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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有病我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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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这个时候,重紫反而没有激动,没有雀跃,也没有哭泣,而是静静地跪下来,看着醒来的阮如玉,抓住她的手,轻轻地、轻轻地说了一声,“母亲,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谁也无法体会她此时内心的复杂,死而复生时都不如现在心中的喜悦与激荡,她终于做到了,母亲不会因霍乱死,这一世的命运将会重新谱写!

    毒素一旦清除,阮如玉的身体好的很快,又有补药的功效,未出一日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可是病了一遭,她的精神头却还是不济,斜躺在床上拉着重紫说话,“这几日辛苦你们姐弟俩了,如果我去了,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们……”

    说着她的眼就湿了,自醒来阮如玉没少掉眼泪,她气自己身子骨不争气,还要给一双儿女添麻烦……

    看着母亲哭,重紫的声音软下来劝道:“母亲身子才爽利了些,再哭下去怕是连眼睛都要坏了,你为了我们着想才应该快快好起来,你哭的伤心也叫我们心里难过不是。”

    阮如玉怔怔地看着女儿半晌说不出来话,那话怎么听都觉得自己像个被安慰的孩子,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她有许多没来得及想清楚就病倒了,现在自己醒来看着三娘说话办事都不似从前,她半搂着重紫又喜又叹,“我们的三娘长大了。”

    祥哥儿走进来听到笑起来,“三娘何止是人长大了,连本事也大了,若不是她,娘的病还好不了呢。”

    阮如玉之前也问过几句,然而重紫没有细说,现在逮住机会不由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病之前就听城里说闹霍乱呢,得病之人都没躲过去,为何只有我好了?”

    重紫接过弟弟手里的磁瓦罐,慢慢打开露出一角,阮如玉低头一看里面竟是一直褐色的薄片虫子,“这是什么?”

    “它叫鳞虫,是娘生病的罪魁祸首。其实城里闹的不是霍乱,而是被它蛰了一口中了毒,我先前遇上个神医,是他告诉我的方法才救下了母亲。”

    重紫用了医书上的法子把家里的鳞虫全部处理掉,如今只剩下磁瓦罐里的一只,“这虫子用尾巴蛰了人后就会死去,但是它不惧寒冬,繁殖也快,只有特殊的方法才能遏制住。”

    阮如玉连连称奇,“那神医真是好本事,可是他既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为何不早点来青州救人?这是积功德的事。”

    重紫无法,只能又撒了一个谎,“神医游天下居无定所,早已不管尘世俗事,他见我们之间有缘分,所以才告诉了我这个方子。”

    “还是我们三娘好福气有神医指点。”

    阮如玉感叹地笑着,重紫默默立于一旁,也不再叙话。

    说起来这世间还真有个名满天下的神医,当初顾耀中祖上和那位神医还是同门师兄弟,只不过出师后,一个在战乱时救了圣祖皇帝的命被封为康乐候,一个则四海为家治病救人,但至今也没人真正见过他的真容。

    重紫也没有提家里多了一笔巨款,她和呈祥商量后决定暂时不让阮如玉知道,省得她病中多思,祥哥儿表示同意,偷偷地拿着黄金兑换成了银票交给了三娘,对她的行事也越发敬佩。

    屋里一片其乐融融,有人扯着脖子在院门外大吵大嚷,重紫使了个眼神让弟弟去瞧,祥哥儿不二话就走了出去,阮如玉此时也听见,伸出脑袋,神色慌张地瞧了瞧:“是谁?”

    看她的神色,重紫便知她还在为家里值钱遭贼的事心有余悸,为此对戚氏更加痛恨几分,她忙安慰道:“听声音好像是二毛他娘呢,祥哥儿是个急脾气,我也去看看,娘先休息下。”

    阮如玉点点头,重紫走出房门就看到隔壁家二毛的娘在院子里大吵大闹,“要不是你娘,我们当家的也不会染了病,都是你们害了他……”

    “毛婶子,二毛的爹根本不是我娘传染的,他是中毒!”

    呈祥想要解释什么,可是又无从说起,他被她喊打喊杀的样子急得不行。

    二毛的娘哪里肯信,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连大夫都说是传染的霍乱,你还敢胡诌。如今他就要不行了,我要和你们拼命!”

    重紫站在门口冷冷地看了她两眼,其实她并不怪毛婶子来胡闹,如果家里的男人走了,剩下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确实很艰难,想到此她不由感慨母亲的不容易,可是母亲却从不怨天尤人,依旧自己一人抚养他们姐弟,甚至不少人劝她改嫁也都拒绝了。爱豦穬剧

    她们与隔壁二毛家做了十几年的邻居,她也不想把关系弄得太僵,耐着性子说道:“婶子,毛大叔的病不是霍乱,如果你信我,我有一个法子你可以试一试。”

    “你个丫头片子少在这诳我,你要是真有法子,你娘何至于快死了,如果不是她,我们当家的也不会病倒,孩子他爹,你要是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重紫早就听出她话里有话,如果毛婶子来此只是想哭闹宣泄,她也不拦着,还会把方子拿出来救人,可是她这番挑衅,说到底不就是为了钱财!她以为娘亲病重快不行了,他们姐弟俩年幼成孤就可以来任意欺负,这世上之人果然都是欺善凌弱的!

    她被气得不轻,双手在袖子里握了握,声音也冷了几分:“毛大叔患病婶子不在旁伺候,反倒来我家胡闹,别人不知会以为婶子早盼着毛大叔离世,好趁此机会改嫁呢。”

    毛婶子尖着声音跳起来,“怪不得戚氏到处说家三娘子是个胡说八道的主,之前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你如此恶毒,居然诅咒我们当家的死!”

    重紫怒极反笑,“我恶毒?祥哥儿,去把院门打开,让街坊四邻都来听听评评理……别说毛大叔的病与我们家没有半分关系,就是有关系,现如今我要把救命的方子告诉婶子,她还推三阻四。婶子心里到底打什么主意,还要我说出来吗?”

    “我……我是来讨说法的!你娘都快死了,我也没见你们姐弟掉过一滴眼泪啊,我现在着急上火,就是为了我们当家的讨说法的,你说到底怎么办吧!”

    “什么怎么办?”

    身后的门吱嘎一声被人打开,阮如玉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重紫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娘,你身子刚好些,应该躺在床上休息才是,凡事有我嘛。”

    阮如玉在屋里听了好一会儿了,她性子柔软但心思灵巧,早就听明白毛家媳妇是什么意思,她看向对面的妇人,不满道:“谁说我快死了?”

    “你……你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毛家媳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声音颤抖起来,她确实是想趁家没大人管事,两个孩子年幼又不懂事,借机诈点钱财,她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凡家里有个壮汉她也不会做如此下作的事,不说别的,二家这些年没个男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人都有私心,她也要为自己着想才是啊!

    呈祥斜靠在门上,懒懒地哼道:“婶子,你也看到了,我娘她没事,可不是什么霍乱。”

    毛家媳妇立即回过神来,上前抓着阮如玉说道:“如玉,你是怎么好的?能不能把方子给我用用?”

    “刚才婶子不是不信吗?只是一味地想讨什么说法呢。”呈祥的无赖劲上来,不想善罢甘休,他没三娘能说会道,但是混不吝的功夫可是气死个人,“在婶子心中说法可比毛大叔的病值钱多了。”

    重紫也只是冷漠道:“婶子,还是请回吧。”

    阮如玉在一旁没搭话,只是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人,刚才听了她的话,她的心都寒了,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情分,果然是人心隔肚皮,日久见人心。

    毛家媳妇急得快哭了,跪在地上哀求道:“我刚才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如此下作。如玉,你看在我们多年邻居的份上就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前我可不曾苛待过你们啊。我是真的不能没有孩子他爹,你是知道的家里没个男人,生活该多艰辛,我也是不得已啊……”

    听了此话,阮如玉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哀愁,这话戳中了她的死穴,身子似乎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眼睛里也攒起水雾,重紫看了心中难过不已,知道她是有了同病相怜的触动,果然阮如玉叹了口气,软下语气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又何必来为难我们家,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今日之事就算了。”

    “娘……”呈祥不满地喊了一声,“怎么就这么算了,三娘早就说过人善被人欺,你为何就总是如此心软。”

    阮如玉严肃地看向泪流满面一脸悔意的毛家媳妇,“我不是心软,从今以后也不会心软,哪怕我受委屈,也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受委屈。我只是对事不对人,大度待人,人必敬之。二毛他娘,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是是,如玉,我以后断然不会再有下一次,我们还是好姐妹,好邻居……是吗?”

    阮如玉笑着点点头,连忙把她扶起来,重紫看着这一幕心中欣慰不已,人死而复生都会悟到一些以前不曾看得通透的事,表面上来看娘亲还是柔顺的,但是她的话却句句打脸,让人羞愧。

    二毛的娘不像戚氏是个嚣张霸道的,平日里对她们也不错,今日她知道做错也必然会悔改,娘亲以自己的大度和智慧化解两家人的尴尬,是重紫觉得这是重生以来最值得骄傲的事。

    改变命运不难,若是性格不变,注定还是会被人欺辱,娘在坚强,弟弟在成长,她也要试想一下该如何让娘亲摆脱无夫之痛。

    京城那家人,她早晚会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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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家小院里登门造访的人越来越多,几个邻居街坊的婶子围坐在已经健好的阮如玉旁说笑。

    “现在三娘名声可大了,别说现在咱们这巷子里,就是隔着几条街都知道家有个三娘子顶厉害,能治好大夫都素手无策的霍乱呢!”

    “可不是!我家那口子按照三娘的方法没出一日就好了。”

    “还有我们家那个叫什么虫的……”

    “鳞虫。”毛家媳妇接话,“我家可是打死了好多只呢,吓死人了,以前在青州可不曾见过这种虫子。”

    “所以说还是三娘有本事。”大家点头附和着,对阮如玉恭维道:“以后如玉可是要享清福了!”

    坐在不远处的重紫正为各家中毒之人包药,听着她们的奉承不禁莞尔。世间之事果然世事难料,是福是祸不能只看表面,那天毛婶子闹过一番,邻居街坊都知道她有了救命的方子,大家本着观望的态度去看毛家是否能治好,结果……毛大叔果然好了,这消息被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每日都有人上门买方子。

    药方她自然不会轻易写出来,以免多增事端,不过她让祥哥儿去不同的药铺把药材分别买来,然后再在家包好,一分也不多收,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卖给他们。

    这时,呈祥买药从外回来,看到院子里又是一堆人,哭笑不得地给她们的茶杯里蓄热水。

    有人看到夸奖道:“二家果然是母慈子孝,哪里像那个戚氏,泼辣不讲理。”

    “戚氏?老大的那个守寡的媳妇么?”

    阮如玉皱了皱眉,想要制止她们说旁人闲话,就听又有人说道:“听说戚氏也得了病呢。”

    “以前她那么欺负你们家,看她还有没有脸来求你们,正好瞧她的笑话。”

    毛婶子嗔了一声,“如玉哪里会这么做!她心地善良大家都是知道的!”

    所有人也不再多话,只是有人不服气地撇了撇嘴,问向不远处的重紫,“三娘子,戚氏病了,你救还是不救?”

    众人都在等她的回答,重紫缓缓抬起头,看着母亲坚定地目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要救。爱豦穬剧”

    阮如玉吃了口茶,眼底全是骄傲的神色。

    “她那么苛待你们,你还救她?”有人不信。

    重紫笑笑,“大伯母与我们亲戚一场,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至于记恨一辈子。人命比天重……”

    妇人们纷纷噤声,看向阮如玉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羡慕和敬佩,有女如此,妇复何求?

    待所有人都离开,阮如玉抱着重紫,问道:“那可是你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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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紫默了默才回答:“母亲教我们宽以待人,以怨报德,三娘自然谨记于心。可是人心难测,有些人天性如此,并不会感动丝毫,未必会领情。”

    阮如玉听后,了然于心,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说道:“你就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做吧,不管你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娘,我不会让你为难,你放心大伯母我会救的,只是……要换一种方法。”

    前几日,重紫就听买药回来的祥哥儿说,现在整个青州都被霍乱闹得人心惶惶,大夫治不好,人死的越来越多,县衙已经贴出告示,无论是谁,只要有办法救治百姓必会重金赏赐。

    重紫本来也没打算藏起药方不告诉其他人,不然那些邻居也不会上门求药,既然她决定救戚氏,索性把药方公诸于世。

    站在县衙前,呈祥一把撕下告示,看守的侍卫见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满地喝道:“臭小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我自然知道,告示里不是找救命之人的方法吗?我家三娘就有办法!”

    衙役看到他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素净衣裳的小娘子,面上更加难看,“去去去,不要在此胡闹,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呈祥气不过想要找他理论,被重紫一把拉住,福礼道:“大哥,我若没有治病的方子,怎敢到此胡闹,还是烦请大哥去通报一声,若我拿不出方子,您把我抓起来就是。”

    衙役看她面色沉稳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敢耽搁,便让一旁的人看着他们,自己进去通报。

    未出一盏茶的时间,家姐弟就被邀请进县衙后堂,里面的人已经乱作一团,几个大夫围在一起商讨着什么,坐在上首的人见他们进来,走了过去,用老练的目光打量他们一番,“就是你们说有办法治霍乱?”

    重紫上前盈盈一拜,“三娘见过杨大人。”

    县令杨志申眼眉一挑,吃惊不已,“你如何知道我就是县令?”

    他可没穿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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