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楚国要在此时向巴国盐泉发起进攻呢?其实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不外乎三个最主要的原因:
第一,蜀国建立附属国苴国,来至秦国的威胁暂时得到缓解,今后巴蜀联军在盐泉地联合驻防必将得到进一步加强。对楚国来讲,现在夺取盐泉付出的代价最小。
第二,巴蜀国力迅速下降。在第一盐泉被楚国夺去后,巴蜀联军伐楚,结果惨败。蜀国和秦国为了南郑,战争不断,而且蜀国前段时间攻占平周等国,虽成功建立苴国,然而也付出了不小代价。巴国和楚国为了盐泉多年拼杀。随着盐泉相继丢失,以食盐生产作为经济命脉的巴国,遭受了沉重打击,国力迅速下降。
第三,楚国在经历吴起变法后,国力迅速上升为诸侯之首,雄霸天下的野心膨胀倒极点,必须通过实际行动来平衡。
好在近些年,楚国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中原和东南地区,一直在和韩国、魏国、赵国争夺中原地区,与吴国和越国争夺东南地区,与齐国争夺淮北之地。因此,对于楚国来说,在对外扩张上拥有比秦国更多的选择,只是希望从巴国和蜀国身上获取直接的利益,然后一统天下,而并不想急着消灭和占领巴蜀。楚国的这种战略恰恰为秦国日后的崛起提供了最大的机会。
据探报,楚国此时已兵分两路,分别向巫溪寨宝源山盐泉和彭水寨伏牛山盐泉进发。然而,大部分武力都用于了彭水寨,巫溪寨方面只是佯攻。巫溪寨防御系统更为完善,巴蜀投入重兵把手,而且楚国也担心会引起比邻的秦国的不安;彭水寨则距离楚国较近,蜀国增援的兵力又很难到达,而且也不用担心秦国。
收到蜀王来信之后,继墨四人决定立即出发。一路上他们马不停蹄,直赴彭水寨而去,终于在深夜时抵达巴蜀联军大营。
白天战争留下的血腥味依然弥漫在空中,一路上满目疮痍,可以看到遍地的血迹,可以想象到白天的这场战斗有多么的激烈和残酷。
四人不禁感叹万分,开始怀念起春秋之前的君子之风。。。。。。
那个时代,不仅有墨家特别反对的繁琐礼仪,也有墨家特别推崇的君子之风,哪怕在战场之上。毕竟那时分封不久,各诸侯之间要么是近亲,要么是同宗,要么彼此存在姻亲关系,而且都以周天子马首是瞻,因而即使他们之间发生战争,也一样必须有礼有节。
首先,战争必须师出有名,有礼有节。理由大多都是对方“违背了礼仪、信仰,本方欲讨回公道”,而不是裸的武力恫吓,要人要城。比如,魏国和齐国本是为了对付日益强大的秦国而联盟,相互承认对方“王”的称呼,却偏偏招致了赵国和楚国的讨伐。另外就算征讨,也不能趁敌国国君去世或闹灾荒等重大变故之际发兵攻打。在交兵前,要派使者下战书,说明交战的理由;使者往往都会被好酒好菜的款待,然后毛发无损的被恭送回国,因为杀了使者等同于杀国君,有违礼仪。被宣战国再派使者过去,或表示赔偿道歉,或表示接受宣战;当然被派去的使者也同样会受到好好地款待。
其次,不鼓不成列。也就是说,如若对方没摆好阵势,则不可以发动攻击。两军摆好阵势以后,各自挑选相同的车马出来,一对一,单挑。然后击鼓,两边正式开打。两边车阵对冲,相隔远的时候用弓弩射,近一些则用戈攻击,短兵相接则肉搏厮杀。记得晋楚鄢陵之战,晋军主将郤至在战斗中先后三次遇到楚王,每次都下车脱帽行礼。楚王当然高兴,于是派人赐一张弓给他。郤至不敢接受,又行了三个礼,然后找别人对决去了。
再次,追击逃跑的人,一般不超过五十步,超过了就不能追击了。后来人们用“五十步笑百步”来进行调侃。有一次,楚国战车追击晋国战车,结果晋国战车陷进了泥潭,车子也坏了。楚国战车上的战士帮着把晋国战车推出来,还帮忙修好。等晋国战车启动,楚国战车才开始接着追击,最终也没有超过五十步。就算被追上,直接投降,一般也不会被杀死。那时候的奴隶,很多都是被俘虏的士兵,因此很有价值。然而如果这个战士太老了或者太年轻,往往会被放走,而不用去做奴隶。那时参加战争是一种荣誉,参战的必须是贵族,最低的也是一个“士”。 平民和奴隶那是没有资格参战的,他们只能参与后勤。
另外,如果有人受伤倒地,此人则不会被攻击第二次。有一次,宋国内乱,华豹和公子城相遇对决。华豹向公子城射出一箭,未中。公子城正准备搭箭回击,但华豹已经又拉满了弓。公子城大叫:“汝太无耻了,一箭未中,又想来第二箭。吾还没有还手呢!”。华豹听后,真的把弓箭放下,结果被公子城一箭射死。
到了东周以后,周王朝权威下降,道德礼仪逐渐被贪婪的欲望取代。战争不在是为了政治理想和信仰,也不再遵守礼仪,演变成一种不择手段的侵略。战争只是为了兼并国家,掠夺财富。为了打胜仗,诸侯间都会尽可能地消灭敌方战士和效忠敌方的百姓。战士已不再只是低等贵族,而是变成以破产农民或者奴隶为主,作为战士已经不再是光荣的事情。战场上不再是君子之战,双方斗力、斗勇、斗智、斗诈,比谁把对方杀的更惨,往往在对方受到重创的同时,自己损失也巨大。。。。。。
赶来的路上,继墨等人发现楚军已经对彭水寨形成合围之势。
楚军此番行动虽然隐秘,但仍然被巴蜀方面所察觉。然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组织如此大规模的保卫战,必须要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因此,虽然巴蜀方面立即采取了行动,然而在援军尚未赶到之时,楚军便已经对彭水寨形成了合围;同时派大军阻击巴蜀的援军。
最终,楚军完全切断了彭水寨巴蜀守军与援军之间的联系。
听到继墨等人到来的消息,巴鲜和姜元帅急忙上前迎接。
大家也来不及客套,便立即投入到战略谋划当中。
众人理智地分析,根据目前双方的态势来看,彭水寨盐泉肯定是受不住了。而且据探子报,楚军此行的大目标是占领彭水寨伏牛山盐泉,然而也包括抢夺食盐和粮食,抢夺城内人口以及抓捕巴太子鲜等。
既然城池最终无法死守住,巴鲜和簇锦俩人按理就不应该出现在此地,因为如果俩人被俘,楚国则完全拿俩人作筹码,做出很多的文章。
然而,他俩都是血热青年,心系黎民百姓,而且所有人都未曾料到局势会如此严峻。现在就算俩人愿意突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大家最后认为目前最可行的办法是:一边死守城池,争取突围时间;一边全力挖掘地道,以便从地道撤离突围。等待援军或者进行正面突围都已经不可行了。
如若在平时,继墨、簇锦和巴鲜三人相处起来,肯定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巴鲜和簇锦有婚约,两人相敬却不相爱;继墨和簇锦虽然相爱,此时却已经名不正言不顺。然而,三位年轻人又岂是如此平庸之辈,在大局面前,他们根本没有心思再去顾及儿女之情,因此大家都显得非常得从容和淡定。
簇锦和季姚此刻早已换上了男儿的戎装,在众糙老爷们儿之中,显得更为俊美。
第二天一大早,远处便传来隐隐的战鼓声。
随着战鼓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排排战车从弥漫的雾气中浸现出来,它们尽然把整个城池包围得水泄不通。在战车后面,是一片片乌压压的步兵方阵。
随着鼓点节拍,传来整齐的振天吼声,“出战。。。。。。出战。。。。。。出战。。。。。。”
守军这边则没有半点回应,安静得似乎只能听见战士们深沉的呼吸声,嘴里呼出的热气在他们眼前飘绕着。
随着远方鼓点节奏地慢慢变快,伴随鼓点,楚军叫阵的吼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出战。。。。。。出战。。。。。。出战。。。。。。”。
楚军阵营上空的空气中似乎充满了急不可耐的杀气,然而联军阵营仍然悄无声息。
彭水寨的防御相对比较传统。城墙之外二丈到三丈间是一丈多高的羊马墙,羊马墙之后是护城河,护城河之外是一长多高的拒马枪,拒马枪之外是陷马坑,陷马坑之外是鹿角木,鹿角木之外是一大片蒺藜。突破蒺藜--鹿角木--陷马坑--拒马枪-羊马墙—城墙的整个过程,进攻人员至少会遭受半个时辰的箭雨。
此时,远方的马车开始慢慢向两边分开,从空隙中出现了三丈多高的投石机,机臂向上升,最高则可达十丈左右。
只听战鼓节奏忽然一变,空中不断传来“呜。。。。。。呜。。。。。。”的声音,紧接着从天上砸下无数块石弹,“嘭。。。。。。嘭。。。。。。”,不断撞击在城墙上,撞击在弩机上,甚至直接撞击在战士们的身上。
同时,从投石机下边跑出一对对人马,手拿盾牌,一部分冲到蒺藜地,清除起蒺藜来,一部分则小心滑下土坑,清除里面的鹿角木,还有部分则开始往坑里仍沙袋。
这时的城墙上,一排排巨大的弩机上已经架起了枪箭,箭头上燃起火焰。弓箭手们也已经将箭搭在了弦上。
随着继墨的一声令下,一排排火箭迎空飞出,发出“咻。。。。。。咻。。。。。。”的声音。火箭像雨点一样落在蒺藜上,落在土坑里,落在投石机上,落在楚军战士的身上。
楚军战士们一时间乱了阵脚,开始四处奔逃。一不留神,便被脚下的密密麻麻的蒺藜给戳穿脚背,惨叫着在原地无法动弹,若受伤倒下,便更会致命。投石机被火箭点燃以后,轰然倒塌,便会将下面无数的战士给活活压死或者烧死。土坑里的战士还没有来得及爬出来,要么被燃烧的鹿角木烧死,要么身体被火箭给射穿。
楚军眼见损失惨重,便只能占时后退。
然而稍作休息之后,楚军便再一次次发动进攻,然而相似的攻防往往导致相似的结果。
无数次进攻之后,楚军战士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当然,楚军冒着巨大的伤亡,不断重复进攻,并不是因为指挥官愚蠢,而是因为楚军人数占优,并且对于此战,不计后果,势在必得!
对于楚军指挥官来说,士兵们的尸体也并不是没有用处。
果然,楚军将战士的尸体不断扔进土坑,然后再将沙袋扔下,两者参杂在一起,竟然慢慢地在土坑里填筑了一条坡路。
就这样楚军经过无数次地进进退退,以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无数条鲜活生命的代价,清除了守军布置的蒺藜、鹿角木、陷马坑、拒马枪、羊马墙,终于让城墙外边变成了一马平川。
至此,这场战争已经进行了一个多月。
城墙外,楚军已经死伤无数,一片惨状,守军城墙却仍固若金汤。
当然楚军也取得了一些进展,正如先前所料,他们成功地切断了巴蜀援军的道路。
其实,此时的城墙内,巴蜀联军的日子也并不好过。将士的死伤自不在话下,关键是粮食和武器早已短缺,尤其是弓箭和弩箭数量殆尽,使得其战斗力大大下降。这让很多巴蜀将士渐渐也察觉到守城无望。
好在,有了机械手的帮助,联军开凿的地道,已经修好,直通楚军包围圈之外的远处。然而,要让全寨的将士、百姓以及食盐都悄无声息地从地道突围出去,那也需要不少的时间。为了赢得这部分时间,守城的将士们唯有继续浴血奋战,尽可能地拖延楚军。
这一天,城楼上空像往常一样下起了“石弹雨”。于此同时,远方出现了无数个巨大的怪物,它们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墙袭来。
继墨见此状,心里暗叫不好,他知道,楚军除了“投石机”以外,已经开始使用“临冲”、“井阑”以及公输盘早年设计的“梯”,看样子是要强行攻城了。
城墙上的联军将士们苦于箭头的稀缺,不敢轻易射箭。这让楚军士兵可以专注地推着这些巨大怪物前行。这些怪物最下边都有轮子,轮子足足有三尺高,四周用牛皮和木排做成防护,用以保护下面推车的士兵。
“井阑”走在最前面,在离城墙不远处停下。它身高七丈有余,高过城墙。下边有十个精壮士兵推动十个轮子的底盘,在顶端的平台上,部署着手持长戟和弓箭的士兵,他们用皮革和盾牌保护着自己。从“井阑”上可以向城墙上俯射,还可以向城墙搭木板,把士兵源源不断的送到城墙上来。
紧跟其后便是“临冲”和“梯”, 在“井阑”落定的同时,它们开始全速冲向城墙。靠近城墙后,“梯”的“主梯”和“副梯”先后升起,梯勾勾住城墙,楚军战士则在弓箭的掩护下,企图通过爬梯爬上城墙。“临冲”则尽量靠近城墙、城门,战士们在皮革和木排的保护下,借用圆木和攻城锤对城墙或者城门进行破坏,或者挖掘地道突入城内。
“投石机”则在最后,停在合适位置,继续不停地发射石弹。这个距离使得它能把石弹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楚军如此强大的军备,然而在联军的誓死抵抗下,尽然没有占到任何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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