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窗户的位置上,也就是侧对着门口的位置,一把古朴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酒杯,正一个人举杯浅酌呢。
张越从此人坐在那里显露出的身材上来看,这个人就是一个标准尺寸的正常人,完全看不出跟外面那些巨大的用品的联系。
张越知道自己之前的那个是因为光线放大了他身影的猜测是对的。
那个人好似很镇定,对于‘再来’推门而入犹如未见,依然保持着举杯浅酌的侧面对着‘再来’,坐在那里。
不过没等张越再多打量几眼这个屋子的其他布置呢,那人已然放下了酒杯,随即,之前的那个声音就又传了出来:
“道友这傀儡之术委实是非常高明,最少也是只是不知道友的阵道之术却是如何,看了这许久的时间,可是有了破开我这困阵的法门?”
即便是说完了这句话,那个人仍然以侧面对着‘再来’。
张越停下了对屋里布置的打量,指挥着‘再来’不疾不徐的走到此人对面,缓缓坐了下来。
此时的‘再来’,就是一副泛着淡紫色光芒的骨头架子,稳稳地坐在那里,定定的望着那人,两个眼眶的深处透着一股阴森,仿佛地狱来客一般。
张越之前从侧面看到那人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可是一坐到他的对面,才发现,这人还真是和普通人不一样。
首先让张越感到惊讶的是这人的左右不一,人们通常形容一个人言行不一,可是这个人却是左右不一,而且差距太大了。
刚才进来张越看到那人的侧面时,黑发顺头顶自然滑落在肩,一条剑眉斜插入鬓,挺直的鼻梁给人的感觉是,这个人应该是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自信果决的中年男子。
可是到了正面的时候再看,那人右半边的头发和眉毛竟然都是白的,白的一尘不染,毫无杂色,和左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最让张越惊讶的是他的脸,左半边看起来红润饱满,面如冠玉;右半边却是干瘪枯槁,状若干尸。
而且,他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也不一般,竟然是件道袍,张越看到,在他身上没有被桌子挡住的部分露着大半个太极图。
从这人……现在应该称为道人的这身装扮和他形象上的状态来看,这道人一定练有一种极特殊的功法,而且看起来好像挺厉害的样子。张越忽然想起在电影电视剧的故事情节里,一般被打扮成这样的人都是大反派,这样的人也应该都是练有邪功,他们的怪癖不是喜欢生吃人心就是活饮人血的。
可是让张越感到有点奇怪的是这道人的眼睛,竟然纯净明亮,宛如两潭清澈见底的湖水一样。
说时这么费事儿,其实中间也就是那么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张越压低住自己的嗓子,凝出一道声音,从‘再来’的身体中发出:
“道友为何要在这样一个地方布下一个困阵?不知可是在图谋什么?”
声音稳定而低沉,透着一股稳重和自信,一切尽在掌握的状态展露无疑。
对面那人听到张越没有回答他的话,却发出一个提问时,忽然就开始笑了,而且是那种极其开心的笑,刚开始还仅仅是无声的,只是坐在那里将嘴角弯了上去,而后却渐渐的发出声音,身体也跟着有些抖动。
然后他的笑声变得越来越大,头也昂了起来,双手按着桌面,笑得前仰后合。
这时候,张越看到他的脸已经开始变得扭曲,这样一来,他那本来就诡异的模样,变得更加难看了。
张越指引着‘再来’就那样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人,不管他是微笑、还是大笑甚至是歇斯底里的暴笑。
那人足足笑了差不多有燃尽一炷香的时间,最后笑的都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从椅子上掉落下来,然后躺在地上,身体佝偻到一起,弯曲的有如一条大虾,只是还在一下一下的抽搐。
张越从一开始的屏气凝神,以防止他瞬间暴起伤人,到后面用很是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在那里抽疯,再到最后担心他把自己活活笑死,心里忐忑极了,要不是薛胡子到现在还没有找出破开这困阵的办法,他早就起身逃之夭夭了。
终于,道人停止了他的笑。
此时再看他,就像一条被扔到陆地上耗尽了力气的鱼,只剩下躺在地上张着嘴倒气,大口大口的,就似溺水的人因肺里积了太多的水而实在无法呼吸一样。
场面肃静而诡异。
又过了良久,那道人似是恢复了过来,不再拼了命的倒气,一点一点的,整个人渐趋平静。
然后道人慢慢的坐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挣扎着爬向椅子,然后继续努力的爬上椅子,中间好几次似是因为手臂上力气不够而又跌落。
当他看似又耗费了全部力气端坐在桌子前时,张越又惊呆了。
全变了,这回道人的左半边脸却是变成了干瘪枯槁,形若干尸;而此时他的右半边脸已是变得红润饱满,面如冠玉了,而头发和眉毛,也都是整个做了个调换,左边的全白,右边的全黑。
张越心中一顿卧槽,这特么的也太过诡异,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笑了一会儿,加上在地上撒泼打滚,再加上一顿抽搐,整个人竟然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张越忍不住晃了晃‘再来’的脑袋,这特么的世界变化的也太快了,让人有些跟不上。
道人放开撑在桌子上的手,好似终于攒够了体力,只见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然后看着‘再来’,喘着粗气,开口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发笑吗?一切都是在重来,好像是轮回一样。
你知道吗?倒退回两百年前的今天,我也是像你一样,闯进了这个院子,也是推门进来了这个屋子,然后也是坐在你那个位置,更是傻傻的问出了和你一样的问题,给一个和我现在一样坐在我这个位子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