巫白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鹿姐姐。”犬思萌忽然眼泪汪汪的,“鹿姐姐,我想和你们一起玩,我想吃你说的这什么火锅。”
“但是商队的行程都是计划好了的呀,你总不能半途和我们跑了吧,那我们就成罪人了哈哈哈。”
犬思萌委屈的嘟起嘴巴:“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尝尝火锅,而且巫白哥哥做的菜也好吃,我不想吃清汤寡水的缃国菜。”
鹿呦呦摸了摸她的脑袋:“乖,我们这次是回兔族封地,听巫白说我们的距离也不太远,等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聚聚,我带你吃火锅!”
“但是毕竟是两个封地啊,此次一别,还不知道多久能有机会再见你们。”犬思萌叹口气。
“对了!”她眼睛一亮,“我们那边有个书院挺有名的,符离哥哥不是和我差不多大吗,要不然你们送他去那儿读书,这样我就大可能经常和你们往来了!虽然那个书院不容易进,但我可以让阿爸给你们写推荐信,推荐入学。”
“那个书院叫水书院,缃国的不少家族显贵会把子女送去那里,符离哥哥去那读书能结识不少有用的人,对以后的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
“水书院吗?”鹿呦呦喃喃,“我会考虑的,目前我要先去兔族那边住下,先看看情况。”
犬思萌点点头,找出书写用的兽皮,写了一个地址递给鹿呦呦:“这是我家的地址,鹿姐姐,你们到时候安定下来可以与我书信往来。”
鹿呦呦接下,收进了口袋。
再之后他们与犬思萌和其商队道别,一行人短暂的相遇算是画上了句号。
巫白等人本打算逛街去寻觅可以炒制火锅底料的食材,这时鹿呦呦才想起食材可以寻觅到,但是煮火锅的器具却没有,暂时还是不能吃到,只能找好住处安定下来后,再想办法找匠人订做一个锅炉,几人可以一起围坐着吃,这才是火锅正确的打开形式。
于是几人又踏上了路途,前方是州定城,过了州定城再行两个城池就能到兔族的封地,也算是行程接近尾声了。
“咦!州定城!尤兄好像说过他住在那儿的!”鹿呦呦回忆起,兴奋的说。
“当时我们离开晨曦镇时去找尤兄他们告别,纪永思说尤兄返程回家了,说不定现在就在州定城。”
“虎仔,你说不定能再见到你救命恩人了哟。”鹿呦呦摸着虎仔的下巴,虎仔舒服的翘起头颅,发出了噜噜噜声音。
这几个月虎仔的体型比最开始大了一倍有余,已经慢慢向威武的方向发展了,但是撸起来仍然是大猫的萌样,鹿呦呦再次觉得此生无憾了,试问在原来的世界,能随意撸大猫的机会能有几回呢。
“我的救命恩人嗷呜?”虎仔疑惑的歪着头。
“就啊,就是你以前有一回追老鼠,然后吃毒老鼠中毒的那回事,你忘记了吗?是一位很厉害的人救了你哟。”
“耶!我知道了!他在哪里?他在哪里?”虎仔兴奋的转圈。
“这个”鹿呦呦一时犯了难,细细回忆,好像纪永思有提过尤中住在州定城最大的酒楼旁边,也许可以去打听打听。
于是几人到了州定城,便问询起来,当地的人说最大的酒家是洪兴酒家,这酒家确实修的气派,有三层高,占地很宽,良木精砖,附近几座宅子也都挺宽敞,年生比较久远的样子,安静大气,外墙窥得里面显露的半截园林树木,均是枝干粗大,树叶茂盛。
问了酒家尤姓的宅子,给几人指明了方向,等众人来到一处宅子,敲响了门环,开门的是一位老伯。
“请问你们是?”
“你好,请问尤中是住这里吗?”鹿呦呦礼貌的问道。
老伯点点头。
“我叫鹿呦呦,和尤兄是旧识,路过这里想着来拜访一番,你能帮忙给尤兄说一声吗?”
老伯让几人稍等,关了门问询去,不一会儿就打开房门,欢迎几人进去。
进去宅子,里面倒是简单的很,不少人家会在院子里放观赏植物和假山凉亭,这里倒好,直接开垠地方,种上了不少蔬菜草药,行走的地方是不大的石头小径。
老伯领着众人往厅里走,还没走近,尤中就急急的向他们迎来:“鹿女娃!好久不见啊!”
“尤兄!”鹿呦呦也很高兴。
尤中和几人打过招呼,蹲下逗弄着虎仔。
虎仔也认出他来,任他又摸又揉,眼睛眯起,很是惬意的样子。
几人随后在大厅坐下,鹿呦呦把在永青城发生的事还有几人将来的打算一一给尤中说道,当得知鹿呦呦和巫白差点丧命在那群人手中的时候,尤中气的拍了桌子。
“这群贼子!真是猖狂的厉害!这样,我尤中也算是被不少人相求之人,或许能出几分薄力,我马上去拿一只我养的鸽子给你们,以后你们有什么事直接用这个找我。”说完就起身出去。
不时,尤中果然提着一个装有鸽子的笼子过来,这鸽子嘴上有一圈波浪状的红纹,羽毛洁白,只尾部带一点灰色。
“这叫纹嘴鸽,飞行速度快且聪明,你们在兔族的封地那边写好书信,半天便能到我这里。”尤中说道,又教给了几人喂养方法等知识。
既然是到了他府上,尤中还让鹿呦呦几人在他这里休息几日,再走不迟,兔族封地那边他还有名关系不浅的朋友,给人寄了信过去,让他到时候照料照料鹿呦呦几人。
“他的地址我也已经给你们了,到时候你们直接去报上自己名字就行。”
鹿呦呦巫白都很是感动,和尤中的相处不多,虽然他好像性子固执、不通世故,但是他人真的很好,算下来,已经帮过他们不少忙了。
“尤兄,等我那边安定下来打点好,你可一定要来玩玩,我到时候会做火锅,可是一种很好吃的美食!”鹿呦呦说道,而后把火锅的相关东西生动的形容了一番,让尤中是双眼放光,连连应声,让她赶紧安定好,就等着吃这玩意儿。
因为几人的到来,尤中打算晚上再开两坛已经酿制好的酒,正是他之前在晨曦镇提及过的当时还在酿制中,非常好喝的一种酒。
尤中问及了他们口味,晚上让人准备了好些菜,鹿呦呦还出去寻了食材,亲自下厨做了油炸豌豆等一些下酒菜。
一顿饭就在热热闹闹的氛围中展开了。
这酒尤中取名叫梦中醉,初喝时没还什么感觉,只觉得口感醇滑,带着几分清冽的花果香,细品还有一丝草药的微苦,但就是这一丝微苦,反而越发衬出回味的甘甜和清冽,酒香味绵长,确实是难得的好酒,连鹿呦呦这种不怎么喝酒的人都连喝了好几杯。
但这酒之所以叫梦中醉,也是因为后劲很大,在一杯杯的喝中,鹿呦呦只觉得反应开始迟钝起来,有时候盯着别人说话眼皮都不带眨一下。
“尤、尤兄,你这酒果然是极好的,嗝。”鹿呦呦大笑起来,觉得精神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整个人有些轻飘,很是惬意。
巫白、符离还有利福也喝了不少,尤其是巫白,最开始还小口慢酌,后来高兴了直接和尤中对饮。
巫白如瓷的肌肤已经蔓延上了红色,连眼窝都红起来,和尤中你一杯我一杯的笑谈,鹿呦呦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状态,显然巫白也有些醉了。
鹿呦呦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亮烛热菜也在眼中渐渐模糊,鼻中还飘有酒的香味,她趴在酒桌上,想着就休息一会儿。
“嘘——鹿姐姐睡着了。”符离见此提醒到众人。
“鹿女娃看样子是醉了,巫白你还不带她去休息?”尤中酒量是极好的,见此对着巫白挤眉弄眼道。
巫白一看,鹿呦呦确实已经睡着了,眼眸轻闭,皮肤白里透红。
“好了好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吧,这两坛酒也差不多了,今天喝得我很高兴。”尤中挥挥手,小口酌着杯中剩下的酒。
巫白对他抬抬手,抱了歉,过去扶起鹿呦呦,鹿呦呦正睡得香甜,被人扶起身子还毫无反应,巫白只得把她横抱起来,问了尤中休息的地方,让老伯引着去了。
巫白刚把鹿呦呦放在榻上盖好被子,正准备转身离开,鹿呦呦就忽然睁开了双眼。
她揉着有些酸涩的眼睛:“嗯?我怎么在这?你们都吃完了吗?”
巫白在床边坐下,说道:“是的,我看你睡着了,送你回房间休息。”
他帮她掖了掖被子:“你早些休息吧,今天你也喝了不少酒。”
鹿呦呦感觉脑袋还是有些迟钝,拉住了他的衣角:“你别走。你陪我说说话。”
“那你现在难受吗,我给你倒一杯茶醒醒酒。”巫白温柔的说道。
“嗯。”
鹿呦呦接过茶半坐起来喝了一小口,因为饮了酒,现在倒觉得有几分热了,便下床坐在了窗前的椅子上吹风,这个时节的风不凉不热,微风拂面带走了脸上热意,很是舒服。
巫白也坐在一旁,看着窗外高挂的月亮,一时真觉得是岁月静好,好像靠近家族的压力也少了几分。
“巫白,那个家,你真的想回吗,如果你觉得难受我们也可以再找个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的。”鹿呦呦轻声问道。
巫白摇摇头,他最近确实心里觉得沉甸甸的,但是既然下了决定,就不应该再去逃避。
想到家族里的事,他双眼漫上阴霾。
“那些事,如果去逃避,还真是顺了不想让我好过的人的心愿。”他声音有些冷。
“你知道吗,鹿姑娘,最开始我真的想过一辈子不会再回去,有人伤害自己不可怕,可怕的是,能伤害你至深的人恰恰是你内心深爱的人——你的亲人。”
“我从小在家族里就不得我阿爸的喜爱我母亲以前是艺人,在各种酒家卖艺表演,那种地方难免鱼龙混杂,而我阿爸就是在一次我母亲被人骚扰之下挺身而出,开始的感情,在大婚之前我阿妈就已经怀上了我,婚后没多久产下我,发现我的毛色并不与我阿爸一样,也不与我阿妈一样,我阿爸心里一直埋有怀疑的种子”
鹿呦呦在一旁听到这里,已经可以脑补出接下来巫白的处境了,未婚先育,婚后孩子生出来还不像自己,可想而知母亲和孩子会遭受什么。
“我阿爸在我阿妈赌咒发誓下,也在自己调查之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外界同样有闲言碎语,心里的疙瘩一有就难以消除了,他渐渐的开始冷落我阿妈,到最后阿妈已经很难见到他一回。”
“她心里很痛苦,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却怎么会承受这些。她也开始冷落我,觉得我是个灾星,这辈子是来收她的债的,因为我,她才会遭受这些,我就是一切不幸的根源”
“她开始打我,骂我,自从有一回我生病了,发现得到了阿爸的一些注意,她就对我更加变本加厉,寒天只给我薄衣,也不给我吃饱,稍有不如意就掐我、打骂我,那时候如果不是因为奶妈,我可能也不会有现在的一条命。”
巫白语气平淡,内容却让人心颤,鹿呦呦能感受到他平淡之下,那些让人痛苦的、仍肆虐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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