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到底有没有点身为主角的自觉啊？”赵匡胤十分不满的道：“跟一个小孩子斤斤计较，难道你不觉得自己很掉价吗？
你小时候就没有这种为了面子死撑硬赖的举动吗？”
“没有。”孙变如实回答道。
这倒不是他故意往反了说，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孙变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抛弃，在一座福利院长大。然而那里的生活并没有理想中的那么好，看护人员动辄就会对孩子们又打又骂。
于是孙变在一个雷雨天悄悄的逃离了福利院，但是一个才十岁不到的孩子，孤身一人能做成什么事？
而且像他这样的存在，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于是孙变被一个专门从事这样工作的人，带到了岛国，从此之后，就走上了一条窝囊的不归路。
无论是在这边，还是在那边，孙变学到的第一件事，就是面子是没用的。
这玩意不会让你填饱肚子，更不能让老大赏识你，反而还会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打骂。
因此，孙变打小就没有为了面子死撑硬赖的时候，他上辈子就是在战战兢兢的讨好别人中度过的。
“你……”赵匡胤看着孙变，有些无语。本来以为这家伙是杠精，但仔细一看，却发现他的表情不似作伪。
人要是说谎，别的地方不一定，眼神肯定是会发生变化的。
要么是飘忽不定，要么是不敢跟别人对视。但孙变说出‘没有’这两个字的时候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像是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般自然。
这个人真的没有这样的时候吗？赵匡胤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那你到底想咋办嘛。”郭荣翻着白眼道：“听你这话的意思，今天这事儿是没法善了了？”
“首先善了不善了，我觉得决定权并不在我，而是在那小子身上。”孙变慢慢的抱起了双臂：“我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小心眼，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挺宽容的。
你要杀我，我对此没什么异议。手上沾过血的人，心中都有着觉悟。当他们第一次夺走他人生命时，就该想到，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自己的生命也会被别人夺走。
但是，如果能好好活下去，我果然还是不想死。
那么问题来了，你要杀我，我不想死。你的身手又不如我，我杀你是轻而易举。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许大山仔细的想了想，这……好像没什么办法耶……
自己要么把他杀了，要么被他杀，而自己杀不掉他，那死的只能是自己了。
搞啥啊？！搞半天这家伙干的不还是土匪干的事情嘛！
“怎么现在不说话了？你之前不是叫的蛮开心的吗？嗯？”孙变冷笑一声，看着沉默不语的许大山：“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家伙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什么东西都不懂，就只根据一些半知不解的信息，捕风捉影的胡乱猜测。
其他的时候也就罢了，你刚才可是要杀人啊。
人命大如天，这么沉重的东西在你的眼里居然一文不值吗？杀人不是你找到一个人，把他当做是仇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杀了他。
你难道都不觉得，动手之前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孙变说着，用脚尖踮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朝许大山踢了过去。
那块石子不偏不倚，正落在许大山的脑门上。
许大山哎呦一声，疼的捂住额头。
“实话告诉你，我不怕你惦记我，因为像你这样没用的家伙我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之所以到现在还跟你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那只是因为你年纪还小。
如果你的年纪再大一些，或者你的外表像个成年人的样子，不管这两个人如何拦着我，你一定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孙变说完，朝地上啐了一口，不再理会许大山，转身骑上马去，嘴里骂骂咧咧的道：“晦气！真是晦气！”
孙变这样的举动，看似很吓人，其实也在无声的表达着他的一个态度，那就是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了。
不然的话，现在的他应该是正在收拾许大山，而不是把秦清菁抱上马了。
“就是这样，你也听到了。”郭荣站起身来，朝许大山笑了笑：“虽然他的话不能说是全对，但对你来说，应该相当有用。
如果你依旧觉得他是幕后主使，是导致你父亲身死的真凶，那么你不妨找个机会，去趟县城，去问问那里的人，孙捕快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觉得我们会骗你，但县城里面的人总不可能会骗你吧？他们与我们与亲无故，不可能偏袒我们。
所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询问，如果你问完了他们之后，依然觉得孙捕快是坏人的话，那我们十分欢迎你对孙捕快进行刺杀。
但是，正如孙捕快所言。
杀人的人，也应当做好被杀的觉悟。
到那时，我可不会再帮着你说话了。”
此时许大山的心里已经有八成相信了郭荣的话，相信了孙变不是发号施令的人，自己真正应该恨的人是那个聚义帮的二当家张永。
看着郭荣准备离开，许大山也不顾自己正在流血的脑门，伸出一只手道：“请等一下！”
“哦！你说了请吗？”郭荣有些惊喜：“看来你也并不是如元朗所言的那边不懂礼数呀！
那么，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宽容？”许大山支支吾吾的说道：“就算你们不是山贼，是军爷的话，我的行为也足够被你们抓起来了吧。”
“哈哈！”郭荣大笑两声：“原来是这个问题啊，还以为你会说些其他的什么事情呢。
唔……怎么说呢，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你还是个孩子，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还少，说难听些，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惩罚的事，因为很久以前我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可没有。”孙变在一旁大声说道。
“好了好了，知道你最牛了。”赵匡胤没好气的说道：“能不能闭会儿嘴啊，别人念台词的时候不要打断人家啊。”
“呵呵，总有特例嘛。”郭荣尴尬的笑了笑，随后清了清嗓子缓解尴尬，继续道：“正因如此，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
像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无所谓了，但你们这些孩子，将来都会成为这个国家柱梁一般的存在。
如果我的一番话，能够对你这样的少年产生一些影响，让你们能够成长为出色的人才，那么这样的话，我说多少次都不会腻。这样的事，我做多少次都不会觉得烦。”
说到这儿，郭荣冲躺在钱多腿上的许大山伸出了手。
“还有，一开始我不是说了吗？你是一个很有趣的小家伙，你将来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我非常期待。
更何况，你还有着这样的一个好朋友，如果得罪了你，你的这个朋友，恐怕也会一并得罪吧？这样的事情，我可不想它发生。”
郭荣的身影逆着光，落在许大山的眼中，此时的郭荣是那么的高大。
虽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躺在地上，从下往上看，但是不可否认，郭荣刚刚那番话，确实对许大山的内心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他看着郭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自己所仰慕的偶像一样。
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把握住了郭荣的大手。在郭荣的帮助下，站起身来。
“好好生活下去吧。”郭荣拍着许大山的肩膀：“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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