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子在咱们手上也算吃了亏的了,却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这么起来,他,他也是个不错的了?”娘的脸上却是闪过了一片若有所思之色,喃喃的到,“只是可惜啊,有那样一个娘,要不然的话,就冲着他有这份明理、仁义和诚心,咱们也,唉,……”
不会吧?!娘的话听的付云头皮一阵发麻,在心里哀嚎了起来。
自己刚刚只是实事求是的分析了几句,劝住大家不用去追张管事了,却不想副作用这么大,竟让又勾起了娘的另一份心思,她不是很不齿李锦容的爹娘的吗?刚才还恨的咬牙切齿呢,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又,又生了别的心思了呢?
难道就因为李锦容明理了一回,娘就能对他娘那老母鸡护鸡的模样待见了?就觉得她拦路骂饶样子不泼妇了?她就能忍下她的种种荒唐的指责了?
付云禁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娘能忍得了这样的亲家,她还斗不了这样的婆婆呢,在现代那种女子的地位有所提高的社会里,媳妇和婆婆抢老公的戏码都让人头疼不已,别这种对女人要求更高的古代社会了,她还没有自虐的毛病呢,不会上赶着被人骂、被人虐的!
如果是遇上了这样的亲戚,像舅母李玉珍那样的,躲不了,她也不会白莲花一样的退缩;可若是能躲开的人,谁还闲的没事去找气生不成?
一想到那种情形,付云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刻意忽略了娘的唠叨,像是没听到一般,绕开了她的话题,而是接着姐姐云华的话茬到,“是啊,干娘不知道咱们今来,她要是看到咱们去了,肯定高心。还有啊,干娘给我做的新衣裳估摸着也做好了,一定很很好看的,……”
付云嘴巴不停歇的着她的新衣裳,一下子又恢复了她未及笄的丫头本色,本点也不见了方才的沉稳。
娘看着叽叽喳喳的付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这个聪明的丫头哦,偏偏上对她不公,让她顶着这样的一张脸,将来,她将来可如何是好哪?
算了,她才十四岁,还能跟在自己身边好几年呢,以后细细的替她留心,找一个人品厚道的婆婆和相公,不让她受委屈就是了。
娘心头盘算已定,压下心头苦涩,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来,“好了,好了,咱们快点赶过去吧,再晚了,老姐姐家吃了午饭,咱们就该没的吃了!”
着话,娘主动拉起了云华和付云的手,母女三人再次上了马车。
大山看着她们做好,他自己也双手撑着车辕子,用力的跳上了马车,“走,走,咱们这就走。”
李锦容拦路的地方原本就离着李子沟不远了,大山赶着车,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菊大娘的院子前。
大山吆喝着马车停下来的声音竟到了院子里的菊大娘,娘带着云华和付云两姐妹刚刚下了马车,菊大你家的院门就‘咯吱’一声从打开了,菊大娘红着一双眼睛探出了头来。
见门外是付云他们一行人,菊大娘一愣神,稍稍一顿,才高心招呼道,“是老妹妹带着芳丫头、华丫头和大山来了啊,快,快点进来,快点进来。”
着话,菊大娘上千亲热的挽住了娘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了付云的头。
娘看着菊大娘红肿的眼睛,稍一迟疑,大山那边已经大着嗓门嚷嚷开了,“菊大娘啊,永拴呢,他怎么没出来,我有事和他呢。”
大山的兴奋,落在付云的眼中,没由来的眼皮就是一跳,他想起了方才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哥哥对李永栓的评价和想法,他这么着急的找李永栓,难道是想当面和他些什么吗?
不过,菊大娘接下聊话,一下子让付云放了心。
菊大娘揽着付云的胳膊一紧,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声线不稳的道,“大山啊,你永拴兄弟不在家。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要离开家呢,我,我这没出息的老太婆心里正不好受呢。”
菊大娘自己提起了这个话题,娘也就跟着问了起来,“老姐姐啊,刚才我看你的眼睛不对劲,没敢问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啊?”
“唉,”菊大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让老妹妹见笑了,其实也是件好事,是我老婆子人老了,不经事,孩子不在眼前晃悠了,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也就,……”
菊大娘着,又抬起手来抹了抹自己的眼角,看着娘不解的神色,继续解释道,“没想到李明化家的那么蛮不讲理,生出来的儿子倒是有些良心,李家子是个肯顾念着李子沟乡亲们的有心人。”
听菊大娘这一番话,付云心头又是一跳,怎么又是这个李锦容啊,他不仅是奇奇怪怪的在村外边拦了他们付家的马车,还扯上了菊大家一家。
付云禁不住收敛了思绪,凝神细细的听菊大娘下去。
“……,今他们铺子里要添两个伙计,李家那子首先就想到了回李子沟来找自己人了。虽然年前我刚跟他娘打了一架,他竟然没有记仇,不但事后没有什么,这次挑伙计,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咱永拴,他人老实本分又肯吃苦,跟着他们磨练上几年,肯定就能出息了。”
菊大娘一边感慨的着,一边慈爱的抚摸着付云的包包头,继续道,“昨下午,他特意从县城的铺子里赶了回来,回来后立即就来了咱们家,和永拴他爹还有我老婆子了这事。当时我还能不相信呢,觉得他们平时不大理人,我又刚跟他娘打了一架,这样的好事怎么轮也轮不到咱们永拴的头上哪。”
“可锦容那仁义孩子,他们铺子,要找个可靠的伙计,左思右想的也就是咱们家的永拴合适了。还,永拴不是那十来岁的孩子了,入了铺子就能帮着干活,也不会像刚学徒的伙计那样,他每个月还是有工钱的,能给十五个大子呢,都快赶上别的大铺子里快出师的伙计了,……”
“锦容那孩子啊,现在是过年期间,铺子里事情,希望永拴尽快过去帮忙。我和他爹这么一想啊,人家这么看的起咱们永拴,咱们也不能拿乔啊,今一大早起身吃了早晚,立即就打发了永拴跟着锦容少东走了。”
菊大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李锦容的称呼变了好几次,先是李家那子,后来是锦容那孩子,道后来就变成了锦容少东了。
这也不能菊大娘是没骨气的墙头草了,李锦容带了李永栓去县城里的铺子里做伙计,不但能长见识,还给开不低的工钱。不管从哪个角度上,这都是一件好事情,对于李永栓来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也就难怪菊大娘这么高兴了,把那子一路升级为锦容少东了。
不过,菊大娘这些话听到了付云的耳朵里,让她忍不住的犯嘀咕,李家开铺子这么些年了,这恐怕还是头一次从李子沟找帮忙的伙计吧?不但如此,他们要人还要的这么急,年还没过利索呢,大初四的就上门项,初五一早就带着人走了。
而更巧合的是,初五早上,李锦容还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支开了李永栓,自己一个热在了付云他们赶来李子沟的路上,真心实意的对不起。
这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却让付云的心头突然打了一个突,总感觉好像其中有着什么样的关联一样。
付云的心思飘忽着,菊大娘已经拉着她们一行人进了院子,她嘴里还没有停歇的着呢,“……,不过啊,永拴那孩子这么一走,我还真是缺手哪。别的不,我还想着打发他借了车马去松坡屯接你们呢,可他一走,我就没有使唤的人了,我心里头着急啊,没想到你们就来了,我就嘛,我和我的芳丫头还真是有缘分哪。”
菊大娘这边亲热亲热的把付云一行人迎进了屋子,她心里头牵挂着的李永栓已经坐在了李家的马车上快要赶紧县城里了。
李永栓号称闷葫芦,除了跟大山投缘有很多的话要之外,跟其他人是不大话的,尤其是面对着曾经一起长大的伙伴,现在变成了他的少东家的李锦容,他的嘴巴更是像被针给缝起来了一样,一声不吭,仿佛隐型人一般,让好几次都想找他聊聊的李锦容禁不住的气馁。
李永栓沉默着,他对面的李锦容却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看了看色,扬声吩咐道,“王叔,看这样子,咱们中午赶不回去了,就在前面的大鹏镇上停一停,吃点饭吧。”
“哎,我知道了,”赶车的王叔答应着,嘴里却熟捻的开起了李锦容的玩笑,“少东回老家每回可都是午时前赶回去呢,像今这样半路打尖的,还是头一次。刚才,你让我们等着,自己是不是偷偷的会哪个姑娘去了啊?嘿嘿,少东要是有了看上眼的姑娘啊,可得早点和东家赶紧去提亲去,东家可是早就等着抱孙子呢。”
“才,才没有呢,你不要瞎!”李锦容急急的打断了王叔的话,有些心虚的扫了一眼紧闭着嘴巴的李永栓,仿佛刻意一般的解释道,“李子沟这么多的乡亲们呢,我回来一趟不容易,总要和相好的人家打个招呼的。”
王大叔已经听出了李锦容语气里的急切,他虽然平日里也和少东家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是一旦少东家认真起来,他还是不敢太随便的,毕竟他只是人家铺子里的车夫,身份摆在那呢。因此,王大叔识趣的闭上了嘴,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李锦容解释了自己方才的去向,仿佛还有些意犹未尽,他对着正襟危坐的李永栓笑了笑,“永拴,起来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你不用这么拘束的。年还没有过完呢就跟着我出来了,是不是有些舍不得家啊?”
“也不是的,”李永栓动了动嘴唇,有些心翼翼的道,“就是这年还没过利落呢,有些亲戚间走动,娘总是让我借了马车迎来送往的,我这么一出来,娘怕是要缺手了。”
李锦容是知道过李永栓家的情况的,他们家的远亲戚不多,等闲用不到马车,就是他干亲家有些远,可那家自己有车有马,是不需要李永栓借了车马来迎送的,这些日子来,李永栓借了车马,大多数都是跑松坡屯的付家的,李永栓这么跟自己走了,惦记的付家一家子或者是付家什么人吧?
心头一转,李锦容再次笑着道,“你娘好像对她新认的干女儿很上心啊,隔三岔五的就打发你去一趟,为了她们家还和我娘打了一架。”
“我,我娘脾气不好,你,你别她一般计较,”李永栓没有接总去付家的事,先是忙不迭的替自己的娘给李锦容道起了歉来,“等到了城里见到了东家婶子,我,我给她磕头赔罪。”
李永栓的有些诚惶诚恐的,李锦容听的却有些心不在焉,如果李永栓因为成了他家的活计就替他娘给自己的娘磕头赔罪,那他就是仗势欺人了。他提起这个话题的目的,无非是想问问李永栓这么频繁的去松坡屯付家,是他自己愿意的,还是仅仅是他娘的意思。
“她们打架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和我娘都过了,这件事情谁也不要再提了。”略微想了一想,李锦容又继续到,“我知道你和你两个哥哥不一样,是个孝顺的,你娘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为了个干亲,还总是借车借马的跑过去,就连自己家的马驹子都送人了吧?”
“是有这么回事,”李永栓腼腆的笑了,“我,我娘,付家是户好人家,他,他们家的孩子们性子好,让,让我多亲近、亲近。”
是你娘看上人家的姑娘,让你子多走动着去表现表现吧?李锦容心中暗自加了一句。快接近自己问题的核心了,李锦容有些紧张了起来,他藏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追问了一句,“那付家也是这意思?她,她们家的人都是怎么样的?”
“付家么?”李永栓的心思有些飘忽,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道,“付家,付家的意思?大山性格直爽,是个好相与的;姐姐云华长的很好看,性格又温柔;付家女儿付云、付云、付云,……”
“付云,付云怎么样啊?”李锦容嘴巴发干,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出的轻颤。
可是,陷入了自己思绪的李永栓却没有注意到李锦容的异样,他蹙着眉头,似乎在努力的回忆着什么,有似乎在想着能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付家那个特别的丫头,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显出以一抹发自内心的柔和来,声音更加的轻如飞烟,“付云,付云她很特别,她没有她姐姐长的漂亮,可,可是总会让人注意到她,似乎是有着魔力一样,似乎,……”
看着这样魂不守舍一样的李永双,嘴里又出了自己最不想听到的答案,李锦容眉心突的一跳,心头立即就莫名的烦躁了起来,他有些粗|暴的打断了李永栓的话,急急的道,“似乎什么啊?你是不是被她那副丑陋的样子吓的连话都不利落了啊?”
“不是,”李永栓猛的一抬头,急急的反驳道,“”虽然她没有她姐姐长的好看,可是,……”
李锦容却不等李永栓把话完,马上截住了他的话茬,带着明显的急切,道,“付云华也就是在村子里算好看的吧,她那样的要是搁在县城里,顶多也就是算是个中等。你要是喜欢那样的姑娘,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帮你寻一个满意的,让你爹娘都高兴高兴。他们二老把你交给了我,我总不会辜负了他们的重托的。”
李锦容着话,抬手用力的拍了拍李永栓的肩膀,仿佛是给他自己的话做个保证一样。
被李锦容这么突如其来的亲热弄的有些懵的李永栓,也就稀里糊涂的点了头,把心中还没有理清的那些事情都给抛在了脑后。
李永栓和李锦容话话的赶去了县城李家杂货铺。李子沟里,菊大娘已经张罗好了一桌子的饭菜。
菊大娘话里话外的总提着李永栓的各种好,这次被带去李家铺子的事情更是被她寄予了厚望,仿佛他不是去做活计,而是去做一个管事的一般,马上就能在县城里独挡一面了。
娘和云华、付云都明白菊大娘的意思,只有大山心里还惦记着要他给自己做妹夫的念头,一直配合着菊大娘夸着已经夸成了一朵花一样李永栓,到最后就连李永栓的爹都听不去了,出面打断了几次,菊大娘和大山这才住了嘴,老老实实的吃饭。
吃过了午饭,菊大娘又拿出了特意为付云做的新衣裳来。菊大娘本就生了一双巧手,付云的这件衣裳她又是用了十二分的心做起来的,裁剪合适,针脚又密又匀,还在衣摆上用同色的丝线绣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八哥,简直比市集上那些专门替人家做衣衫的人做出来的还精致好看呢。
付云和娘看了都很喜欢,就连大山都忍不住称赞了几声。
菊大娘很得意,却还是不忘扯上李永栓,“芳丫头喜欢就好,等过一阵子,我让永拴从县城里扯块更好的料子来,我给你在做件夏的衣裳。不是干娘我自夸,保管让谁看了都羡慕!你们信不信?”
“信,信,信,我信,”付云笑着搂住了菊大娘的脖子,撒着娇到,“干娘做的衣裳最好看了,别用好看的料子了,就是用片树叶子做出来的衣裳都好看。”
“你这个丫头,嘴巴这么甜,就会哄干娘开心,用片树叶子怎么能做出衣衣裳来,你当你干娘是野人啊?”菊大娘笑着点零付云的额头,“还是等永拴带来的新料子吧,一定会让你这个丫头乐的合不拢嘴的。”
“我听人家县城里的铺子规矩大,不知道永拴哥哥什么时候能回来探亲啊?”付云见绕不开李永栓的话题,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菊大娘却是神色一黯,“这个事,锦容少东也过的。永拴不是按照初入行的学徒规矩走的,他是拿工钱的人,所以不能随意的走动,要听从东家的吩咐,铺子里活不多的时候才能请假回来呢。不过,……”
菊大娘的话没有完,付云已经听明白了,这李永栓去了李家的铺子,而且一上来就有不错的工钱拿,这样的好事怎么没有点一点点其它付出呢,李永栓付出的就是他的自由,东家不放他的假,他就不能自由的回来。
果然,这世间没有白得的便宜,总要有些东西去交换,就连父母兄弟之间的亲情吧,虽然不能和那些世间的银钱利益一样需要明码标价,可也是需要人心换人心的相处来的,要是总有一方对另一方的好,换回的是次次伤心失望,怕是再热的心也会慢慢的变凉了吧。
不过,理虽然是这么个理,可是李锦容在这个时候用这样的方式领走了李永栓,付云却感觉有一点点的别扭,似乎,似乎有些什么她没有意料到的事情却和她有关的事情悄无声息的发生了。
轻轻的晃了晃头,付云甩去了心头那种无厘头的奇怪念头,大山那边却已经接了菊大娘的话,“……,永拴在城里也好,等着开了春,气缓和些了,我去城里看他,现在咱们家的萝卜条卖进了城里的铺子,也和城里人做生意呢。”
“对,对,对,”听了大山的话,菊大娘的神色舒展了一些,拍着付云的手道,“大山的对,到时候啊你们兄妹一起去县城里,也好替我去看看永拴去,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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