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冬季,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慕容清儿随母亲进宫游玩,无意间跑到了永巷,迷了方向。
她独自走在静谧的巷子里,也不见有人往来,寻了半天找不到出路,急得蹲到墙边哭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立在了她的身前,他弓着身子微笑的看着她,
“这是哪里来的小妹妹,为何哭得这般伤心?”
闻声,她悠悠抬起头来,望向眼前清秀干净的漂亮哥哥,他脸上的温柔笑容,让她不禁觉得心安。
“我不知怎的迷了路,我想娘亲了,我要找娘亲。”
他见她满脸泪痕,有些无奈,打开手上拿着的点心盒,拿出一块糕点递给她。
“你别担心,永巷人虽少,但没什么好怕的,我带你出去,如何。”
闻言,她接过他递来的点心,慢慢的站起了身,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对着他点了点头。
她看了下四周,除了这个小哥哥,已经看不到其他的人了,急忙露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生怕他扔下自己。
“哥哥一定要带我去找娘亲,清儿很听话的。”
小男孩微微一笑,干净的小脸冻得微红,身上穿着一件素色小袄,个子比她高出近一个头,却是很清瘦,约莫十岁左右,话语间却是沉稳从容。
“那你跟我来。”
他领着慕容清儿慢慢走出巷子,白雪皑皑,铺满了巷子的路,两个小小身影,踏着脚下白雪,缓缓行走,留下一个个小脚印。
她仰头看了眼小男孩,见他嘴唇有些发紫,不禁有些担心。
“哥哥冷吗?”
他微勾了下唇,浅浅一笑。
“不妨事。”
她嘟了下嘴,停下了脚步,解去身上的披风,递给他。
“哥哥穿得太薄了,这个给哥哥披上吧,清儿不冷的。”
他打量了眼前小女孩一眼,她身着锦衣华服,清秀的小脸白净如雪,肉嘟嘟的十分可爱,怎么看都是个大家千金,若是她因此被冻着了,那自己可就惹上麻烦了。
“我不冷,你自己披着吧。”
她皱了下眉,有些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分明就冻得嘴都发紫了,为什么还要说不冷。
他不愿要,她也没办法,又把披风披回自己身上,可她笨手笨脚的,怎么都弄不好。
见状,他将手中拿着的点心盒放到地上,腾出手来替她整理披风,给她细心的系好带子,才弯腰拿起点心盒,继续行走。
慕容清儿走在他的身旁,时不时偏头看着他,有些欣喜,伸手去拉他捶在一边的手,入手冰凉,她不禁愣了一下。
“哥哥的手这么凉,还说不冷。”
他顿了一下,也不再多说什么,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领着她行走,她柔软的小手暖暖的,肉肉的,握在手心真的舒服。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子辰。”
刚出了永巷不久,便看见一群宫人在四处叫喊,似乎在寻什么人,他停下了脚步,松开她的手。
“那些人应该是来找你的,我就送你到这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脚步匆忙,她不禁有些失落,呆呆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小郡主,原来你在这,害得奴婢们好找啊。”
此后,每次母亲进宫,她便死缠烂打的追随母亲一同前来,进了宫她便借着各种理由,偷偷溜到永巷去找子辰。
而他也每次都不厌其烦的送她出来,时间一长,她便记清了路,已经不需要他在领着自己走出永巷。
直到又是一场大雪来临,他的母亲去世,她才知道了他的身份,宣国三皇子,因为他母亲犯了错,被贬到永巷,他也是在永巷出生的,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他十二岁时,他母亲最终病逝。
那时宣国皇帝才想起有他这么一个皇子,料理完他母亲后事,才将他接出了永巷,还赐了府邸,那天慕容清儿不顾母亲阻挠,同他一起守灵,默默的陪在他身边。
从那时起,时常在他身边的就仅是她一个人,他搬出永巷后,两人见面方便了许多,青梅竹马,春赏百花冬观雪,时间一晃俩人都到了成婚的年纪。
可世事无常,他母亲身份低微,他这个皇子也是在他母亲去世后,才被承认了身份,尽管如此他也一直不受待见,处处遭人议论。
慕容家绝不愿意将慕容清儿嫁与他,强行棒打鸳鸯,为断了慕容清儿的念想,慕容王便设法让陛下派他前往北国做人质。
那时他只留下一句话。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她知道他不愿意放弃自己,而她也从未想过离开他,最终以性命相逼,不愿嫁与他人,独自等了他五年。
他归来后,凭一己之力被册封太子,风光迎娶慕容清儿入东宫,后来他一举拿下北国,统一北宣两国,便有了如今的北宣皇。
只是她所不知的是,在她册封皇后那日,宁国郡主领着陌前来,惊坏了慕容清儿,后来才知他在北国做人质时,与宁国郡主“舒雅。”已经有了陌。
那日慕容清儿心灰意冷,消沉了许久,后来她自愿放弃后位,让与宁国郡主,她不敢多有怨言,在北国的那几年是宁国郡主陪着他,助他拿下了如今的地位,这些是她应得的。
她别无所求,只要那人心里还有她的位置,她便心满意足了,他如今身份不同当年,身边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只要他还记得她,她就无怨无悔,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后宫佳丽千又如何,只要身边人是他便好。
好在他从未忽略过她,从未冷落过她,将她视若珍宝,宠爱有佳,可最终还是抵不过人的嫉妒心,在她生产那日险些被害身亡,
从此她的身体也落下病根,他的皇子也因此受到牵连,北宣皇也因此怠慢了陌。
尽管她再三说过,此事与陌无关,可依旧拗不过他的私心。
“有时觉得陌儿,真的像极了当年的子辰。”
梅果一直以为她是后来居上,不曾想她与陛下是青梅竹马,若如她所说,那宁国郡主便从未得到过北宣皇的爱,对她一直以来都只是利用,既是如此他这般怠慢陌,更是不该。
“娘娘可曾怨过陛下。”
她唇边泛起一丝苦笑,不禁叹息。
“怨过,可更多的是心疼,他命运多舛,若我父亲不从中阻挠,哪能有这许多事,他好不容易熬得了现在的地位,我又能怨他什么呢?”
“陛下是深爱着娘娘的。”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我。”
梅果微微一笑,她语气虽有无奈,却满是自信,因为她一直清楚,那人始终是将她护在心尖上的。
宫人送来了膳食,梅果起身去接过,端来了米粥。
“娘娘,梅果服侍你用膳吧。”
她满意的点点头,勾唇一笑。
梅果坐在榻边,将米粥吹凉,一口一口的喂她吃下,随后又服侍她喝完了药,让她躺下休息,自己才收拾了下东西,出了宫。
天色渐晚她也不回王府,出了宫,便直接回了医坊,这个时辰医坊也未曾关门,她心不在焉的走近厅里,见啊义和小四还在忙活,才回过了神。
“你们还在啊,都累了吧,天色不早了都早些回去吧。”
小四见她无精打采的不禁有些担忧。
“我们将这些药材清理干便走,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我去后院歇会,你们早些回去。”
她慢悠悠的踱回后院,瞥见一个黑色身影静坐在石桌旁,低头看着桌上放置的梅花,梅果心里不知怎的,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见梅果回来,他不禁有些欣喜,急忙起身来迎接她,冷逸的脸庞现出一分柔和。
“你回来了。”
梅果望了他一眼,随后瞥向一边,饶过他的身子慢慢踱向桌边,故意避开他。
“时辰不早了,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在等你。”
闻言,她顿了一下,倒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你等我做什么,难不成有事要和我说吗?”
他蹙了下眉,觉得梅果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你没事吧。”
梅果转身瞥向他,见他冷冽的双眸直满是疑惑,无奈叹了口气。
她在想什么呢?难不成被陆倩儿的话给带歪了不成,这冰坨子还能对她有什么心思不成。
“我很好,只是有些累了,我既然回来了,那你便早些回去吧。”
“也好。”
说罢,他睨了梅果一眼,便往院门走去,梅果望了眼他的背影,眼眸闪了一下。
“小锦。”
闻声,他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她。
“还有话要说。”
她怔了一下,有些犹豫。
“那天你说你去见了一个人,能否同我说,你见的是谁吗?”
他瞥向梅果,目光冷冽,看不出任何情绪。
“算是故人。”
“为何算是呢?怎么不直接是,或者不是呢?”
他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回答,梅果也不打扰他,就静静的等他答话。
“不知。”
他冷冷的说出俩个字,便转身离去,留梅果一人独自思索。
“不知,是什么意思。”
梅果郁闷的皱着秀眉,她不过是想起了二皇子的名字也有个锦字,而他又来路不明,便有了点想法,才会有此一问。
不过细想来,她确实多虑了,小锦是陈国培养的杀手,能和锦有什么联系,撇了下嘴,踱到石桌边拿起梅花,闻了闻,将一切都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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