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这才惊觉，现在的黎黎比自己更混乱。今天的一切，正步步向她逼近。那羸弱而淡漠的倦容，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展露活力。黎与姚高高束起地马尾经过刚才无比混乱的争战，已经软趴趴地垂在脑后。少许发丝也挣脱了发圈的束缚，懒散地自由伸展着。
军训时候的黎与姚就是扎了一个这样低低的马尾，刚好卡在帽檐下。站在自己的前一排。晓晓那时对室友们都不大满意。觉得这个黎与姚气质冷冽，不好相处。看起来客客气气的，可什么事情都是问一句答一句，性格冷清。李雪娜完全是农妇，哇啦哇啦的看着就烦。也就刘悦吧，勉强能看得过眼，还能说两句话。现在想来。当时的感觉算是准的，只是人呢，都是立体的，不同的角度看起来会不大一样。只有接触起来，才能看清全貌，拼凑出整体形象。对黎黎的感官，倒是在军训期间就出现了反转。变态教官非说男生匍匐前进不卖力气，让他们都来观摩女生训练。偏偏选中自己那排上去演示。简直比让人剃头游行还羞辱人……自己又碰巧亲戚到访，肚子疼得要命，而且训练一上午没休息，有些情况，容易不在掌控啊……还要当着全系男生的面，让自己在土地上扭曲身体，爬来爬去的！简直杀人不眨眼啊！这怎么行！晓晓何等局促不安，手脚无措，郁闷至极。就在这时，后面想起一个救世主般的声音：“教官，张晓晓今天不舒服，我替她吧。”简直是神仙下凡，佛光闪现啊！原来她早上的牢骚，有人听到心里了。晓晓看着走向训练场的消瘦背影，就暗暗下定决心，此恩不报非君子，自己也一定要好好待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究竟能为她做过什么呢？这场就在自己眼前上演的纷争，都不能保她全身而退。更何况那些未曾可知的……
“与姚！一起走走好吗？”黎与姚心里清楚得很，林河山如果想知道答案，他一定会跟出来的。
“我去取行李，还得赶飞机。”
“我陪你去取。”黎与姚转过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他晒黑了不少，头发打理得很短，似乎也比以前壮实了些许。穿了一件铁灰色的休闲西装。完全没有了当年青葱少年的模样。眼神已不再躲闪，一直迎着与姚打量的目光，仿佛在和她较力一般。
岁月是把刻刀，有些人被打磨的越来越圆滑，有些人却被雕出了棱角。眼前这位应该是属于后者。
“我回母校教书了。你呢？在念书还是工作？”
“我待业在家。”黎与姚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为什么？没开始找工作呢吗？”
“嗯。”
“还有同学在咱们市吗？”
“不知道。没有了吧。”黎与姚应付着，是的，他的第二故乡，确实变成他的市了。
“师兄还在吗？”
“谁？”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
“就是你的……”
转瞬就顿悟了：“吴征？他还在。”
“哦，那挺好的，我还以为他得到首都来发展呢。”林河山暗自舒了口气，这么看昨天接黎与姚的不是他。
几十分钟的路程，对黎与姚来说更像是无尽的黑夜。她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尴尬的沉默，死一样的寂静。
“我到了。”她停在了一个居民区门口。
“在这取行李？”
“嗯。”没话说的时候，什么都是多余的。
“等回去，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好吗？”
“再说吧。”黎与姚扯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拜拜。”
河山再一次目送那个瘦弱的背影远离。时间好短，他有太多问题想知道答案。她和刘思远究竟怎么回事？一贯颇有城府的刘兄居然在婚礼上如此失态？还有就是……昨天接她的是谁呢？如果是网约车，以她谨慎的个性，不可能坐在副驾驶的。这里，又是谁的家？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分外宽慰。昨天的巧遇真是很奇妙，他们的缘分还在延续。当年他们开始熟识起来，也是因为他拍了拍坐在前面的黎与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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