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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山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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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傻子单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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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陆最南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岛屿,远看像一只乌龟趴在那里,大家叫它龟岛。岛上的人以打鱼为生。时有海盗为祸,岛民很是尚武。在岛屿的最南端有个几百人的渔村,叫下田村,八十来户,渔村南边有一户人家,住着个单身汉,姓单,名石,四十来岁,身材瘦弱,皮肤黝黑,头顶微秃。年轻时候海盗来袭,他转身逃跑,被岛上人笑话,坏了名声,娶不到老婆。

    这天天气很好,单石像往常一样摇着他的小破船出了海。他船不大,又是一个人,只能在近海弄点零零碎碎的小货,运气好能在退潮后的石岛上捡上几条不大不小的海鱼。今天运气不是太好,几个时辰只弄到一些辣螺,两个塔螺,一个椰子螺。眼看着要起潮了,他正准备回去,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石凹里有东西反光,跑近一看,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躺在一个巨大的泡泡里,泡泡在阳光下五颜六色的,跟着海浪起起伏伏。

    单石见少年面色红润,肚子也没鼓胀,不像个溺水很久的人,就绕到石底,用手戳了戳泡泡,软软的,有弹性。正想着怎么把少年拉上岸,泡泡一阵收缩消失不见,少年醒了过来,呆呆地看着单石,呢喃道:“假的,都是假的!”单石一头雾水,问了少年一阵话,没问出个所以然,只得带他上船回了家。

    少年很安静,偶尔碎碎念一阵“假的,都是假的!”。单石村里村外打听了一番,没见哪个村失了人,看少年穿着肤色,也不像个海盗,想着是哪个商船路过,少年意外失了水,没了心智。反正自己一个人,便认少年做了干儿子,取名单泡泡。

    岛上每天就是打鱼防海盗,没什么娱乐活动,有点新闻就传得很快。先是村里,很快整个岛上都知道,胆小鬼单石捡了个傻儿子回来。单石走到哪儿都有人来套近乎,跟他问起少年的事。每到这时,他都会添油加醋地描述一番,七彩泡泡变成了七彩船,平静的海变成了滔天大浪,还有巨大的海底怪物在追赶少年,他如何如何勇敢,一点都没害怕,还手脚利索地跑过去帮了少年的忙,最后打败了怪物,可惜少年在大战中伤了头部,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人们将信将疑,每次却听得津津有味。

    有了单泡泡后,单石日子过得滋润起来。出门面带笑意,腰杆也挺直了,走路那叫一个步步生风,关键是为自己更了名号,他不再是胆小鬼,不再是懦夫,大家不再孤立他了,都热情的不像话,还有人给他说媒呢,只是他没答应——说的是村东的瞎寡妇,要是原来他早就欣然应允了。

    今天他带了单泡泡出海,家里吃的不多了,天天出门炫耀当不得饭吃。他第一时间就去了上次那个石岛,他把那儿当了他的福地,还给它取了名字——石福岛。说它是岛,其实就是一块大石头,一涨潮就会被淹没。留单泡泡在入口看船,他去转了一圈回来,收获不大,有人捷足先登了,自从他说了他的传奇事迹,附近的小岛都热门起来了。

    单石有点颓废,回到入口,没见到单泡泡的身影,不禁大急。正欲乘船去找,突然从海里冒出一个人来,正是单泡泡,头上顶着个七彩泡泡,手里抓着一条大石斑,目测两米来长,四百来斤。单泡泡把鱼拖过来,抱到船上,有如无物,把单石惊得目瞪口呆。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单泡泡,单泡泡看着他傻笑,随后坐到船头又自语起来。

    单石松了口气,上船回了龟岛。刚刚靠岛,码头人们沸腾起来,纷纷过来围观,大人小孩齐齐惊叹,用手指去戳这个大家伙。有人问起抓鱼经过,有什么密法,单石含糊其辞,只说运气,不敢要单泡泡去抱鱼,怕惊了众人。招呼人将石斑鱼拖下,就地切割了,跟人换了一部分物资,送了一些给帮忙的,还剩一大半,拖回村里,每家每户送了一些——这是弄到大货的规矩。

    喝着鱼头汤,单石偶尔看向单泡泡的目光满是敬畏,他觉得单泡泡是海神的儿子——入海如陆地,力大无穷。也不敢喊儿子了,只喊泡泡,姓都不敢带,他怕海神怪罪。

    单石成了龟岛的明星人物,尤其是连连弄到大货之后,声望更胜。他很是苦恼,千方百计地躲着岛民的窥探,生怕泄露了单泡泡的秘密。媒婆给他说了媒,是村里的林寡妇,不到三十,年前当家的出海遭了难,留下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和十岁的女儿,孤儿寡母的,生计很是艰难。

    别看林寡妇模样周正,又是个年轻的,以为就好嫁了。龟岛上就缺汉子,出海打鱼遭意外是常有的事,何况她又拖儿带女的。单石很是心动,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又怕泄露了单泡泡的秘密,辗转反侧了一晚上,终是点头答应。岛上结村而居,也没什么繁重礼节,单石请大家喝了顿喜酒,就把林寡妇林妙妙娶进了门,两个孩子也带了过来。男孩没改姓名,仍叫朝多鱼,女孩改姓单,叫单纯。

    单泡泡有了两个玩伴,时常被弟弟妹妹拉出去疯跑,慢慢地自言自语的毛病消失了,人也正常起来。只是仍旧记不得以前的事,经常会冒出一些奇特的能力,比如入海吐个泡泡,让自己在水里来去自如;变出一朵暗红的玫瑰花来,又迅速地让它消失;会用草药给人治病;力大无穷……

    岛上的人察觉到了单泡泡的不凡,结合单石说的那个奇遇和单石家的变化,终是知道了单泡泡是神仙中人。开始是羡慕嫉妒,给单泡泡提亲的人踏平了单家门槛,单石自然不敢答应,慢慢有人说不能让单石家独享这福分,这种情绪一直在蔓延,在一场暴风雨后达到了顶点。岛上满目苍痍,船只损失一半不止,死了六十几个人,损失惨重。往年也有过风暴,没这么突然,也没这么猛烈。

    岛上居民向下田村聚集,二十五个村共计一万多人。单石一家吓得没了主意,单泡泡走了出去,只见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见他出来,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喊:“拜见上仙,求上仙指点活路!”

    单泡泡抹了抹汗,这么大场面他是第一次见,蠕了蠕嘴,回头看着门边的单石。单石两脚发软,喉咙发干,哪还说得出话。单泡泡回过头喊道:“我不是什么上仙,原来的事情也不记得了。我现在叫单泡泡,就是岛上一普通人。大家乡里乡亲的,有困难,只要我能做到,肯定会帮忙,请大家放心回去。”

    “多谢上仙!”岛民又是齐声下拜,然后欢呼出声,仍是停留不散。

    单泡泡无法,将各村宿老请入屋中,提出两点要求:第一,不得再喊他上仙,得喊名字单泡泡;第二,他不管俗事,只治病救人,带岛民出去捕鱼。各村宿老跟单石商量一番,定出个议案:岛上二十五村两千一百六十三户,共一万四千五百二十六人组成联盟,叫龟岛村众联盟;以岛中间原战时集合地为联盟总部,单石为第一任联盟盟主,各村宿老为议员,盟主和议员组成众议会,共商大事;每村每户所有青壮进行训练,平时为捕鱼队,由单泡泡带领,战时为护卫队;成立医药部,各村抽一人,单泡泡带领;成立武堂,各村适龄小孩进行统一训练;青壮妇女负责补网晒鱼之类的杂事;食物按人口人均分配,食物丰富时留出十分之一放集体仓库,作备用物资。

    所有议事成员出屋站成一排,从单泡泡开始轮流发表了讲话,宣布了议案。岛民自无异议,散会后各司其职,龟岛很快进入了正轨。

    联盟共有四千一百二十五个青壮,除去二十五个学医的,单泡泡把他们分成十组,每组四百一十人。每组一正两副三组长,各村推荐两人,再由单泡泡根据各人综合能力自行任命。

    单泡泡带人清点了船只,修补后能用的共计六百二十三条,有大有小,参差不齐,每队分得六十条,每船定载七人,各组的船标上颜色编了号码,二十五个学医人员和单泡泡单独四条船,其余十九条备用。

    等一切安顿好,已经过了五天,单泡泡率领船队出海。他在前面探路,吐出泡泡进入海里查看地形,发现鱼群后,指挥船队张网拦截,每天都满载而归。偶尔天气不好,就在岛上自行操练。单泡泡会使些稀奇古怪的能力,却不会武艺,教了一阵医术,又把附近探过的海域地图画了后,在旁边看着他们操练。他们拿着带尖的竹杆,喊着口号:“前进,刺。前进,刺。”反反复复就一个动作。

    等他们休息,单泡泡过去问里面有什么秘诀,三组组长王大鱼憨笑着道:“没啥拿得出手的东西,让您笑话了,跟海盗争斗发现这招最有用。岛上缺武器,竹子倒是多,众人齐心协力向前刺,海盗散勇,一般几个回合就得崩,最怕他们到海上骚扰,他们船大,到海里打不过他们,阻那里让你出不得海。不过他们知道龟岛不富裕,打得几天,攻不下就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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