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了城,走出四五里路后,师父在路旁一家名叫客来顺的车马店里寄存了家什伙,轻装上路。几个月前,我和爹来的时候走的就是这条官道,那时候,还是夏天,天气炎热,道路两旁的树木,庄稼还绿油油的,如今已是深秋,树叶枯黄,草木凋零。整个世界仿佛变了一副模样。因为昨天的雨,道路泥泞,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师父心里有事,在前面走的很快,我想我很快就能见到娘和弟弟了,恨不得一下就飞回去。小柯很兴奋,她平日住在城里,很少到野外,现在如同出笼的小鸟,看什么都新鲜。又向我打听三交镇的事,和我家的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中午的时候,我们进了三交镇,小镇仅有一条主街,昨天刚下过雨,今天天气也没放晴,阴沉沉的。街上行人稀疏。我们从主街走进爹的诊所。出了诊所的后门,就是我家的院子。爹和师父说话。娘看见我突然出现,喜极而泣。把我拉在怀里仔细的查看,生怕少了什么物件。爹大笑着说不要只顾你儿子,看看你未来的儿媳妇。娘打量小柯,把小柯拉在怀里问寒问暖的。别看小柯平时活蹦乱跳的,现在腼腆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弟弟看见我高兴的跳起来了。围着我转的头都晕了。我们在院里乱做一团,爹和师父就去屋里谈话。
吃过午饭,爹和师父决定动身,赶在天黑之前进城。现在县城查的严,不能耽搁。爹去诊所整理了用具药品,放在牛皮包里,我们就上路了。娘怕下雨,给我带上家里唯一的一把油布雨伞。娘和弟弟送我们出了小镇,看着我们走上大路。
爹和师父在前面边走边低低的交谈,我拉着小柯走在后面。我说,你长大了,真的做我媳妇吗?小柯说,那当然,他们都这么说的。我说,你干嘛要听他们说。这是你的事。小柯说,我也这么想的,你愿意吗?她反问我。我说,那就好吧。只是我出去行走江湖,做大侠的时候,你怎么办?小柯说,你为什么要去做大侠呢?我说,我不做大侠,那我的武功就白练了。小柯说,你的武功还没练成呢,再说,练了武就非的做大侠吗,你可以保护我用呀。你看,我爹,铁立大哥,都会武功,也没有去做大侠,照样打铁。我说,师父还会武功,我怎么没见他练过。小柯说,我爹已经练成了,就不用练了。铁立大哥的武功还是我爹教会的呢。我懊恼的说,师父他不教我武功,只教我打铁。小柯说,只要你娶我做媳妇,我爹肯定会教你。我说,我娶你,从现在开始就管叫你媳妇。小柯白了我一眼说,谁要你现在叫。
我们走到客来顺车马店的时候,天色还早,师父进去车马店里取出存放在店里的担子。挑在肩上继续前行。走到一偏僻的地段,师父把烧铁炉里的炭,灰倒空。让爹把取子弹用的手术刀具,药品放进去,上面盖上一层炭。爹的牛皮包里只剩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进城门的时候,警察照例进行检查,但是,他们没有翻看炉子里的炭,我们顺利的进了城。直奔师父家。
爹先查看了玉蓉的伤势,又量过体温,把了脉。表情严肃点出来,对师父说赶紧安排手术吧。师父师母,师兄眼巴巴看着爹问,情况怎么样?爹说,取子弹问题不大,只是这姑娘的身体比较弱,昨天失血太多,伤口又被水浸泡过,恢复起来比较麻烦。你这的条件不太好。万一伤口感染,只怕这条腿就废了。师父说,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先取子弹吧,我们该怎么做?爹说,先烧一锅开水,准备些白棉布,撕成长条做绷带。其它我来做。师父师兄去烧开水,师母去找白棉布。师父吩咐我和小柯守在大门口,观察外面的动静。爹去收拾他那些药品。水烧开后,爹拿着手术刀具,绷带,放到开水里煮,说是消毒。
准备好后,爹让师兄给他打下手,他们两个人就在东厢房开始手术。
到掌灯时分,子弹取出来了,伤口也缝合了。师父把那些沾染了血迹的布条,床单收拾到一块,塞进炉子全部烧掉。收拾停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吃过晚饭,我在柿子树下,给爹打了一套拳,练了一次剑法。爹摸着我的头说,进步很大,在这里好好学艺,听师父的话。我点点头。
第二天,爹要走了,为安全起见,那些手术用具都不要了。师父拿了两把打好镰刀递给爹。我们送爹从北门回去。城门口的岗哨增加许多,不仅有警察,还有军队的人,看来布告说的要协查的驻军已经到了。对进出的人检查的也很仔细。爹出去的时候被搜了身,把牛皮包翻了底朝天,一个当兵的用枪指着问爹干什么的,爹举着手里的镰刀说,家里秋收的镰刀坏了,进城买了两把。当兵没发现可疑,才放爹出城。看着爹走了,师父和我说,咱们去衙门口转转。刚转弯走上大街就被持枪的军人拦住盘问,干什么的?师父说,没事,上街买东西。那当兵的说,前面正在挨家挨户的搜查。你们不能过去。说着把抢横在师父前面。我们转身往回走。师父说,我大意了,该让你爹把你带回去,这下师父害了你了。说着师父的额头汗水就出来了,我知道,只要搜查的队伍轮到师父家,玉蓉就会被发现,到时候我们肯定都会带走,然后我也不知道了。
回到家,师父把师母教过来说,你赶紧收拾东西带两个孩子出城,家里要出大事了。又对师兄说,把玉蓉姑娘扶到东厢房的衣柜里,得过且过吧。师母收拾了个小包袱,拉着我和小柯,流着眼泪说孩子她爹,为了孩子,我就先走了。师父挥挥手说,抓紧的。师母拉着我们紧走着穿过小院,刚出院门,看见外面街道两头已被士兵把守,有一个当官的领着一队士兵挨家挨户搜查。我们悄悄退回来,关上院门。师父看我们出不去,仰天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
这时,只听的院门被砸的佟佟直响,外面大声喊到,开门,接受检查。师父过去把门插拉开,四五个当兵的端着枪哗啦啦就冲进院来,一个当官的跟在后面说,从里到外,挨着搜查。那几个当兵的听了直接冲到最里面的铁匠店铺里面。我们都站在院子里傻傻的看着,等待危险一步一步的到来。小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边,我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明显的感觉到那只柔软的小手不停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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