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弘文和父亲提起要提娶贾太傅府里的姑娘时,鲁达摆了摆手。道:“天底下那么多家姑娘,为何偏偏是他们贾家?你自是知道我与崔浩不合,你也知道崔、贾两家的关系。你每日做的事我也是知道的,虽是骄纵了你,但也由不得你胡来。”
鲁夫人在一旁开了口道:“外人都知你和崔浩不合,现如今和贾家结成儿女亲家也显得国公您大度,况且只是纳为妾室罢了。”
“现如今圣上龙体欠佳,两个皇子争权夺势,你和崔浩各扶持一主,明争暗斗,天下早有流言。都知太子软弱无能,说您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意。这话自是能传到圣上耳朵,崔浩自有长公主在圣上跟前颠倒是非,我们却后宫无人。今日如和贾府联姻,一来可以令圣上、崔浩放下警惕之心,二来也堵住那些贤臣的悠悠之口。现如今风头正紧,借此事放低姿态避避风头,贾太傅女儿在我们手中,贾太傅、崔浩做事自然也要掂量些。”
鲁达思量了下夫人的话说:“夫人说的也不无道理。”
提亲自然是要有身份的人。
姜永山自然是最佳人选。
姜永山登门,又是替鲁国公家大公子提亲,贾太傅自是不能不应的。
天下未定,崔浩自然不能因这件婚事和鲁达翻了脸。
长公主说:“此事未必是件坏事,鲁达想大度,我们也有海量之心。”
崔氏又是贪图富贵的,文有崔浩,武有鲁达,这桩婚事成了,自己就能横行天下一般。
倒是贾太傅忧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换了“庚贴”压于灶君神像前净茶杯底,虽说是妾室。鲁国公府还是要三书六礼的,说是别委屈了姑娘。
议了亲,回了帖。婚事已然文定。
鲁府送来“六洋红”(绸缎衣料60件),金戒子二十只、金耳环十副;小礼三百六,中礼六白四,大礼一千廿;包头640对、油包640只、麻饼640只,老酒八0担。依着旧礼,鲁府送来的聘礼每样都加了九份。
崔氏自是欢喜,裳得了消息每日以泪洗面。
崔氏整日忙于嫁女的繁琐事,倒也把其他事放在一边。太傅府难得的风平浪静。
想起大姐姐将要出嫁,琪又不免伤感起来。彩不谙世事对大姐姐出嫁反而异常兴奋。
静华约了众姐妹到王涵的迎客堂小聚,想到大姐姐一旦嫁出了府以后再想相聚怕是就难了,因此琪爽快的答应。能见到静华,琪自然也是欢喜的。裳虽然情绪低落拗不过众姐妹也就去了。
王涵头一天下午就贴出三天不营业的牌子,备好四喜乾果(虎皮花生、怪味大扁、奶白葡萄、雪山梅)、四甜蜜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青梅、思品饽饽)、四品饽饽(御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四种香茶(西湖龙井、君山银针、黄山毛峰、武夷岩茶)、四坛老酒(荷花蕊、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
这后厨更是一片忙乱。
一早王嫣就站在店门口等,等的焦急。
静华是第一个到的,一进店静华递给王涵一个食盒说:“这是二丫头最喜欢吃的。”
“这么精细的男子,天底下怕是只有你静华。”赞叹道。
贾家四姐妹临近午时才到,琪带着贾一凡,贾一凡却趴在琪后背居然睡着了。你贱掐着脖子把贾一凡拎起来,趴在贾一凡耳边道:“这是我妞。”
王嫣噘着嘴说:“这么短的距离爬也是爬到了。”
彩道:“还不是二姐姐、三姐姐、这装扮就装扮了两个时辰,平日里的衣服,偏今天怎么都觉得不好看。”
琪扯了一下彩的袖口,彩咯咯笑,不再说什么。
宇公子拎着一坛桂花酿走进来时,众人都起身说你晚了。
宇公子把酒坛放在桌上说:“人都道酒存的越久越好,却不知窖藏超过五年就会酒味变淡、香气消失。这是我自酿的桂花酿,到今天午时整刚刚好五年。说着去了酒坛的泥封,解开束紧的麻绳,去除厚布,一缕醇香扑鼻而来。”
“红粉佳人白玉杯。”
女人喝酒自然要用白玉做成的杯子。
“莫使金樽空对月。”
男人自然是要用金樽的。这也算附庸了文雅。
“劝君酒杯满,听我狂歌词。”
有酒就要有诗。
白玉杯和金樽都斟满了五年的桂花酿。
静华讲了行酒令的规则。静华说:“每个人都要说一句诗,每句诗必须表达婚嫁或是饮酒。首尾字要接的上的,谁接不上,要满饮杯中酒,不饮酒,吟诗作对,弹琴唱曲都可。”
王涵说:“今天我怕是要醉了。不参加,又不能和你们融到一起,也是无趣。我尽力文雅一回。”
“哥哥,你应该说我尽力喝酒才对。”王嫣揭哥哥的底细道:““四书五经”不曾读过几行,夫子先生倒是气走了不少,真真的一个莽汉。“
众人大笑。
“给爷也倒上。”贾一凡冲着你贱说,四姐妹连忙阻止。
“得嘞,您还是喝奶吧孩子。”静华说完,贾一凡鼻子都要气歪了。
说到行酒令,静华说:“我先来。”“蜡炬迎鸾凤,笙歌夹路看,锦帏浑似画,绣幕不知寒;宝瑟弹连理,金尊号合欢,朝来描翠黛,喜色上眉端。”
“端来见我。”王涵硬生生接了一句,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涵哥哥这句‘端来见我’也是有出处的,‘料多情梦里,端来见我,也参差是’但不沾婚嫁和饮酒的词意也是要罚的。”琪解释道。
王涵端起金樽一饮而尽道:“我不过博大家一笑,没想到还真是有出处的,二丫头的学识…”王涵不知该怎么形容,说了一个嗯字,竖起大拇指。
“我重新再来。”静华说。
“小酌酒巡销永夜,大开口笑送残年。”
“年去年来。”王涵接了一句。王嫣一瞪眼道“不许你再说了。”王涵端起金樽,堵住了自己的嘴道:“你们说,我负责喝酒就是。”
“来时旧里人谁在,别后沧波路几迷。江畔玉楼多美酒,仲宣怀土莫凄凄。我就接涵弟弟这个来字。”裳说。
“这凄字也太冷落萧条了些。”翳道:“我先不接。”众人都不接,各自引了酒。
“我来。”翳说:“未窥灯下红妆女,先醉炉边绿绮觞,那识洞房春自在,流苏帐暖护鸳鸯。既有酒又有婚嫁的词意。说完得意洋洋。”
“流苏帐暖护鸳鸯,你倒羞也不羞呢。”王嫣用手刮着脸说。
翳起身追着王嫣道:“看我不拧你的嘴。”
饮酒斗诗,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静华喝的微醺。
琪也微微有些醉,脸颊泛红,兀自端着一杯酒,站在窗前一个僻静角落处,看眼前这条青石街上的红男绿女思量着心事。
不知什么时候静华站在自己身边。
“二丫头。”静华温柔的叫了一声。
想来人生好生无趣,今日聚在一起何等热闹,有朝一日,各自分飞。一切皆为虚幻,恰似梦中一般。”琪幽怨道。
静华用手轻轻摸了摸琪的头说:“珍惜眼前人才好,又何必见月伤神呢。古人说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
琪忽然落下两滴泪来,拿起静华的衣袖擦了擦泪痕。
静华疼惜道:“你应该快乐才是,偏偏总是叫人心疼。”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人自古以来就由不得自己。大姐姐如此,我又怎能逃得过。”琪望着静华的眼睛说:“有一天别人求娶我,或者你求娶了别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静华打断了琪的话道:“其他女子又与我何干。”
“可父母之命。”
“我明天就托人去贾府求娶你。”
琪的脸变得更红了。
“父亲若逼我,我自是出了家,大不了一死。”死字还没说出口,静华的嘴唇早已贴了上去,堵住了琪的嘴巴。
琪只觉一阵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红若樱桃的小嘴被静华温润炽热的嘴唇压迫着,又疼、又麻、又痒,琪不自觉闭上眼睛,双手拢住了静华的脖颈。
“他不娶你,我把他阉了。”贾一凡不知什么时候躲在两人身后。琪更加羞涩,抱起贾一凡,在贾一凡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道:“你这个坏小孩。”你贱这个气,心里想坏我好事孙子,用手拧着贾一凡,口中却说:“哥哥像疼你姐姐一样疼你啊。”
翳缠着宇公子算命。“算命先生说我今年命犯桃花,偏偏就遇到了你。你是不是就是我的桃花,还是最艳的那一朵。”
宇公子微微笑道:“你自有你的姻缘。”
翳便缠着宇公子算起自己的姻缘来。
死玻璃看着翳,却想起毛小峰来,自己终究还是喜欢男人的。
王嫣看着静华和琪在躲在一边说话,心中虽然酸涩,却也不好过去打扰,坐在桌前,陪着裳说话。
裳想起自己将要嫁给鲁弘文一杯接一杯的喝起酒来,喝着喝着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涵喝醉了酒逗彩玩,彩不时哈哈大笑,听到裳的哭声,王涵说:“鲁弘文那个王八蛋,我打过他两次,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打他二十次,两百次又如何呢。”
众人散了,天已经向晚,静华送四位小姐回去,宇公子略坐了一会也就走了。
王涵睡了一觉醒来无事,和妹妹知会一声独自出门,醉酒时说的要再打鲁弘文一次,还就当了真,奔着烟花柳巷处寻起鲁弘文踪迹来,还真就遇到。鲁弘文不知从哪吃了酒,正醉醺醺的从一个街角的拐角处拐出来。
王涵一喜,跑过去,飞起一脚正踹在鲁弘文胸前。哎呀一声,鲁弘文摔倒在地。
王涵欺身上去正要开打,姜浩斗早已带一群小厮围了上来。
不好,王涵心想,好汉架不住人多,我还是撒丫子吧。想着,王涵抬腿就跑。
“快给我追!一定要给我擒住了,我要剥了他的皮。”鲁弘文气急败坏地喊。
小厮们追的更紧了。
王涵如没头苍蝇一般慌慌张张乱跑,眼看众小厮追的紧,一头扎进眼前的一座青楼里。
一进门早有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围了上来,一人拉住王涵一只胳膊,燕语莺声地叫了一声爷,说话间花枝乱颤。
王涵甩开两人,蹬蹬蹬奔上楼去,看见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一头扎了进去。屋内一个女人正坐在妆台前梳妆,但见她上身着一件白色海棠烟罗软纱,下身穿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看到屋内闯进一个男子,红唇轻启惊的呀了一声。原来是阮香的头牌柳芸娘。
王涵一抱拳道:“有恶奴追我,借姑娘房间暂避,求姑娘行个方便可好?”
芸娘定了定神,朝屋角的床榻下努嘴,王涵立刻会了意,一弯腰钻进了床榻底下。
柳芸娘将房间里的后窗打开,又气定神闲的坐在妆台前画起妆来。
楼下乱将起来,鲁弘文带着一群小厮闯进了阮香。
老鸨、龟公早已满脸堆笑的围了上来。
鲁弘文,阮香的贵客,老鸨和龟公自然是认得的,老鸨嘴里喊着爷老鸨的身子便贴了上去道:“哪个不长眼的给鲁爷您惹起这么大火气。”
原来是在拿人。
老鸨、龟公引着路,鲁弘文的手下一个个房间搜将起来。众人闯进柳芸娘房间时,芸娘正紧抱双臂战战兢兢地在发抖,看到老鸨,芸娘哆哆嗦嗦的说:“刚闯进一个男人从后窗跳了出去。”
看着敞开的后窗,鲁弘文踢了一脚身边的小厮说:“快给我追。”一群人又快步流星地朝楼下奔去,哪有王涵的踪影。众人搜寻了一阵,留下几个小厮守着,鲁弘文带着姜浩斗也就去了。
王涵从床榻下钻出来好生尴尬,脸也涨的通红,谢过柳芸娘转身要走。
芸娘一把拉住他道:“这里面的老鸨、龟公、歌姬、舞姬们哪一个不是和鲁弘文熟识的,人多眼杂,你一出去就会被发现。你往窗下看看。”
鲁弘文从后窗往下看,看见鲁弘文手下几个小厮缩着脖子正在楼下守株待兔。
“被他们发现了你即使抓不到你,知道了你的住址,反而也连累了你的家人不是。”芸娘继续说。
王涵一拍脑袋道:“还是姑娘想的周详,那该如何是好呢。”
芸娘沉思了一会说:“有了,今夜就委屈你在榻下暂避一宿,明日我自会带你出去。”
王涵无奈,只好点头,钻进榻下,好不憋闷。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王涵从床榻下钻了出来。
“你不能这样出去,我的给你装扮装扮。”说着柳芸娘替王涵换上自己的衣裳,把王涵按坐在妆台前化起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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