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写得不错。就照着这个路子写,写好了就拿过来让我看。若是……若是卖得好,我再给你提价。”
这本子虽然薄,内容也不多,但胜在题材新颖,在一众无病、陈词滥调中容易脱颖而出。且故事也在大家熟悉的基础上进行改变了,变成了一个全新的故事却丝毫不突兀。
想来是有人会买单的。
这也让赵老板感慨不已,心道苏润栀可真是个厉害的。不过是点拨了一下同窗,就能写出这样的传奇来。
拿着一两银子,张赞欣喜若狂。
加上收集资料的时间,前前后后不过六七天,他却赚到了一两银子。关键是,他脑子里现在还有许多这样的故事。
生平第一次赚钱,让他一扫之前的不自信。
回到家,见张母正低头做切红苕,张赞将银子递了过去,朝她鞠了一躬,“娘,这是儿刚刚卖话本所得,你且收着。虽然少了点,但儿会继续努力的。”
张母听了,放下菜刀,差点掉下泪来。
“嗯,娘收着。只是,再过两日你就要去县里念书了,这两日就好声温书,不要再写了。”
“就依娘说的,我这两日就只温书,到时候找个好书院。”
心里想的却是,等到了县里,安顿下来后,就一边念书一边写话本。若是写的勤一点,想必连生活所需都可以自己解决的。
不用压榨家里,这种感觉真好。
张家这边的家庭气氛随着张赞的高兴而陡然变好,先前笼罩着的阴霾一扫而空。相比之下,苏小山家今天有些鸡飞狗跳的。
但他却只能看着,不好干预。
无他,朱氏的娘家大嫂秦氏带着怒气来了,当然,哪怕是生气,也没忘记带着俩个儿子和女儿一起来。
也不能白来,总得拿点什么回去。
“小妹啊,你是家里最小的,因此爹娘从小就额外疼你。只看替你相看的人家吧……如今,你果然过上了好日子,只是我们却还在挣扎……”
秦氏也是个厉害的,先打感情牌,说朱老头和孙氏格外疼朱氏,替朱氏找了门好亲事。现在,朱氏过上了富贵体面的日子,却不该不管娘家人的死活。
说起来,朱氏在娘家的时候不受宠是真的,但好歹为她相看了一门靠谱的亲事却也是真的。
当然,朱氏其实根本不知道,这里头王氏起了大作用。
“你再看看你这俩个侄儿,哪个不是相貌堂堂?可为何到了这个年纪却还没定亲?还不是因为家里穷,爹娘又不肯分家,非要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咦,他俩人呢?”
秦氏原本想将俩儿子拉倒朱氏身边,露露脸,说说讨好的话,留个好印象,没准苏小山看上了,能够帮忙谋个差事,也总比天天在家偷懒的强。
“花儿,你过来,让你小姑看看。”
找不到儿子,秦氏便将女儿李花叫来朱氏跟前。她是打定主意了,这半个月就叫女儿住在朱氏这里,见见世面,吃点好吃的。
当然,主要目的还是让朱氏帮忙寻门好亲事。
但是,朱氏从来都不是个好相与的。
从前,只有她欺负阮氏李氏与王氏顶嘴的份,断没有自己被人欺负的。
见秦氏这样,因此就要发作。
哪知,秦氏却早就做好了准备。
“娘让我问问你……妹子你可别生气,也不关我的事。娘让问问,为何苏家请了大房二房的亲戚过去帮忙,还给那么高的工钱,还管一顿饭,却独独不请我们老朱家?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想要断亲?”
一席话让朱氏的怒火顿时无处可发,暗中化作太极。
人家秦氏可是提前给她打了预防针,她只是传个话。
“瞧娘说的!我婆婆想请谁就请谁,也是我这个做儿媳妇的能干涉的?再说了,不过是做些粉条什么的,现在我们村人人都会的。若是娘想做,我过几日回去教她就行了。”
“再说了,苏家早就分家了,我和小山也到镇上好几年了。这个时候贴上去,人家能理我们?”
当初,孙氏可是极力支持朱氏闹分家的,虽然她自己根本不乐意,老朱家直到现在还未分,死活强扭着住在一起,每日摩擦不断。
秦氏听了,咬着唇不说话,半响才道,“妹子啊,我原本不好开口的,但家里现在实在是艰难。爹让我来说管你借几十斤米和面带回去……”
闻言,朱氏简直想吐血。
她这大嫂可真有意思,一会儿说是孙氏的意思,一会儿说是朱老头的意思,她这个做闺女的怎么反驳?且三天两头就来借粮,哪怕她家现在确实开着一个粮铺,但也架不住这样打秋风啊!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先前,她难过的时候也没见娘家人想起自己。现在,倒想起她也姓朱了!
正要拒绝,秦氏又开始哭闹,李花也在一旁帮腔,时不时假装抹几下并不存在的眼泪,搞得苏小山家里乌烟瘴气的。
“好了,大嫂,你别哭了,我已经把米和面准备好了,大虎二虎正扛着在外面等你呢!”
秦氏怕儿子压着,又想去确认朱氏说的是不是真的,这才站了起来,却朝李花使了个眼色,然后便朝外面走去。
见状,苏小山松了口气。
家里人口不多,向来清净。
秦氏母子四人不过来了一小会儿,他便觉得屋子里像来了几千只鸭子,一直在他耳边呱呱叫,搞得他想发疯。
这下终于要走了,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哪知,麻烦才刚刚开始。
秦氏刚走到门外,领着俩个儿子快步向前,朱氏正奇怪自己的侄女为何一动不动不起身跟上,就听李花说道:“小姑,小姑,我头晕,想来是中暑了。哎,我不行了……”
说着就假装虚弱打翩翩,四处乱转,想找间屋子休息。
朱氏憋着一肚子火就要骂人,大的她不好骂,难道还不敢骂一个小辈不成,真是反了。只是,刚要骂人,却见她往苏润厚的房间摸去!
这个该死的!
顿时将骂人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吓得不轻,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前拉了李花往另一间客房走去,呀要切齿地说道:“去里面躺着休息吧。”
要是被她儿媳妇发现家里来了个年轻姑娘,睡在了她的床上,又不知要闹出什么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李花还要继续住在这里,而不是她想象的休息好了就走。
“哎,这事说起来都怪你娘,你说好好的干嘛请大嫂二嫂的娘家人过去帮忙!”
不知道被人骂了的王氏此刻心情却是大好,因为经过几天的努力,晾晒在外面的面条全部都干了。
王氏上前捏了一根往嘴里一放,“嗯,可以收了!”
于是,带着好奇和激动,周氏谭氏陈氏黄氏等全部出动,一人取了一竿面条下来,又捋了下来,放在了案板上。
见王氏熟练地切成了齐整的段,周氏便道:“原来竟是这样的。我就说那样齐整,原来竟是用刀切的。咯吱咯吱的,听着怪好玩的,亲家让我来试试?”
见周氏做得也不错,谭氏也挽起袖子试了。
“你们看,像这样……”
等面条切好了一案板,王氏又拿起先前就准备好的棕树条,细细将一把一斤左右的面捆好。
她们之前用的是纸,虽然只是一小条,但还要拿米汤糊好,简直又费钱又费工夫,于是苏老头想出了这么个法子,倒是也不错的。
关键是这棕树山上到处都是,也不要钱。
其他人也学着王氏的样子试了一下,除了第一次做得有些怪异,后面便顺眼多了。
至此,她们便掌握了做面条的所有手艺。
等所有的面条收下来,切好,捆好,王氏数了数,又够卖一阵子的了,心里高兴,便对周氏谭氏道,“这个啊,是你们自己做的,一会儿回家的时候都带点回去尝尝。”
周氏谭氏自然高兴。
就这白面,怎么吃都吃不够。
王氏又道:“现在,你们应该都会了吧?若是会了,明天起我就不在这里了,我要去镇上开铺子了。哎,我们那铺子,一会开一会关的,人家还以为我们闹着玩呢。”
闻言,谭氏第一个表态,“亲家你就安心去开铺子吧,屋里有我们,你放心。有我们俩个老的在,她们几个会好好听话的。”
第二日,王氏果真带着阮氏李氏大妮去了镇上。
恰好这日赵老板托小厮来说,话本和小册子俱已印好,随时可以去取。到了傍晚,将铺子一关,苏大山苏二山雇了辆车,带上张时勇去轻舟书肆取书去了。
“我猜你们会在这个时辰来,便在这里等着,果不其然……这位是?”
赵老板知道秀士馆生意极好,哪怕没有人买书,也是有人去吃东西和看书的,因此白天忙,晚上便坐在门口等苏大山苏二山。
果然等到了。
“哦,这位是我们的……亲戚,在店里帮忙的。”
苏大山原本想说帮工,却又怕未来女婿吃心,这才临时改成了亲戚。定了亲的人,说成亲戚,确实不为过。
“哦……苏兄,你们那银丝面何时才有得卖啊?我也想买些来尝尝。”
事实上,他是想买一些来铺子里存着,等秀士馆断货的时候再拿出来卖,稍微提高一点价格。
这种事他最擅长了。
“哈哈,你倒是问得巧了,最迟明天下午就有得买。”
“当真?那先说好了啊,可得先给我留个五十把……哎,你不知道,我家上上下下都爱吃,我岳家也爱吃,小舅子家又有亲戚想要……”
这个借口倒是找的好,苏大山便没有怀疑,爽快地同意了,“行,五十把就五十把,我给你留起来,你明天晚点过来拿就是了。”
赵老板听了,喜的不辞辛劳与苏大山苏二山张时勇一起将印好的话本和小册子从库房里搬了出来,搬到牛车上。
等将牛车赶到书店,把书搬到后院,不过略微歇了口气,苏大山便催着苏二山出发,准备趁着现在有空,回芦葭村把面条搬过来。
至于粉条,现在店里总是有村里人拿了自己做的来卖,秀士馆全部都收下了,有的是存货。
当务之急便是把面条运过来。
“哎,大哥,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有点岔气……要不,要不明日再回去?一大早就走,也耽搁不了什么。”
与苏二山闲适安逸的性子不一样,苏大山是个急性子。事情一刻不做完,他便没有安全感。
“不行,今天就得回去。你再歇歇,一会儿就走。”
见苏小山确实有些累,张时勇便上前道:“要不我跟着一起回去?让二伯好声歇着,顺便把书摆好。”
苏小山听了,立即就答应了。
苏大山原本不想让未来女婿大晚上的出现在村里,但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想了想,反正自己也跟着,又不过夜,也没啥,也就同意了。
只是,到底是亲自驾车,让张时勇坐在车里。
到家后,苏大山领着张时勇到了堂屋坐下,大丫便红着脸端了两碗茶水出来,一放下就立刻离开了,搞得张时勇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
“大姐,他一直在看你呢!”
二丫将身子藏在门外,却伸出头看张时勇。
“好了,别说了……你去问爹和……他吃过饭没?”
二丫抿着嘴看着大丫笑,又去堂屋问了话,却说一直在搬书,现在又忙着回家,根本没时间吃。
大丫听了,立即就去了灶房,先是拿了一点子肉,切出了大约十几片,薄薄的,然后生火下锅煎了,掺水煮上。又打了俩鸡蛋,在另一个锅里煎了,依旧丢了下锅。
她想做俩碗荤汤煎蛋面。
苏老头和苏大山张时勇在屋子里聊天,王氏便指挥其他人将面往车上运。
见状,张时勇便起身去帮忙,苏大山也没拦他。
王氏和阮氏便借机上前问话。
可怜的小伙子满脸通红,也不敢违拗未来丈母娘的意思,简直是问什么答什么,毫无保留。见他一身的力气,又十分憨厚,不像是那种有花花肠子的,这让阮氏越看越喜欢。
吃过大丫亲手做的荤汤面,见天色越来越晚,王氏便催促二人赶忙上路。张时勇只好依依不舍地上了牛车,这回却是让苏大山坐在车里,他来赶车。
回头见了夜色里为他送行的大丫,心头一阵甜蜜。
到了镇上,这回却是连苏大山都没有了力气,说是等明天一早起来再上架,然后便早早地睡下了。
结果,第二日一大早,三个大男人刚吃了早饭,苏大山出门替三丫买点东西,苏二山和张时勇正准备将话本和小册子上架,把面摆好,就见店外来了个衣着华丽的人。
“秀士馆?还真有啊,想来就是这里了。”
主仆二人一通问,恰好苏二山和三丫在屋里,张时勇便一头雾水,问啥都不知道。
幸好三丫听见外面有说话声,出来一看,这才认出来。
“裴公子,好久不见了。”
接着,苏大山和苏二山都陆续来了,也认出了这个当初买完了他们粉条的人。
只是,他们都以为对方不过是说着玩的,却哪里知道,人家是认真的,千里迢迢的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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