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抓贼啊!”
“小兔崽子,别让我抓住你,不然我非拨了你的皮!”
一名约莫四十男子,穿着蓝黑色棉麻衣,衣服四处沾了许多面粉,手里拿着擀面杖正向着街道前,疯狂逃跑的小孩追去。
一边追,嘴里一边喊道。
小孩十分灵活,专往拐角处逃跑。
所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正当小孩准备拐进小巷时,有辆停住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街旁屋檐的雨滴声,时刻提醒着这场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小孩身上早已湿透,男子身上的面粉被雨淋湿后,有些都凝结成了块,两人都十分狼狈。
幸好马车边上有个水果摊,小孩只需要跨过水果筐就可以甩掉后面追过来的人,正好一举两得。
可正当小孩准备跨过去时,发现框边上竟然有个摇篮,摇篮中躺着一个熟睡的婴儿。
倘若是跨过去时一不小心摔在摇篮上,定会把这婴儿压着。
当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会为你打开另一扇窗户,可如今只剩老鼠洞了。
无奈的小孩准备从车下钻过去。
正当小孩减速准备从车下钻过去时,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小孩从车轱辘下抓了出来,反手直接仍在泥地上。
原本就不干净的湿衣又加了点颜色。
小孩挣扎着痛的直叫:“救命!”
男人似乎不解气,接着用手中的擀面杖向小孩敲去,只听到沉闷的一声,小孩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王老二你不会是把这小孩打死了吧。”街边卖瓜的大婶喊道。
王老二立马吓出一身冷汗。
心想:明明自己没有使劲打下去,也没有打着头啊。
聚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若是弄出人命,自己也会麻烦。
虽有心虚,但王老二也对着大婶喊道:“张婶,你不知道这个小畜生已经偷了我三回包子了,这还是我看到,没有看到的不知道偷了多少回。”
王老二瞥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小孩,依旧一动不动。
“老二啊,小孩也怪可怜的,不就几个包子嘛。”
“敢情不是偷的你瓜,要是偷的是你的瓜,这条街不得被你骂穿啊。”王老二不想再同张婶讲话。
“嘿!你个王老二,我好心宽慰你,你居然倒打一耙……”王老二和张婶隔着半条街相互吵了起来。
路过行人有的躲在屋檐,有的撑着伞观看这一出闹剧,无人去查看这雨中倒下的小孩。
小孩听着吵起来了,便睁开眼准备跑走。那知道刚刚站起来,就被转身的王老二逮住。
“好你个小兔崽子,居然装死,看我不打死你。”
王老二正举着擀面杖准备打向小孩,一只骨节修长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且慢!”
此人正是刚刚在路过茶铺的青衣修士,他将手中的金珠递给了王老二道:“这孩子挺可怜的,就放过她吧。”
王老二看到这金珠,就像干枯千年的老树见着水一般,真怕他眼珠直接掉出来。
他接过金珠子,立马弯腰感谢道:“谢谢这位公子,以后这小畜生……不对,小孩随便吃我的包子。”
青衣修士将伞递给小孩道:“你很聪明,愿意同我修炼吗?我教于你功夫,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眼前的小孩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从头到脚全是泥水。头发和衣角滴出的水都是浑浊的,手里还死死的抱着包子。
小孩推开雨伞时,看见修士手上有一条浅浅的伤痕,以及伞柄上清楚刻着“金”字。她道了声谢谢,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小巷中。
雨声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仿佛突然断了电流,刹那间无声无息。与此同时,太阳也出来了,街巷的人也越来越多。
街巷两旁店肆林立,车马粼粼,人流如织,不远处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里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
刚刚看热闹的人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仿佛那场闹事,从未发生过。
夜幕将至,迤逦的楼台歌舞一眼望不尽。虽已深秋但丽人们依旧裸露着秀足,随着秀足莲步带起了脂香弥漫的微尘。伴随着酒肆中酒客们那带些市井特有的调戏声,墨城的夜来了。
一城繁华半城烟,多少诗人醉里仙。这便是墨城的味道。
在城的最北边是墨城的乱葬岗,那里不远处有许多的茅草屋。
远远的望去,这些房子像是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仿佛一个深呼吸,房屋便会轰然倒下。
在这些房屋最边上有一个更加年迈的房屋,支撑屋顶的梁架上布满了深且长的裂纹,颤巍巍的支撑着破旧的屋顶,屋里的空气带着股霉味。
虽为屋,却未有丝毫屋的温暖。
借着月光从屋外最大的裂纹可以看到屋里有一堆稻草。仔细看才发现有个小孩正蜷缩在稻草上,边上挂着湿漉漉的衣服,因为寒冷大多数的稻草都盖在了身上。
屋外有人经过,小孩睁开了眼睛,小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
感觉屋外的人默默在靠近,当快走到了没有门的门框处时,小孩右手开始慢慢模向身边的棍子。
那人走到小孩前,手刚刚碰到小孩身边的稻草。
小孩突然跳起来一棍子向那人挥去。
那人并没有躲闪,右手接住棍子后反身将小孩压在地上。
左手一挥,破烂的屋里立马被照亮。
灵气!那人居然有灵气!
“你一个堂堂修士,为何为难一个小孩子?”小孩激动的叫喊着:“救命啊!杀人了!”她想通过叫喊声招来更多的人,可周围依旧是一片安静。
这里是乱葬岗,生活都是这个城里最下等的人,没有人敢出来管闲事。
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找吃的,活着。
那人松开手中小孩,小孩立马站起来,面对着他。
小孩顶多只有五、六岁,有张小小的瓜子脸,瘦瘦的小尖下巴,两道浓黑挺秀的眉毛,和一对乌溜滚圆的大眼睛,除去满脸的污垢,这孩子应该是长得相当漂亮!
但是,她满脸都是野性的倔强,披散了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发,身上许多大小不一破烂的麻布,早已弄得又皱又乱又脏。
她手中还拿着之前那根棍子,不远处的地下还有用油纸包裹着的包子,因为之前太激动,包子掉出来了一个。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一身绛红色底色的金色镶边长袍,腰间配着的血玉,背上背着一把周身黑色的剑。
男人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你是何人!为何抓我?”
“南陌上,落花闲。”
“你认识娘亲!”女孩走向男子,脸上满是欣喜。
“陌儿,是我师妹……”男子握紧手中的拳头。
看着与师妹相似的面容,思绪回到了七年前。
那时正值三月万物复苏,一男子在亭中来回踱步。
“言信师兄!”一名女子身着一身浅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
言信回过头着急的问道:“陌儿,怎么了,是不是江成那个混蛋欺负你了?”
言信皱着眉头围着南陌转了一圈,看见她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脸上还笑嘻嘻的,便舒缓了眉头。
“师兄~不是啦,是我有了江成的孩子了。”南陌摸了摸自己肚子道:“师兄是陌儿唯一的亲人,我实在想要亲口告诉你,便偷偷塞了字条。”
言信盯着南陌眼睛一动不动,南陌用手在言信面前晃了晃。
“师兄,言信,穆言信!你不会傻了吧?”
言信突然把手放在南陌肩上,又放下来,来回走过来,走过去,最后靠在柱子上。
每月言信和南陌都会书信来往,昨日收到字条,写到今日见面十万火急。
言信以为师妹出了什么事,一宿都没有睡好,天一亮就来到亭中。
结果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言信着实没有消化好。
言信深呼吸平静了一下说道:“男孩女孩?什么时候生?我要做师叔了吗?江成呢?”
一连串的问句,南陌眼睛都笑成一条缝。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可能年底了才能知道。江成怕你见了他不高兴,便在山下等着。师兄你得抓紧啊,我都赶在你前面了。”
转眼间当初一直跟着师兄后面的小师妹都已经快成母亲了,言信心中不断感慨。
如果当初师妹没有因为江成被逐出师门现在也这么开心吗?
想到这里言信笑了笑,管他江成是魔是妖,师妹开心便好。
言信开心道:“若是你生的是男孩子便做我女婿可好,咱们亲上加亲。看样子我回去加把劲了,让千予赶紧给我生个女娃。”
“好啊师兄,一言为定哦。”
两人聊了一盏茶的后,南陌便道“师兄,我得走了,不然江成等久了会担心的。”说罢便转身向山下走去。
言信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有了夫君便忘了师兄,照顾好自己,满月酒时让江成那小子陪我喝两杯。”
“说定了,满月酒那天你得来哦。”南陌消失在山腰。
破屋内,慕言信弯下腰将手伸到女孩面前道:“穆言信,穆家家主。今后我来照顾你,你可愿意?”
女孩紧紧抓住这手道:“穆师叔!你是穆师叔!。”
慕言信点了点头,将小孩揽入怀中。
“穆师叔,那我每天可以不用饿肚子吗。”
“当然!从今往后不会有人在欺负你。”
“棠笙!我叫棠笙!”
陌儿,笙笙是你们夫妻用命换回来的孩子,我会替你们好好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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