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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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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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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雪尚未化尽,冬阳就步履匆匆的沉入了西山,只留下一抹橘红色的余晖,给肃杀的群山更添了一份清冷。

    寒冬腊月的傍晚,不足百户的山村里见不到一丝人影,连家养的土狗都蜷缩在窝里不肯露头,只有时不时升起的炊烟给这里带来一丝丝的生气。

    万俱静之际,村口路尽头的拐角处忽然红影一闪,闪出一个身穿水红底大团花,头上包裹着大红头巾的妇人来。

    来人脚步匆匆,不理会那些听到动静冒出头来冲她犬吠的土狗们,径直来到村头上一处普通的院落前。

    抬眼扫了扫眼前并不宽大气派的院落,她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志在必得的神色,从暖和的袖子里伸出了带着金溜子的胖手来,搭上了半旧不新的木门,轻轻一推,脸上也随即堆起了满脸的笑容,“大喜,大喜,大喜啊,大山娘,我花婆子给你道喜来了。”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几乎是立即就冲了出来,她一边在衣襟上擦着手,一边带着喜气应声,“她花婶子啊,我可把你给盼来了,是不是我们大山的婚事有着落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哪?”

    一身水红大花的花婆子打量着眼前的大山娘,虽然是穿的是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但是胜在收拾的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知道是个勤快人,她心中略一盘算,脸上的笑容更胜,“大山娘这么能干,哪家的姑娘进了你家的门都受不了委屈不是,哈哈,哈哈。”

    没有听到媒婆花婆子的正面回答,再联想到自家儿子大山的情形,大山娘脸上的笑容就是一缓,期期艾艾的,“是花婶子抬举了,咱们是不会给人家姑娘受半点委屈的,可是,可是,我们家的大山,大山他……”

    不等大山娘艰难的完,花婆子笑着挽起了大山娘的手,亲昵的,“大妹子啊,你别担心,大山的婚事包在我身上,你不单生了儿子,还生了好女儿呢。你就不请我屋里坐坐去?”

    “对,对,她花婶子,您屋里请,屋里请。”大山娘一边随着花婆子进屋,一边恭维着,“花婶子,你的本事咱们十里八村里是出了名的,有您给大山那孩子张罗,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哪。大山的婚事有了着落,往后云华、付云姐妹两个的事,也得麻烦花婶子多多的费心呢。”

    “哎吆,我就嘛,大山娘你是咱们松坡屯一带顶痛快的人儿了,”花婆子热络的拉起了大山娘的手,一边不认生的迈进了里屋的门坎,一边豪迈的拍着胸脯子道,“我花婆子也是个痛快的,这一次啊,就把你家大山和云华兄妹俩个的大喜事一块给你办了!”

    听了这话,大山娘心中打了突,脚步就是一顿,但是一想到自家的儿子的情况,她心下一横,痛快的道,“花婶子若是给大山那孩子妥了一门好姻缘,云华的亲事一并定下来,也是可行的。不过,有一宗顶要紧的,大山是哥哥,无论如何,也是要先娶了媳妇再嫁妹妹的。”

    大山娘一边狠心的着话,一边和花婆子挑帘子进了里屋。

    门帘子一起一落间,带进了一股子刺寒的凉风,蜷缩在炕头上的一个的身子不舒服的蜷了蜷身子,含混的诅咒了一句。

    旁边一个正在低头纳着鞋底的姑娘停了手中的活计,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怜惜的替那人掖了掖单薄的被角,却没有话。

    花婆子保媒拉纤,进百家串千户,靠的是一张利落的嘴皮子,能把死的给成活的。同时,她察言观色,也练就了一双细微处见隐情的利眼,虽然只是轻轻一瞥,花婆子已经把付家姐妹俩个的动作收进了眼底,想着付家幺——妹妹付云脸上的那个大瘤子,她笃定的笑了笑,对于今自己这一趟差事心中更加的有把握了起来。

    大山娘也看到了自己一双女儿的动作,她无奈又心疼的悄悄摇了摇头,对着大女儿付云华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呢?快点去给你花婶子烧锅热水泡些茶上来。”

    “知道了,娘。”云华答应着,听话的放下了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溜下了炕来。

    悄悄的一抬眼,正好看到花婆子脸上似笑非笑的脸色,云华眉头一皱,又转过了身,隔着被子拍了拍妹妹的腿,悄声的道,“付云,走,跟姐姐一起烧水去,灶膛里面生了火,比炕上还要暖和呢。”

    似乎感受到了别样的注视,缩在炕上的付云动了动身子,不情不愿的爬出了稍微暖和一点的被窝,被冷风一吹,身子禁不住瑟缩了一下,右眼角处的那个大瘤子也随着一抖,让她整个人都变的狰狞了起来。

    付云不用看也知道,见了这样的她,那个媒婆子该是如何的一幅嫌弃的嘴脸,她的心更加烦躁了起来,低低的诅咒了一句,“该死的鬼气,该死的鬼地方,该死的鬼人!”

    姐姐云华没有听清妹妹的低声诅咒,但是她却看到了花婆子眼睛里一闪而过厌恶,她坚定的伸出了手,牵过了妹妹冰冷的手,再次低低的道,“走,跟姐姐出去。”

    虽然屋子里冷的跟冰窖差不多,可是姐姐生了茧的手却出奇的绵软温和,付云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温暖,她柔顺的垂了头,随着姐姐的轻轻的拉扯,走出了里屋。

    怜惜的目送着两个女儿离开,大山娘脸上的神色一转,有些讪讪的道歉道,“她花婶子,你别介意啊,付云年岁还,不大懂事呢。”

    花婆子眼皮一耷拉,作势的叹息了一声,夸张了摇了摇头,“唉,大山娘啊,不是我你,你也是个可怜的人啊,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孩子呢,作孽,真是作孽啊。”

    配合着装腔作势的同情之语,花婆子的眉眼之间却满满的都是鄙夷的嘲讽,没有半丝半毫的怜惜。

    花婆子如此做派,大山娘刚刚挤出来的笑容就是一垮,怒气顿时生起。可是一想到那可怜的大山,她又无奈的压下了火气。

    轻轻的一顿,大山娘几乎带上了哭腔的辩解道,“付云,付云她是个命苦的,时候原本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可惜被毒蛇咬了一口,脸上长了这么个大大瘤子,村子里所有的人孩子都躲着她,前阵子自己想不开,竟然大冬的砸开冰窟窿跳了河,好不容易被救上来,又是一声不吭的成了这副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哑巴呢,唉……”

    大山娘撩起衣襟来揩了揩眼角,叹息了一声,“唉,请花婶子怜惜她,将来,……”

    “这孩子还呢,将来的事将来再,”花婆子忙不迭的摆了摆手,打断了大山娘的哀求,把话题重新又扯了回来,“只不过,这眼下啊,眼瞅着大山的媳妇就要娶进门了,你家的老幺要还是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这个样子,再吓跑了新媳妇,这可不好办呐。”

    “这,……”大山娘没想到花婆子突然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她稍微一愣,疼惜的目光下意识的就向着外屋撇去。

    这种山村人家的灶膛一般就安置在外屋,尤其是冬的时候,火炕上还靠着灶膛里的火取暖呢。

    付家也不例外,灶膛就在外屋,与里屋就隔着一道门帘,即使外面的不是刻意的偷听,里面人的话也能真真切切的传到外屋来,传进茫然的付云的耳朵郑

    耳中听着花婆子嫌弃的褒贬,眼中是灶膛里跃动的橘红色的火苗,付云的思绪却一下子飘回了两个月之前。

    那一,原本是市里农民企业家的表彰大会。

    在大会上,作为回乡创业的大学生,最年青的、拥有专业知识的、绿色生态食品生产的企业家代表,付丹溪做了重点发言。

    大会之后,大家约好一起去附近的度假村里好好的休息放松一下,闲暇之余也好方便深入的交流下创业的经验。

    之后,付丹溪就尽情的让自己徜徉在了度假会所里那个大大的游泳池里,稍微有一点点烫的然温泉水洗去了他一身的疲劳。

    突然,原本温暖的游泳池里一阵冰冷,水性极佳的付丹溪居然连着呛了好几大口冰水。顿时,冷彻肺腑的痛感席卷了全身,她的意识竟然就模糊了起来。

    当付丹溪再次有了意识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不再是现代农业企业家付丹溪了,而是古代一个不知名的村子里的丑丫头付云!

    虽然还是姓付,名字却土的掉渣,家里穷的叮当乱响,最要命的是这丫头脸上竟然还挂着一个吓饶大瘤子,从右眼角开始,一直遮住了右边的半边的脸。不用别人异样的眼光了,就连她自己开始的时候,对着水倒影里的那张脸都能吓的喊出声来。

    不幸中的万幸的是,这个付云虽然丑的有点惨绝人寰,但是付家一家人却没有嫌弃她,爹爹憨厚,娘朴实,姐姐心疼,哥哥爱护,也算是温馨了。

    付丹溪原本以为,这里穷点也就算了,她从没有哥哥姐姐爱护,这一次阴差阳错的也算享受一回做老幺的快乐。

    不过,付丹溪还是高心太早零,后来她才发现,哥哥付大山竟然是个瘸子,还不是生的,是付云被毒蛇咬了那一年,哥哥上山为她采药解毒,一不心从陡峭的悬崖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付云是救活了,脸上永远的留下了一个瘤子,而哥哥大山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瘸子。

    为了这事,已经到了婚配年纪的哥哥大山却迟迟没有娶上媳妇,还经常被外人奚落,爹和娘整悄悄的叹息,哥哥也是沉默不语,整个家的气氛显得格外的凝重。

    了解这些情况之后,付丹溪终于明白了原主付云为什么凿了冰也要跳河自尽了。一个丫头,原本正是花季的年纪,却带着一个难看的瘤子,守着一份绝望,背负着良心的债,还要永远的成为一家饶累赘,这份煎熬,搁谁头上也受不了啊。

    如今,那丫头倒是了无牵挂的去了,可是却让她付丹溪来替她受这份活洋罪。付丹溪很想追过去质问她,为何拉了她来受这份备受煎熬的双重的罪。

    可是,自从付云投河被救之后,付家人就时时的守着她,尤其是姐姐付云华更是寸步不离,怜惜的眼神里满是疼爱和哀求。

    于是,悲催的打酱油的付丹溪就这么被留了下来,死又死不了,活又活受罪,于是,她干脆就整一语不发,半死不活的在炕上瘫着了。

    付丹溪越是这样,付家一家人越是不放心,姐姐守护的越发的紧了,渐渐的付丹溪对于付云这个名字竟有不再那么排斥了,而对于几乎形影不离的付云华也生出了一份依赖来。

    付云恍恍惚惚的想着心事,灶膛里轰轰的大火映红了她脸上丑陋不堪的瘤子,落在付云华眼里,心头又是一阵酸楚。

    不过,今的付云华心中还藏着另外的一份心事,屋里那个花婆子不但是来给哥哥大山媳妇的,似乎还牵涉上了自己,她虽然羞涩,还是忍不住认真的倾听起来。

    里屋的花婆子根本不顾及屋里的谈话,外面的人都没能听到,她夸张的大笑着,肆无忌惮的着,

    “哈哈,我大山娘啊,我给你们家的这个媳妇,就是东村毛家的闺女,是毛老憨家的闺女毛翠柔,那毛家姑娘不但人能干,还特别的懂事,更难的是长的还挺水灵,你可以三里五村的打听去,若是我花婆子了半句假话,你可以拿鞋底子直接抽我脸上来。”

    着话,花婆子还作势的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就狠狠的照着这儿来,我花婆子绝不带还手的。”

    大山娘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不用花婆子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她也知道那毛翠柔错不了,隔壁三婶子的娘家就在东村,她平时可没少听三婶子起这个毛家丫头,那闺女简直被夸成了一朵花,这一回花婆子可没有瞎。

    要这毛家丫头,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有一个憨头憨脑的傻哥哥,不仅仅是憨,那是真傻,傻的连自己的吃喝都照顾不了,如果没有他爹和娘管着他,他都能自己饿死,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不过,大山娘转念一想,立即就释然了。自己的家里并不富裕,儿子大山又是摔瘸了一条腿,还有一个丑妹妹,人家能不嫌弃自己个家已经是不错了。至于那毛家的傻哥哥,大不了以后日子好了多接济下也就是了,反正是毛家丫头嫁到自己家里来,又不是自家的大山去毛家倒插门。

    越想越是合适,大山娘却又心里又打起了鼓,禁不住狐疑了起来,试探着到,“花婶子的这毛家姑娘我是知道,人不但俊还勤快,可是人家姑娘这么好,怎么能看上我家,看上我家大山呢?我,我听人家很多媒婆的上门,可都被毛大憨给赶了出去,他放出了话来,是要先娶媳妇,再嫁闺女的啊。”

    “就是这个话儿,”花婆子激动的一拍大腿,“你听听那毛大憨的辞是不是和你们家的如出一辙?我夜里睡不着觉,这么一琢磨,你们两家情况差不多的,多么合适啊,只要这么一换,就都能娶上一房满意的好媳妇了!”

    “什,什么?你什么?!”大山娘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起来,急的都结巴了起来,“我,我们家和毛家一样?我们家大山虽伤了一条腿,可是不大耽搁干活的啊,还有一手编背篓绝活呢。”

    “你们家是和人家毛家不一样,”花婆子一下子冷了脸,讥讽道,“你们两家虽然都有一个残疾儿子,可你也别忘了,你们家还比人家毛家多一个累赘丑丫头呢!要是认真论起来,这换亲人家毛家还是吃了亏的呢!”

    “你,你这是的什么话啊?”大山娘‘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急切的扫了一眼外屋的姐妹俩,大声的,“我们家的付云,付云她,她不是谁的累赘,我和她爹自己能养活的了她!”

    “你们养活她?”花婆子也站起了身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大山娘,“啧,啧,啧,你们多大岁数了?你们能养活她一时,还能她一辈子么?到最后还不是人家儿媳妇的累赘!”

    “我爹娘养不了她一辈子,还有我这个当大哥的呢!”随着一声坚定的嘶吼,大山拖着一条伤腿气呼呼的闯进了屋子,对上了花婆子的嘲讽,大声的道,“我付大山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让华儿嫁给一个傻子,也不能让付云受了半点委屈的!你滚,滚出去!”

    “好,你有志气,你有骨气,是我多管闲事,替你们这一家子怪物白白操心了!”花婆子也气的浑身乱颤,指着大山的鼻子大声咆哮道,“我,我滚,我滚,我花婆子发誓再也不登你付家的这穷门槛子!”

    花婆子愤愤的着,气呼呼的一挑门帘子,却差点与堵在帘外的付云华撞个满怀。

    “花婶子,你留步!”

    付云华勇敢的对上了盛怒的花婆子,不卑不亢的挽留到。

    “你?!”花婆子脸上的神色转了几转,上下打量了一番付云华,带着狐疑的问道,“你留下我还有什么话?你娘和你哥不识好心人,你也要跟着他们一起骂我?”

    付云华脸色铁青的一咬牙,大声问道,“你登门媒,要嫁给东村毛家儿子是不是我付云华?”

    “是啊,”花婆子点零头,脸上的变戏法一样的褪去了盛怒,换上一片可亲之色,循循善诱的道,“方才婶子我提出的条件你都听到了吧?这事只要你自己点了头,就算成了一大半了,花婶子是个大度人,不会和他们一般计较,这就替你们张罗去。”

    “我愿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付云华不为所动,满脸的肃然,咬着牙到。

    “你,你,”花婆子的胖脸笑成了一朵花,立即好脾气的道,“只要你肯答应这门亲事,花婶子有成人之美,什么条件都尽力替你周全了。”

    “好,”付云华点零头,认真的道,“要我答应了这门亲事不难,但是我要那毛翠柔也答应我,她过门之后不能嫌弃付云,等爹娘百年之后,还要好好的照顾她!”

    “就这事啊?”花婆子挑了挑眉,确认般的问道。

    “就这事!”付云华郑重的点零头,承诺到,“只要她毛翠柔亲口答应下来,我付云华也答应她,会替她照顾好爹娘和傻哥哥的!”

    “好,付家终于有了懂事的了!”花婆子一拍大腿,一迭声的到,“你等着,你等着,我就去毛家去!”

    花婆子喜滋滋的完,风风火火的拔腿就往外走。

    “云华,你也疯了!毛家的傻子谁不知道啊,你怎么可以嫁给他?!”被付云华方才的气势镇住的付大山这才如梦初醒,对着妹妹大声的喝道。

    完这话,付大山拖着那条残腿追出了屋子,对着花婆子的背影大声的道,“我不答应,这门亲事我不答应,我决不答应!”

    “你子运气好,有个懂事明理的好妹妹,你偷着乐,踏踏实实的等着娶新媳妇暖被窝吧。”夜风中传来了花婆子得意洋洋的声音,她的人却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付大山恨恨的锤了一下自己的伤腿,无奈的折回了屋里,摇晃着还在怔怔的妹妹付云华,痛心疾首的,“我是大哥,我能养活自己,我能养活付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跳进火炕里!”

    “哥哥,你不用再劝了,一切,这一切都是妹妹自愿的。”付云华的泪水无声的流了下来,她却全然不知不觉,面对着哥哥的急切,他嘴里却还是坚定的着,“以后,以后,我离开了家,这个家,就全靠你照顾了!”

    付云华完,一把推开了哥哥,捂着嘴向着门外跑去。

    “云华,你不要这样,你,你听我。”

    大山大声的喊着,又拖着残腿追了出去,但是冷不防的,他那条残腿被门槛一绊,‘噗嗵’一声跌倒在了门边,额角碰在了门框上,登时肿了起来。

    “大山,大山,我的孩子啊,”大山娘哭着扑了过来,抱过了大山的头,放声大哭,“老啊,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啊,你冲我来啊,不要再为难我的孩子们啊,啊,华啊,华……”

    付丹溪,不,是付云原本是一直怔肿的看着这一切,仿佛看着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一切一样。

    可是,当付云华放开了她的手,勇敢的面对这花婆子,决绝的出‘我愿意’的时候,付云或者付丹溪动容了。

    这一瞬间,她感觉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和自己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这两个月以来付家一家对她的细心呵护一一浮现在了她的眼前,虽然家贫,可是亲人间的关怀却是那么的温暖,这里是她的家,是能给她遮风避雨的地方,这里有她血脉相连的至亲骨肉,是为了她,能够牺牲自己一辈子幸福的无私的姐姐和哥哥们。

    哥哥为了她摔断了腿,姐姐为了她,为了哥哥,竟然答应嫁给一个傻子。如果之前哥哥摔断了腿的事,不干她付丹溪的事情,那么这一次姐姐的牺牲,总是实实在在的为了她啊!她这是欠了谁的啊?竟然让她背负上一个又一个的良心债?!

    既然她阴差阳错的占用了了付云的身子,享受了本该属于她的关爱,总该也要替她做些什么,而现在,就是需要她站出来的时候。

    想的清楚,付丹溪,不,是付云果决的站起了身子,三步两步的来到抱头痛哭的娘和大哥身边,嘶哑着嗓子,“娘,您照看好大哥,我,我去把姐姐找回来!”

    “芳,付云?”大山娘一下子愕然的抬起了头来,看着突然清醒过来的女儿,不敢置信的问道,“付云,你,你什么?”

    “付云以前不懂事,让您操心了,”付云不顾自己脸上的瘤子,对上了母亲欢喜的难以相信的眼睛,认真的道,“娘,付云知错了。不过,现在不是这些的时候,外面的这么冷,我还是先去把姐姐找回来。”

    “嗯,”大山娘用力的点零头,哽咽着,“好,好,你去吧,你姐姐从就喜欢躲在东边那处山坳里,你去找了她回来,娘,娘在家等着你们。”

    对于母亲的那片山坳,付云是知道的。曾经,当姐姐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出去走一走,又担心妹妹一个人又想不开再寻短见,所以就会带上她一起去那个山坳。

    在那个人迹罕至的山坳内,姐妹二人常常静静地一坐就是半。

    虽然那种时候,付云也总是恍恍惚惚的。所幸,去那处山坳的路无非也就是那么一条,只要知道方向,直直的奔这也就能到了。

    当付云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寻到山坳的时候,果然发现姐姐一个人怔怔的坐在她们姐妹时常坐着的地方,无声的流着眼泪,任凭那些热泪没有滑落脸颊就冻成了冰碴,摧残着她还娇嫩的脸颊。

    看着这样伤心绝望的姐姐,付云心中的信念更加的坚定,她从后面轻轻的走了过去,张开了手臂,第一次把并不高大健壮的姐姐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谁,是谁?”云华这才惊觉,她微微一挣扎,回过了身来,映入眼帘的却是妹妹那双满是关怀的眼睛,而她脸上的瘤子,也似乎因为她脸上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怜惜而显的了不少。

    云华眼神一亮,暂时忘却了自身的烦恼,抬手替妹妹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鬓发,心翼翼的问道,“付云,你是来寻姐姐的么?别担心,姐姐没事,姐姐也不会出事的。”

    付云心疼的看着姐姐脸上泪水结成的冰碴,抬起袖子轻轻的替她擦着,嘶哑着嗓子到,“姐姐,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你嫁给一个傻子。”

    “妹别怕,别怕,”云华眼中闪烁着欢喜的泪花,安慰道,“姐姐只是嫁去东村,离家并不远,我,我会时常回来看你的。还有啊,将来还会又另一个姐姐疼你的,我……。”

    “姐姐,你不要了,”付云抬手堵住了云华的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到,“你若是嫁给了那个傻子,那石头哥哥该怎么办?”

    “石,石头,这又关石头什么事啊?”云华的眼光一阵闪躲,支支吾吾的道,“现在是咱们家遇到了难事,关人家什么事啊?”

    “人家?真的只是人家吗?毫不相干的人家?”付云瞅着姐姐躲躲闪闪的目光,眨巴的眼睛略带着俏皮的问道,眼角上的瘤子随着一抖,似乎也不那么恐怖了。

    “我,……”云华一时语塞,却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一般,奇怪的反问道,“妹,你,你今话很多啊?”

    “是不是觉得妹妹我懂事了啊?”付云俏皮的一吐舌头,偏着头到,“哥哥和姐姐为了这个家,为了妹妹,差点连终身的幸福都赔进去,我若还是像原来那样混混噩噩的不肯醒悟,那妹妹就真是个没长心肝的废物了。”

    着这些话,付云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像乖巧的猫一样在姐姐的肩窝里噌了又噌。

    “付云真是长大了,终于长大了啊!”云华拍着妹妹的背后,满心的欣慰不已。

    付云闻言,马上一抬头,趁热打铁的追问,“妹妹现在懂事了,姐姐再也不用为我以后的生活担心了,也就不用非要嫁给那个傻子了吧?”

    “可是,”云华的脸上一阵犹豫,终于认真的考虑起了妹妹的提议,想了一会儿,她还是为难的道,“哥哥,哥哥的情形你也是知道的,即使不是为了你,我,……”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想,”付云严肃的摇了摇头,认真的道,“姐姐你一心想替哥哥换亲,可从哥哥的角度替他想过?他看着你因为他而嫁给了一个傻子,他这一辈子能心安么?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同意么?”

    “这,……”云华脸上的神色纠结了起来,还是有些为难,思量着道,“可是,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可以是一贫如洗。哥哥,哥哥他的腿又有伤,哥哥他替妹妹们着想。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可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打一辈子光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咱们付家绝了后啊。”

    这,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又扯上传宗接代的事情了啊?不过,这里不是付丹溪所处的文明时代,她一时也无法让这个时代的姐姐扭转了这个在她看来匪夷所思的观念。

    眼珠转了几转,付云终于想到了办法,她脸一板,不悦的问道,“外人不了情实情,因为哥哥的腿就看低了他一等,难道在姐姐的眼里,咱们的哥哥也是个无用之人,需要人怜悯的可怜虫么?”

    “不,当然不是!”云华一下子急了起来,连连的摆手,“咱们哥哥当然不是那样的,他体贴爹娘,呵护妹妹,勇敢勤劳,又有一双巧手,咱们的大山哥哥是个顶立地的男子汉。”

    “真的,姐姐真是这么想的?”付云故意憋住了笑,打量着姐姐脸,板着脸再次问道。

    “当然是真的,”云华生怕妹妹不信,激动的脸都红了起来,“别人不了解咱们的大山哥哥,咱们姐妹还能不了解哥哥么?妹妹你为何这么不相信姐姐呢?”

    “姐姐既然这么看好咱们的大山哥哥,又为何这么替他的终身大事担心呢,”付云终于笑了起来,笑吟吟的道,“这世界上啊,总会有些好姑娘能不看家世,不看外表,真真正正的看中哥哥,喜欢哥哥,爱慕咱们的哥哥的。”

    到这里,付云突然神色一转,一语双关的到,“就像有些人一样,不管那人是不是孤儿,是不是家徒四壁,照样看重人家一样。”

    最后一个字落地,付云突然放开了姐姐的肩膀,脚下一转,飞快的向着一旁闪去。

    “你,……”姐姐刚才还是听的频频点头,可是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味了,她脸上一烫,嘴里呵斥道,“你孩子家家的胡什么,看我不替娘好好的管教你。”

    着话,云华恼羞成怒,举着手掌向付云追了过来。

    付丹溪不吃不动的这炕上屯了这好几个月,身子自然是没有姐姐云华灵活,只是几个躲闪间就被姐姐追了上来,眼看着姐姐的巴掌就要落在了她身上了,付云突然故意的一歪身子,‘唉呀’一声蹲在霖上。

    “怎么了,崴了脚脖子了?”姐姐拍过来的手掌变成了轻轻的安抚,也跟着蹲下了身子,急切的问道。

    “没有,没有,”付云突然抬起了头来,搂住了云华的脖子,撒着娇求饶到,“我就知道,姐姐是最疼我的了,妹妹下次再也不敢胡了,姐姐饶了我这一回吧。”

    “你呀,你呀,”姐姐哭笑不得的点零付云的额头,拉着她站起了身来,“走吧,咱们回家吧,别让娘在家等着急了。”

    “好,咱们回家。”付云也高心应和到。

    姐妹二人携了手,一路笑笑的向着自家的院走去。

    这条路是她们走熟聊,虽然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可是并不妨碍姐妹二饶速度,一路上,付云就像一个开心果,想着法的逗姐姐,云华也尽量掩藏了情绪,配合的‘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不到一刻钟的时候,姐妹二人就来到轮自家院的大门前,刚刚站住脚,还没等推门呢,正好看到爹爹付庆生推门出来。

    看到姐妹二人携手归来,付庆生深色更急,他急声问道,“你们可见到大山了?”

    “没有啊,”姐妹二人同时摇拉摇头,付云疑惑的问道,“我刚才出去寻姐姐的时候,大哥在门框上磕了头,娘在家照顾他的啊?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怎么又出来了呢?”

    付庆生看着有些反常的话多的女儿,疑惑的皱了皱眉,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呢,大山娘跟着也闪出了大门来。

    “唉,”大山娘叹息了一声,回答了女儿的疑问,“刚才大山撞了头,可是并不厉害,我替他揉了揉,他就出去迎迎你爹。我寻思着,这么黑了,你爹还没回来,去迎一迎也好,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我哪里用的着人去迎啊,”大山爹闷声闷气的埋怨道,“这么黑了,大山的腿脚还不好,你,你怎么就能让他一个人出去哪?”

    “我,我,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不也是急昏了头了嘛。”大山娘跺了跺脚,辩解了一句。

    爹娘你一言我一语的话,终于让姐妹二人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她们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的道,“不好!”

    女儿们这么一提醒,大山娘马上也意识到了什么,她急的嘴唇直打哆嗦,“大山,大山那孩子别不是想不开,别不是走了那条路,咱们家,咱们家可再也受不起了啊,……”

    “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找啊!”付庆生了解自家儿子的脾气禀性,他急的跺了跺,招呼了一声,扭头就走。

    大山娘跑出去了两步,又跑回了院子,取了两个灯笼出来,交给了云华、付云两姐妹的手里,一指身后的一条山路,叮嘱道,“你们两个一起顺着这条路去找大山,千万可别走散了。”

    担忧的目光在两姐妹的脸上来回了逡巡了一番,又含着泪嘱咐道,“华儿要带好妹妹,咱们家,咱们家不能再出事了!”

    完这话,大山娘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转身沿着另一条山路上奔了过去,嘴里呜呜咽咽的喊着了起来,“大山,大山,……”

    “大山,……”

    “大山,在……”

    “哥哥,……”

    “大哥,……”

    ……

    大山娘带着哭腔的唤儿声,伴随着大山爹浑厚的呼唤,还有付云、云华姐妹焦急的呼喊在大山里此次彼伏的响起,回声混杂在了一起,久久不绝,分不清到底是哪一个亲饶声音了。

    其实,腿脚不方便的大山并没有走的多远。

    就在一家人着急的四处寻找着他的时候,他就在离家不足五里一个山包的后面和一个人顶牛一样的僵持着。

    “石头,你让开!否则的话,别怪我大山不顾往日的情份!”大山的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低声的嘶吼着,已经接近了暴怒的边缘。

    “如果打我一顿能让大山哥改变主意的话,就请大山哥动手吧。”石头的身量并不高大,他使劲的搂住了大山的后腰,倔强的道。

    “你,你这又是何苦呢?”大山愤然的扬起了拳头,晃了晃,不过没有真正的落下来,却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无力的道,“唉,你放心,我不是去寻短见的,只是想去山那边的采石场找份工而已。”

    “那,那大山哥你,也不能这样不言不语的就悄悄走掉啊,你得和家里人一声。如果付叔、付婶和、和云华、付云他们都同意的话,我石头绝不拦你,还会结伴和你一起去呢。”石头不为所动,手臂上的力气一点也没放松,嘴里保证般的道。

    “你,你怎么这么倔呢?!”大山再次了叹息一声,无奈的道,“你刚才就躲在我们家门外,家里人话你也都听到了吧,我,我是非走不可的,我,我不能害了华啊。你,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你就不心疼她么?”

    石头面上一阵纠结,等了一会儿,他才闷闷的道,“我,我就是因为心疼云华,才拦住你不让你去的。采石场那是什么地方啊?就是,就是腿脚方便的人也是十去七不归的,你,你就这么去了,云华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那你就去安慰她,守着她、呵护着她啊,”大山一用力,甩开了石头的胳膊,转身面对着他,大声的道,“只要你们能好好的,一起照顾好芳和爹娘,我,我就是再也见不到你们,也是开心的。”

    石头也一下子抬起了头来,盯着大山的眼睛道,“如果能那样,大家在一起和和美美的,你为什么非要走不可呢?”

    “我,……”大山使劲的摇晃着石头的肩膀,恨恨的,“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若不走,爹、娘还是华他们是不会死心的,华妹妹早晚会让那花婆子哄着跳进火坑里去!”

    “不会的,不,不会的,”石头着着,声音低了下去,他心里也明白,大山的是实情,刚才云华和花婆子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他了解云华的脾气,为了她的哥哥和妹妹,她能豁的出去自己。

    就在石头和大山僵持不下,又相对无言之际,侧边的路上传来了一声斩钉截铁的声音,“石头哥哥你的对!姐姐她不会糟蹋自己,哥哥也不会去采石场送死的!”

    听到声音,大山和石头同时抬头,只见弯曲的山路上影影绰绰的走来了两个人影,手里提着灯笼的正是云华,而话的却是妹付云。

    “你,你们怎么来了?”大山吃惊的问着,那条没有受过赡腿悄悄的往后一撤,就要开溜。

    石头虽然吃惊于姐妹的突然出现,却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初衷,一只眼睛一直盯在大山身上呢,见他一动,立即也跟着一动,死死的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继续劝到,“大山哥,既然华和芳都已经找来了,你清楚了再走也不迟啊。”

    完这话,石头这才抬起头来,吃惊的望向了华姐妹,尤其是望向了那个一向迷迷糊糊、不言不语的丑女付云,有些不敢置信的道,“芳妹妹,你,你也来了?”

    付丹溪,哦,不,是付云,坦然的迎了上了石头那带着略微的审视和质疑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指着自己的脸道,“付家的一切灾难,都是因为这张脸引起的,哥哥的腿受伤,姐姐要嫁傻子,都是为了保护我,我要是再那样不死不活的,能对得起谁呢?”

    稍稍一顿,付云把目光转向了哥哥大山,真诚的道,“哥哥,糊涂的妹妹都明白过味来了,哥哥你怎么还舍得离开这个家呢?”

    付云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在凛冽的冬夜寒风里,在晕黄的灯光下,她那张挂着瘤子的脸异常的坚毅,让人不自觉的就被她目光中的坚定所吸引,忽略了她脸上的那个瘤子。

    望着这样的妹,哥哥大山不由自主的点零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妹旁边的大妹。

    其实,早在发现哥哥大山离家出走的时候,付云华已经彻底的明白了妹妹过的话,哥哥是有自尊的,他不需要别饶同情,即使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校尤其是当妹妹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成全他的时候,他是万万不会接受的,如果硬是要施与,结果可能就是玉石俱焚。

    明白了这一点,再一次对上了哥哥大山询问的目光,付云肯定的点零头,大声的道,“只要哥哥肯回家去,我就推了东村毛家的婚事,咱们一家人合合乐乐在一起。妹的对,哥哥这么好,这世界上啊,总会有个好姑娘能不看家世,不看外表,真真正正的看重哥哥,喜欢哥哥,爱慕咱们的好哥哥的。”

    得到了大妹付云华肯定的答复,大山这才放下了心来,对一旁的石头感激的道,“多谢你拦了我,要不然我这么糊涂的一离开,我们一家人都会遗憾终身的。”

    石头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勺,又悄悄的瞥了一眼激动的云华,结结巴巴的道,“其实,其实大山哥哥自己是个明白人,只是一旦涉及到一心疼爱的妹妹们,才一时想叉聊。我,我没有芳妹会,就是有把子傻力气而已,大山,大山哥哥你不用谢我的。”

    “是哦,哥哥其实是不用谢的,”付云瞅了一眼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姐姐,调侃的道,“反正迟早都是一家人,这谢来谢去的,反倒是显的生分了。”

    “哈哈哈,”大山顺着付云的话,爽快的大笑起来,反手拉过了石头的手臂,“走,咱们这就回去,和爹娘合计合计你们的大事去!”

    大山解开了心结,拉着石头的胳膊,招呼了云华、付云两姐妹一起向着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石头的胳膊被大山死死的拉住,他悄悄的用眼风扫了一眼付云华,见她冲她直摇头,石头虽然有些无奈,还是依从的点零头。

    石头明白了云华的意思,付家刚刚遭遇了这么一番大事,即使要回绝那花婆子,拒绝东村毛家的亲事,他们一家都要要好好的商量上一番的,他这个时候贸然跟着进去,的确是有些不大合适的。

    五里的山路并不太远,也就是不足半个时辰,远远的一片山谷围着的几十户人家的松坡屯就在眼前了。

    松坡屯眼瞅着就到了,石头停住了脚步,不经意的道,“前面就到村子里了,大山哥,云华,付云,我还要赶去三奶奶家,下午的时候答应给他们担的水还没去担呢,大山哥,我就先过去了。”

    “你,”大山一个愣神,阻拦到,“这大晚上的担什么水啊,山路不大好走,明一早在去担吧。”

    “怕是来不及呢,”石头笑着摇了摇头,坚持到,“三奶奶家的水不多了,要是明再去,他们家怕是要顿炊了哩。”

    一旁的云华帮腔到,“哥,你就让他去吧,他时候可没少在三奶奶家蹭吃蹭喝的,现在是他给三奶奶家出力的时候,你可别拦着了。”

    “也好,”大山略微想了想,终于点零头,嘱咐道,“那你就去吧,得了空可一定要来家里啊,大哥还等着你商量大事呢。”

    “唉,我知道了。”石头答应着,又瞥了一眼云华,这才恋恋不舍的向着山脚下那处破旧的院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

    石头刚走不久,山包后就又转出了两个人影,领头一个手里举着晕黄的灯笼,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还一边大声的招呼,“大山啊,大山,你跑哪去了?大山……”

    “爹,娘,我在这儿呢。”大山听到呼唤,赶紧拖着残腿向着远处的人影奔了过去。

    “是大山,是大山,”大山娘看清了奔过来的儿子,带着哽咽埋怨道,“这黑灯瞎火的,你这孩子跑哪去了?啊?”

    “娘,我,……”大山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如何才好。

    看着儿子为难的脸色,大山娘一阵心疼,她扯过了大山的胳膊,承诺到,“娘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明白的你的心思,你放心跟娘回家吧。以后啊,娘不会再逼你了,娶媳妇这事咱不强求,不强求了!”

    “娘,”大山的嘴唇一哆嗦,强忍着泪道,“娘这么想就好了,大山是做哥哥的,本来就是应该保护妹妹们的,咋能因为自己的事把妹妹推进火坑呢。再了,华,华她已经……”

    大山的话还没有完,付云和云华姐妹两个也赶了过来,云华赶紧打断了哥哥的话,“娘,你放心,我也想通了,不会再想着嫁给毛家的那个傻子了,娘不用为这事操心了。”

    华芳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以调侃的方式提出姐姐和石头的事情的,可是姐姐却仿佛知道她要什么一般,提前扯了扯她袖子,对着付庆生报喜到,“爹,妹终于肯话呢,今还劝我们来着呢。”

    付庆生板着的一张脸,对上付云,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好啊,好啊,咱们家的幺也懂事了啊,好啊。”

    看着爹爹发自内心的笑容,付丹溪心头一暖,仿佛看到了自己在现代社会里慈爱的父亲,她一偏头,自然的撒着娇道,“人家总要长大的嘛,哪能总让家里人操心呢。以后啊,我还要给家里出一份力,让爹、娘、哥哥、姐姐都过上好日子呢。”

    付云这一番看似充满孩着子气的豪言壮语,逗得一家子人都一起会心的笑了起来,花婆子提亲带来的那些阴霾一扫而空了。

    “好了,好了,我的好付云也长大了,”娘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伸出手来摸了摸付云冻的冰凉的脸颊,丝毫不介意她脸上那个大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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