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下了马，赵匡胤也跟着下了马。
眼见郭荣有意与这两个少年聊上一会儿天，孙变也就跟秦清菁下了马。
将马栓到路旁的树上，孙变就跟秦清菁跑到了深处去。
出来的时候，因为季松的原因，孙变和秦清菁都忘记要去茅厕解下手这件事了。现在忽然有了感觉，也只能去路边草草的解决一下了。
“听说这种草丛里面会有蛇哦。”
孙变用出了一个怎么玩都玩不烂的套路。
“啊？那…那我要怎么办啊？”
被孙变这么一吓唬，秦清菁有点想哭了。蛇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屁股被蛇咬了一口的场景。
“我倒是不怕蛇。”孙变两只眼睛朝上翻，抿着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在一边帮你看着也是可以的哦。
要是有蛇来了，我就把它抓起来。”
“啊？”秦清菁的脸又唰的一下红了，这……这样的话，岂不是就要让孙变看着自己方便了？
就算是夫妻，这样也太羞耻了点呀……
“那我还是再憋一会儿吧。”秦清菁把解了一半的腰带又系上了。
“……”
正在孙变冥思苦想如何劝说已经被吓到的秦清菁好好方便一下不要憋坏身体的时候，另一边，郭荣与许大山的对话也在进行着。
“所以呢，你叫住我是为了什么？”郭荣从钱大郎的手中笑眯眯的收回了腰牌，顺口问道。
这是一个谨慎的小伙子，他的谨慎并不让人讨厌。
郭荣早期曾经作过一段时间的间谍，深入敌人领地内部打探情报。譬如变装成一个游书生，或是一个乡野村夫。
但是不论如何打扮，如何隐藏自己的身份，有一点是非常必要的，那就是十成十的谨慎。
凡事都要考虑两种情况，一种是最好的情况，另一种是最糟糕的情况。把最糟糕的情况当做前提去行动，无论何时都要谨慎行事，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所以怀疑他人就成为了那短短半年时间内，郭荣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件事。
钱大郎的这份怀疑在赵匡胤来看虽然有些多余，却也让郭荣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其实，小人是想要加入兴捷军！”许大山不顾钱多的阻拦，大声的把自己的愿望说了出来：“小人一直想要从军，但总是运气不好，会遇上各种奇怪的事情，耽误小人的行动。
这一次听说兴捷军的各位军爷来到了这边，所以特地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前去投奔。
本来还以为这一次也会出问题，没想到居然这么幸运，一下子就遇到了您啊！”
“是吗……原来是这样，你想加入兴捷军啊。”郭荣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在许大山期待的目光中，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少年。
个头不高，还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虽然自己并不会以貌取人，但是兴捷军这样属于精锐一般的中央禁军，是不会允许不达标的家伙进入的。
毕竟打仗不是儿戏，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能赢得胜利。
上面的领导要有出色的指挥能力，下面的士兵也要有常人难及的战斗力。
只有如此，才能取胜。
那些个地方民兵，乡勇守备倒是不在意身材与能力，但是中央禁军可是十分在乎这个的。
眼看着少年眼中满满的期待，到嘴边的拒绝之语，不知为何又被郭荣吞到了肚子里面。取而代之的，是这样的一番话。
“你为什么想要从军呢？”郭荣问道：“作为村子里的住民，你的家里应该有田地才对吧。
在家人的帮助下，种地啊，养鸡，养鸭什么的不也挺好的吗？
军人的生活，可没你想想中那么有趣。那可是伴随着死亡和伤痛的职业。
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凡而安稳的生活着，难道不是很好吗？为什么我们会在前线作战？为什么我们要拼上性命，其实就是为了能过上这样的，理想中的生活啊。”
可能是没料到郭荣突然之间会说这样一番话，当郭荣说完的时候，许大山明显的愣住了。
一旁的钱多添油加醋的说道：“没错啊，这位军爷说的一点都没错。从军太危险了，很有可能会死啊。
之前被官府征募的何家兄弟俩，还有住在村后头的那几户人家派出去的男丁，不是都死了吗？当时他们的家人哭的多惨啊，你跟我可是亲眼见过的。
不仅如此，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对我说过。
你说你娘走的早，现在只剩下你爹了，虽然你不是很喜欢你爹，但你不希望你爹有一天会变成他们的那副样子。
这些难道你都忘了吗？”
“我……没有忘记。”在沉默结束后，许大山如此说道：“这件事我一直有好好的记着。”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爹已经死了啊……钱多。”许大山看着钱多说道：“我爹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我，更不会有人为了我像何夫人那样哭的不成人形。
所以，我去从军，又有何不可呢？
而且，如果在我从军之后，能够亲手杀死那些草菅人命的强盗，这样一来，不也能够告慰我父亲的在天之灵了吗？”
钱多怔怔的看着许大山说不出话，他那双眼睛就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看着自己，在这样让人心情复杂的眼神下，钱多实在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有我，我会记得你。如果你死了，我会像何夫人为了她的儿子而哭一样，为你哭的不成人形——这样的话，在这样的眼神下，说不出来。
“这么说，你是为了替你父亲报仇才想要投身军伍？”郭荣眨着眼睛问道。
“是的。”许大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在你的父亲身上……遭遇了什么吗？”
“那差不多是半年前的事情了。”许大山抿着嘴，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抗拒，但是在郭荣的询问之下，他还是没什么犹豫就直接回答道：“当时父亲还是这个村子里面教大家训练的教头。
然后……然后忽然有一天，伏牛山上的那帮强盗来到了村子里，二话不说就开始在村子里面又打又砸。
有些人逃掉了，有些人来不及逃走。大家都非常害怕，那些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就躲到了那座宅子里……”
许大山说着，用手指了指远处村子里一座显眼的建筑。
那是一个大宅院，看上去就很气派。
“为了保护大家，父亲主动去迎战那些山贼。但是……他最后还是被杀了。
不仅如此，领头的那个畜生还把父亲的人头割了下来，用枪挑着来挑衅我们。当时我被牛叔和这个白痴死命的拉住，不然的话，我应该会冲出去跟那个领头的山贼拼命吧。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意思。如果当初能跟父亲死在一起，对我来说那样的结局反倒会让我更开心一些。”
“……”
这可真是个沉重的话题啊……郭荣抿了抿嘴，点着头说道：“原来如此，感觉能理解你想要加入兴捷军的心情了。
但是，你光有这份决心是不成的，孩子。兴捷军招收士兵的要求很严格，只要是禁军，在身体素质和经历方面都会有一些要求的。
譬如身高要到达多高，臂长要有多长，曾经在什么地方参与过什么样的战斗，是否有功劳在身……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禁军的要求都很严格。
而且我其实也不是什么说话算得了数的人，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所以，抱歉啦，这件事上我帮不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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