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简直是愚蠢之极。
白染看向乱流城的城门,在心中愤怒的说道。
当初在琼海海底,他未杀穆宁,便是因为他在穆宁身上看到了一种自己所缺少的东西。
不算惺惺相惜,亦谈不上欣赏,只是追逐自己心中那第一个所产生的想法。
若想通向那无尽大道,便要在心中种下一颗本心。
白染之所以能有今日之成就便是因此。
乱流城,那靠近星辰塔的几座府邸与高,皆已被这些前来北域的巨擘所占据。
桐童、桐歌、桐语虽然恭敬的站在一位白发老者的身后,可是此刻三人的目光早已投向了远方,投向了那乱流城的远方。
桐童知道穆宁定会出现,他的心中亦是期待的,但这种期待却是矛盾的。
他既期待穆宁出现,同时又希望穆宁不要出现。
若是穆宁选择逃避,那么桐童亦会对穆宁升出失望,可若是穆宁选择面对,那么穆宁所要面对的便是那千年前的第一人。
孰强孰弱,这个问题,根本就不用去用脑子去想,桐童亦是知道的。
赴来,既是战死!
桐童眼中的焦急亦是愈来愈重。
一座临近星辰塔的高上,荒琅已经回到了荒王的身边。
今日的荒王依旧身穿一件白色的衣裙,身上的这件白色衣裙便是初见穆宁时所穿的那件。
白衣飘飘,双目炯炯!
炯炯的看向那星辰塔顶的烛天。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烛天,在数万年的沉睡中,她错过了太多。
这个烛天其身上的戾气过于驳杂,而荒王亦并不会如金鸾一般会对烛天过于重视。
荒琅站在荒王的身后,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战意,这股战意是从荒王身上所散发而出的。
“难道,我王要出手了?”
荒琅心中亦是隐隐的期待着。
荒王却是有些蠢蠢欲动了,这一点,从荒王那双眸迸射而出的战意,便能察觉。
站在星辰塔顶的烛天,感觉到了来自于下方的战意。
两道目光突然在半空中碰撞。
在那两道目光在半空中所碰撞的空间内,一道道“噼啪”之声,亦是自那碰撞的空间内传出。
白珏看向了那站在高上一身白衣的荒王。
桐微亦是眯起了双眼,看向了高上那一身白衣的荒王。
那来自于其他宗门的巨擘们,亦纷纷向荒王投去了目光。
荒王!
他们知道荒王的身份!
“传言荒王与穆宁有着很深的牵绊,看来传言果真如此。”
这是所有巨擘们此刻的心中所想。
传言不如亲见!
这一刻,他们亲见到了。
荒王自驾临乱流城之时,便吸引了所有巨擘们的目光。
亦在所有巨擘们正在心中揣度荒王与穆宁之间的关系时,荒王却用实际行动向他们所有人证明了,证明了她与穆宁之间的牵绊与传闻,如磐石般不可动摇。
“你很好,待我杀了穆宁,下一个便是你。”
烛天俯瞰荒王,一字一句的说道。
“哼!大言不惭!”
“本王倒要看看,先死的是谁。”
荒王亦同时用轻蔑的口吻,向烛天回道。
烛天并未再去接荒王的话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前方。
“他来了!”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白染看着乱流城城门的方向,轻轻的说道。
亦是在白染这道声音响起的同时,桐童、桐歌、桐语三人亦是同时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苏亦、苏离二人是跟随她们苏家的族长苏荃而来。
此刻,苏亦与苏离二人亦同时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申家、聚元宗、柏家、范家、空灵山、霄、启元山,琉璃宗,中州中域,十一大宗门的宗主全数而至。
元升与元戎站在启元山宗主元尧的身后,此刻,元升、元戎二人,眸中尽是对穆宁的担忧之色。
“这个穆宁真是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穆宁……”
元升的一句话还未说完,便被元戎出手所阻。
“这才是那个穆宁不是吗?他就是这样的人,一直都是这样。”
元戎轻轻的说出了这句话。
在元戎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元戎的眼眸中亦是流露出了对元戎的欣慰之色。
元戎与元升二人皆为启元山千年而不世出的天才,而元戎的性格,更适合以后继任启元山宗主之位。
原因无他,这二人虽然都是天生粗狂之人,但元戎却能将他的粗狂收放而自如,而元升却不能。
所有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大开的城门,红色的晚霞、萧瑟的青风、赤红的日阳。
静!
静的只有那细细索索的风声。
静!
静的在那细细索索的风声中,能清楚的听到一声声那轻轻的有力的脚步声。
“踏……踏……踏……”
脚步声离乱流城的城门愈来愈近。
这一道轻轻的、有力的脚步声牵动着那乱流城中所有的目光。
脚步声如心跳一般在那些巨擘心中跳动着。
站在星辰塔顶的烛天向下方投去了目光。
他已经看到了穆宁,看到了穆宁正在一步步的向着乱流城走来。
走至城前,穆宁突然停下了脚步。
穆宁停下脚步,虬璇与虬髯亦跟着停下了脚步。
那些尾随前来的陌生人亦停下了脚步。
停下脚步,等待,等待穆宁继续前行。
“不再了!”
穆宁看着前方轻轻的自语道。
虬璇与虬髯听到了穆宁的这句话,但二人却不懂,不懂穆宁所说的不再二字是为何意。
静静的站着,就那么在空无一物的前方,穆宁静静的站了许久许久。
不再,什么不再?
不再的是那两尊石像!
一尊脚踏龙首、一尊手握山河!
穆宁在初来乱流城时,便被乱流城城门前的两尊石像所震撼。
亦是在那时,穆宁有了憧憬,憧憬自己有天也能做到如乱流城的两位先城主一般。
保卫!保卫乱流城!
闭上双眸,深吸一气,穆宁再次迈动了脚步。
城门还是之前的城门并没有什么改变,城墙亦是穆宁所之前看到的城墙并没有什么改变。
陌生只因为物已逝人已非。
穆宁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
走至城门前,穆宁抬眸,抬眸看向了城墙。
“乱流城!”
城墙上苍劲有力的刻着这三个大字。
沿着那三个大字继续向上而望,穆宁看到了,看到了乱流城的城墙。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苍无。
那时的苍无,英姿勃发,那时的苍无,为他远行。
自城墙收回目光,穆宁看向了乱流城的城门。
城门是大开着的。
那熙熙攘攘的人、流,那聒噪的叫卖声,是在何时成为一种憧憬?
迈入城门,映入穆宁眸中的只有萧瑟,只有落寞。
落寞的乱流城,萧瑟的街道。
那夜夜笙歌的乱流城又是在何时变成了这样?
自穆宁踏入城门的那一刻,乱流城内的所有目光亦同时投向了那一道站在城门前略显消瘦的身影。
“他便是穆宁?”
那些巨擘们是第一次见到穆宁。
然而,穆宁在进入乱流城后,却未抬眸去看那些巨擘一眼,非但没有抬眸去看那些巨擘一眼,穆宁亦未去看那站在星辰塔顶的烛天。
“城主……”
“穆宁……”
被烛天踩在脚下的苍无与青鸾亦看到了那站在城门下的那道单薄的身影。
苍无在看到穆宁出现在乱流城的那一刻,他便开始大喊,焦急的朝着穆宁大喊。
可是,无论他如何焦急,眸中如何充血,他都发不出一个音节。
炁丹被封、连同五感亦被烛天所封。
苍无与青鸾皆被烛天封了五感与炁丹,苍无心中焦急,他宁愿一死,也不愿穆宁回来送死。
若知如初,他应该,应该早听青鸾的话的。
如今,他真的成为了,成为了穆宁的累赘与拖累。
懊悔!
苍无在深深的懊悔着。
一滴滴眼泪自这个豪放男人的眼眸中如决堤的洪水般洒落。
青鸾知道,知道苍无心中的懊悔,他无法开口去安慰苍无。
在烛天突然杀入乱流时,青鸾便想到了笙,笙还在北州,若是笙得知他被……
青鸾不敢再想下去。
他不希望笙出现,亦不希望穆宁出现。
这个将他们所擒的男人太恐怖了,即使穆宁真乃天选之子,亦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长到能与千年前的第一人分庭而抗。
可是,他真的回来了!
穆宁真的回来了!
穆宁是为他们而来,穆宁更是为整个北域而来。
北域所有大小宗门,只要是与穆宁有所牵连之人,皆被烛天关入了星辰塔。
这其中,便有祁门,这其中便有峰山。
穆宁迈动脚步,向着星辰塔的方向一步步的走去。
不曾抬眸,只是平视着前方。
路经一座破败的府邸,穆宁突然停下了脚步。
“流府!”
流府的门庭已经布满了灰尘与蛛网。
荒废、荒废了多久?
穆宁的今日是流萤用她的生命所换而来。
妹妹!流芸!
流府已荒弃,流芸,流芸呢?
流萤的妹妹流芸呢?
穆宁站在流府前,豁然抬眸,抬眸看向了那站在星辰塔顶的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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