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往生泉
疼！
全身上下无所不在的疼！
像针扎，像锤抡，像刀砍斧剁剑入咽喉！
白肖紧闭双眼，明明思绪在这万般疼痛下清醒通明，可就是无法睁开双眼。眼皮好像被胶水粘住，厚实发湿地挤在一起，不管做了哪般努力，就是睁不开。
手腕传来阵阵冰凉和勒痛，以及脚下的虚无感让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吊着了。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仿佛就在脚下有哗啦啦的水声，便只有他难以忍耐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石壁摩擦的艰涩声，白肖紧闭的双眼突然像是被两只聚光灯直射，隔着眼皮都觉得有如针刺。耳边跟着传来几道癫狂的笑声。
“哟，我来瞧瞧，这不是咱们的上仙大人吗？”
“游方界之荣！万年唯此一位！”
“崇高无限的上仙在我们面前，咱们是不是应该跪下来给他拜一个？”
“那可不，上仙大人可是位规矩严明的人，当初老夫就因为多说了一句话坏了规矩，我的血召门就被上仙大人封了六百多年啊。全门上下几千人，不得下山，不得与外界之人有任何联系。可不敢再坏了规矩！”
“快快快！拜一个拜一个！我们几个一起！”
“拜见上仙大人！上仙大人？上仙大人你说说话啊，你看看我们，我们在拜见您呢！”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白肖顿时感觉右脸像是被一扇巨门狠狠地撞了一记，神奇之处是火辣辣的疼痛传来，在这会儿却有种置身冰天雪地难得的微热感，没那么难受。
许是瞧他挨了一耳光却没什么反应，那几个人的声音慢慢的凑近过来，拳脚耳光，尽数伺候。持续了十几分钟，几人这才阴阳怪气的停了手。虽然身上的疼痛不是说挨着忍着就能过去的，但心里却对自己正遭受的破事感到莫名其妙，尝试着动了动干涩的喉咙，失声发笑：“也就是我眼睛睁不开看不到你们这些鸟人，个个听着能耐的很，怎么就只有拳打脚踢的力气么？”
刹那寂静。
“咳咳！”旁边传来一声咳嗽，“不愧是上仙大人！什么时候风骨都硬气得很，照顾不周您且不急，老夫说过，咱们来日方长。”
哗！一道衣袖之声入耳，白肖眼睛不由自己的睁开来。几个身影在一片刺目的光亮中印入眼帘，离他最近的那个矮小身影，正是之前他在荒漠中见着的那位。
等双眼在酸涩中渐渐适应不远处那道石门照进来的光亮，白肖这才看清面前的这几个身影。
一共五人，列站对面。除了那个眼神麻木的矮小老头他有所印象，其他四人都是这才见到。矮小老头居中，左右各两人。高矮胖瘦有老有少衣着各异，神色却如出一辙的阴冷愤恨。
四周阴暗一片，看不清是房间还是什么山洞，尽管那道石门的光亮依旧入眼如刺，但也就那一小块的亮白。在他脚下，隐约能看到一汪略有反光的水池，过不去一米宽。平静，却有哗啦响动之声。至于身后还有些什么便也看不到了。
白肖就是用脚想，结合所经历的这些也能猜想到自己绝逼是给那个劳什子的飞升者背了黑锅。只是心里莫名的想笑，那个缺德的倒霉玩意儿是把这几个人的女眷都侮辱了一遍还是怎么着。一个个的眼神几乎都恨不得要把自己吃进肚子才痛快，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疼痛相伴的恍惚中，白肖突然感觉自己脑子像是灌满了水，然后被人踢足球似的滚了不知道多少转，一阵发昏。眼前几张阴冷的脸没由来的变得有些熟悉，遗忘在记忆深处突然想起来的感觉，却又觉得这种熟悉感并不属于自己。眉头骤然拧作一团，而后渐渐舒缓，一脸平静的看着五人。
“天华门雪峰，紫鸳刘长安，血召门罗齐，永迹派赵林，虚瞳府李山。游方界擎天之柱般的五位老祖，如此将在下请来，便是为了叙旧么？”
矮小老头收敛神情躬身一拜：“上师大人可算不再装傻充愣，如您所言，您在飞升前便是上师府位尊身贵的上师大人，而后飞升更是位列仙班，千年未见，叙旧未尝不可。”
白肖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破损的羽绒服和牛仔裤，脸上涌出一抹怀念和歉意：“只是委屈了自己。”
“还给你脸了不成！弄清楚你现在的境地萧白！还有雪峰，都说你老得神智不清，当初你可是我们几个中在他身上吃的苦头最多的，还准备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雪峰右边最边那个高大的络腮男嚷了起来，声如闷雷。
雪峰瞥了他一眼，回头看着萧白：“曾经因果早已了却，今日就算我生吃了上师大人也与往事无关。不知上师大人可还记得我天华门的灵生洞府？”
“灵生洞府往生泉，天下闻名，忘不得。当初雪峰长老的大徒弟，就是我按着他的头浸入往生泉散去三魂七魄，可惜忘了他叫什么名字。”白肖不动声色的开口，真就像是老友重逢般的叙旧。
几人听闻此言一同看向中间的雪峰，但见他神色平静，反而是大笑了两声：“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是他的命数，不足多言。大人回归游方界已有时日，你不在的这一千多年游方界发生的事情想来您已知悉，在您脚下便是当年那眼往生泉，请大人自己做个选择吧。”
白肖低头不语沉默了片刻，半晌后抬起头，认真的问道：“你们就真的那么想获取飞升之道飞升仙界？”
“位列仙班是我辈修士毕生所求，大人何需此言。”
白肖瑶了摇头：“道不同，没有飞升之道，即便你们用往生泉搜魂炼魄，也什么都不会得到。”
雪峰眯起双眼，脸色蓦然大变仿佛换了个人，一改方才的清风淡漠。
“我天华门立于游方界数万年，天之骄子也好，世间巨擎也罢，这眼往生泉已不知送走了多少，萧白，老夫到要看你能撑得过多少时日！”
话音一落，旁余四人还未来得及开口，雪峰双袖一挥，伴随着几声错愕的谩骂，四人身体倒飞而退，自石门直接飞了出去。吊住白肖双手的铁链嘎啦啦一阵响动，白肖的身体慢慢下滑，双脚触至平静的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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