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之中人群熙攘,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难有间隙,店家商人的叫卖声,顾客闲逛的呼喝声,还有马匹牛羊的嘶叫声交杂在一起,竟是嘈杂如暴雨倾盆,祁奇站在街中,只觉耳中嗡鸣,却什么都听不清楚,甚至站在原地,都无法找到空隙迈开脚步,呆呆站着一脸的踌躇。
“药王将你赶下来了?”王友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祁奇回头望去,却见他正站在酒楼门口,微笑着看着自己。
少年心中一凛,此时街中嘈杂过甚,杂七杂八的声音重重叠叠,响若雷鸣,王友山的话语却能穿过吵闹,清晰落入自己耳中,而不显得突兀,无形之间展现出来的实力,着实让人不敢小觑。
“他的实力虽然没有那些大腕吓人,但恐怕比起我来也要强不少啊。”祁奇暗暗嘀咕一声,却不惧怕,迈开脚步勉强挤过去:“王先生为何在外面站着?”
“我是店家,当然要在外面招揽客人了。”王友山脸色自然:“药王急匆匆找你,绝不计就说几句话,便把你赶下来了,相比现在上面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可不是王先生能应对的事情,咱们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保护好自己的小命要紧!”祁奇慵懒道。虽说上面那两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但真正想要动手的却只是衣青一人,陆阳子实力通天,恐怕远在衣青之上,假若想要控制住局面,还不至于闹出人命来。
“既然你这么说,那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友山点点头,也不追问:“巴穆部族的人在集市街东南十里外的一片野地驻扎,你的小女友也在那里。”
“这…”祁奇刚想说罗嫣不是自己的女友,话到口中却又不太想说出来,只能点点头:“多谢告知。”
说罢他再次挤入人群,想要朝街外走去。
“祁小兄弟!”王友山突然朝他大喊。
“怎么了?”祁奇一脸疑惑,回过头来询问。
“没什么…”王友山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一句话:“莫要忘记了,我和你说过的话。”
“嗯?”祁奇愣了愣,心中疑惑更重,却又不好询问,只是对他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
王友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人群中,却没有回店,一言不发,任由街中震天喧嚣声落入耳中。
“真是奇怪…”祁奇一边在人群中勉力穿梭,心中暗暗嘀咕:“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他心不在焉,脑海中尽是王友山怪异的模样,却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不知为何,响起一阵阵慌乱的惊呼声,地面一阵震动,时时有人或物件倒地,传来阵阵闷响。人们急急忙忙朝街道两侧退缩,似乎是想要将中间的道路让开。但此时街中的人是何其之多,一时间哪能立刻让路?一时之间人群更显拥挤,祁奇被密集的人影簇拥着,身不由己地也朝内退去,思绪立刻被打断,一脸的茫然。
“让开让开,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嘶鸣,一匹身姿矫健的骏马从中一跃而出,一名年轻男子骑在马上,趾高气昂,睥睨着街上密密麻麻的人头。
男子也是草原打扮,只是他的模样与常人却不相同,不仅仅衣袍更加华贵,身上金银首饰繁多,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显然是富贵人家,或者权势莫大的人物。
男子驾驭着马匹,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影无不被撞翻,倒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者,至于各种车马物件更是密集,散落在街面,一片狼藉。
“哈哈哈——”男子见状,丝毫没有半点内疚,嚣张跋扈,得意地哈哈大笑:“敢挡小爷的道,活该你们躺尸!驾——”
他的身影继续向前,跃入还没来得及散开的人群之中,惊呼声,哀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放眼望去,居然是遍地都是受伤倒地的人影。
“驾——”后方又传来阵阵嘶鸣,十几名护卫腰佩弯刀冲来,马匹四肢践踏,毫不留情地踩在倒地众人的身上,顿时又是一阵阵响亮的“咔擦”声,鲜血四溅,在地面上不断流淌散开:“敢挡我们家小爷的道,你们哪里来的狗胆?倒是神灵赐福,让你们有幸死于我家小爷马下,祖上积德了!”
众护卫很快,也随着那年轻男子远去了。
街上众人沉默着,陷入了短暂的死寂,下一刻,随着一声凄厉的哀鸣打破寂静,人们从人群之中疯狂挤出,来到倒地众人的身边,看着他们血流遍地,无力回天,连尸体都不完全,顿时心如死灰,瘫坐在大街之上痛苦地悲怆嚎哭,哭声中蕴藏着无尽的愤怒苦难,如六月飞雪,浓重的悲哀气氛在街道上弥漫,无人不为之沉默。
“阿爹,阿爹你死得好冤啊——”
“阿娘你别吓我啊,阿娘!”
“我苦命的儿啊!”
…
痛苦不甘的嚎啕声如一把把利剑,不断捅入少年心中,痛得他不可自持,难以忍受。
“那人是谁!如此做法还有没有天理了?”祁奇满心无可遏止的愤怒,双眼血红,如同一匹充满怨恨的恶狼,死死地盯着远去众人的身影,咬牙切齿,声音从牙缝之中挤出。
他的脸皮不断跳动,身躯也在剧烈地颤抖着,小小的身体之中,仿佛包容不住这巨大的怒火。
他实在无法想象,这世间居然真的有人跋扈至此,视人命如草芥,将他们的生命,作为自己娱乐的消遣,还没有丝毫懊恼!
如此行径,这么配称之为人!
“天理?这草原上的天理全被这些贵族人家把持着,我们穷困人家,哪里有资格要求天理?”身边传来颤抖着的声音,祁奇回头看去,一名中年男子双目通红,痛苦中蕴藏着无尽的愤怒,看着场中的狼藉,身躯也随之剧烈颤抖着,十指指甲,狠狠刺入肉中,鲜血自其中流淌而出,无力地落在地上散开。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血花终将风干,化作干涸的血渍,无声无息,消散在世间。。
少年如遭雷击,大脑顿时一片空白,胸口也仿佛被重重地锤了一下,沉闷得快要窒息。
“穷苦的人,不配拥有天理么。”一片悲怆哀凉,如覆盖于霜雪之中的集市中,少年喃喃自语,不知为何,心中有莫名的冰冷在涌动着,蔓延过他的血液,与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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