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刚刚吃了亏又被明珰和丁时述护了下来,傅予珏难得乖巧了一次,低着头乖乖跟着明珰身边,让他洗脸就洗脸,让他吃饭就吃饭。听话得让人心疼。
“小屁孩儿你过来。”
明珰回房间拿了点东西,正好看见见傅予珏完早饭准备收拾碗筷,出声把人叫住:“到我这儿来。”
傅予珏内心挣扎了两下,抿了抿嘴走到明珰跟前,低着头粗声粗气地道:“干嘛?”
明珰没说话,把箱子放在桌上伸手拉住傅予珏的手腕帮他把袖子挽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抽条的原因,他很清瘦,身上没几两肉,腕骨凸出十分明显。原本白皙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今天才新添的几道结了血痂的细碎伤口。
“虽然我刚才说只有窝囊废才会拿拳头来说话,”明珰从医疗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签,认真帮傅予珏清理起伤口,像是知道他会躲开,眼疾手快地把人摁在对面坐下,“但你也不能由着别人欺负啊。”
“你别看他们一个个多厉害的样子,刚才被你哥和我一吓不还是认怂了?”
她动作轻柔,害怕弄疼傅予珏在上药的时候还会帮他吹一吹,“就算你打不过,回来找你哥啊,要是我在你也可以找我,咱们带上煤球去给你报仇。”
傅予珏埋着头不说话,明珰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继续道:“不要觉得难为情,也不要吃了亏往肚子里咽,你长大后要吃亏的地方多着呢,现在就老老实实当小孩,出头的事找大人就……”
明珰话还没说完手背上突然溅了一滴温热的眼泪,她愣了一下,实在不擅长哄小孩这种事情,正手足无措的时候丁时述也拿着酒精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医疗箱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就接收了来自明珰的眼神明示。她扬了扬下巴,张嘴无声道:“你快想想办法啊!”
丁时述被明珰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慢悠悠地看了会儿戏,见明珰实在招架不住了才上前问道:“很疼吗?”
傅予珏点头又摇头,像一台失控的风扇,吸了吸鼻子抬手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瓮声瓮气地道:“不疼,我困了打呵欠。”
明珰挑眉,小心翼翼地把袖子放了下来,“那刚刚滴我手上的是眼泪还是口水?”
傅予珏被她噎住,十分别扭地把手收了回来,抠着袖子不肯抬头。
丁时述把酒精放在桌上说:“脸上上药了吗?”
见明珰摇头,拍了拍傅予珏的头示意他抬起来,小屁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自然不希望有人看到他这副尊荣,扭捏了半天说:“我没事了,我先回家了。”
“回家让你奶奶看到脸上的伤吗?”
傅予珏的脚步一滞。
丁时述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地叹了口气,“过来。”
傅予珏脸颊上有一块淤青,嘴角也破了,难怪刚才没吃多少就不吃了。丁时述简单处理了下,又帮傅予珏擦干了眼泪,语气温和道:“这几天你就住我这儿,傅奶奶那里我去说。”
傅予珏却闷闷的,应了句:“我知道了。”
“刚才明珰说的那些……”
明珰闻声看了过去,丁时述正在收拾用过的棉签,眼皮都没抬一下,“我是你哥哥,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不管是受了委屈还是吃了亏,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出头也好理论也好,我都会帮你。”
丁时述把用过的东西扔进垃圾桶,转身摸了摸傅予珏的头发,“知道了吗?”
傅予珏胡乱点了通头,憋着眼泪跑了出去。明珰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斜睨了丁时述一眼,调笑道:“你安慰人的本事不错啊。”
丁时述轻笑了一声,把酒精装进明珰的医疗箱,食指弯曲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过来一下,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明珰心里“咯噔”一声,突然回忆起被明火女士教做人的时刻,她赶紧在脑子里过了遍最近做的事,也没什么不对的啊。
丁时述走出去发现明珰没跟着,扭头喊了声:“明珰?”
“来了!”
明珰惴惴不安地跟着丁时述走到了工作室,脑子飞速旋转可怎么也猜不到丁时述叫她过来干嘛,她莫名有些心虚,抢先开口道:“我突然想起今天的字还没写完,不如我……”
“不用,”丁时述背对着明珰,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设计图纸转身递了过去,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表情就跟当初看展柜里的点翠作品的表情一模一样。
“上次你告诉我让大众接受手工艺才是解决手艺人被机械化淘汰的最佳方案,所以我设计了几个小东西,你看看。”
丁时述用彩铅画了耳环和项链,虽然设计图纸画得一般,可明珰的脑子里却瞬间浮现出成品的模样,并且一眼就发现他把点翠工艺融了进去。大片的蓝绿色配合翡翠、珍珠或金线,却用了现代流行的样式。古典和流行的碰撞,竟然格外和谐。丁时述主次安排妥当,二者交相辉映,谁也没抢了谁的风头。
明珰更喜欢项链,吊坠被做成了羽毛的形状,用银做胚,以翠羽为点缀,大气又沉稳。
虽说市面上也有点翠和仿翠作品,但大多都是古风爱好者或者是特定时期才会用得上,点翠饰品的样式不多,也存在局限性。丁时述这次的设计倒是延伸出好多方向来。
“在下面加一颗钻石怎么样?”
明珰双眼放光盯着图纸看了好一会儿,灵感蹭蹭蹭地往外冒,她凑到丁时述面前兴致勃勃地道:“项链整体款式偏年轻化,但如果只是这样却太‘沉’了,要是加一颗小钻石,会轻盈活泼些。”
丁时述擅长点翠和传统工艺,而明珰却是年轻一代珠宝设计师的翘楚,自然更善于捕捉市场潮流。她等不及似的拿起桌上的彩铅把刚才的想法落到了图纸上,项链瞬间多了几分俏皮感。
“怎么样怎么样?”
明珰举起图纸像个等待夸奖的小孩子,被她调整过的设计图纸明朗清晰了不少,丁时述遗漏的地方被她补全,他看到之后也豁然开朗,一把抓住明珰的手笑眯了眼睛,“我就知道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明珰眨了眨眼睛,视线落在自己和丁时述相握的手上,她小狐狸似的转了转眼珠子,往前一步拉近自己和丁时述的距离,还变本加厉地垫脚凑到他面前,rhe的香味侵占丁时述的鼻腔。
“丁时述,”明珰的长发落在丁时述手背上,痒酥酥的,“我们一起把这两个作品做出来吧。”
“我和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